第60章 狗窝酒馆

贝蒂皱眉道：“你怎么能在这地方，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小姐，”吧台男人取出一个烟斗，刚要点着，看了眼贝蒂又放回了吧台下，“你太高看我们哨兵了。你觉得，我们都是本地的良家子应召入伍的吗？”

贝蒂问道：“难道不是？”

“只有一小部分是这样，”吧台男人说道，“我以前是干走私的，最后一单是开艘小船偷运火油。小姐，那是种黑色的沉重液体，烧起来水都扑不灭，理所当然的违禁品。

我被抓住了，当地贵族要砍掉我的双手，然后拖着绳索挂在船尾，吸引食肉鱼。

那时候，子爵出现了——那时他还不是什么子爵。他说，只要我宣誓效忠他十年，他就能特赦我的罪，并在十年后获得自由民身份。所以，我现在留在这里了。”

贝蒂低声说道：“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战斗是很残酷的，小姐，”吧台男人感慨道，“总有人会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只能退休了。在哨兵队列的时候，一大群人天天想要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可真拿了退休金过好日子了，八成的哨兵都会在一个月里坐立不安，最后决定来我这里，继续过刀口舔血的生活。喏，看那里。”

李诺顺着吧台男人的眼神示意看去。

那是角落里的一张方桌，坐着六个缺胳膊断腿、面色阴沉的男人。

刚进酒馆的时候，他认为这些人也是跟外面一样的恶徒。

“六个刚退下来的哨兵，据说前不久遇到了一个可怕的敌人，三十人小组里就活下来他们六个，”吧台男人看着李诺，“怎么样，男爵，我记得你的领地只有一些一只脚扎在田里的可怜农夫吧？

他们也就拿上长矛，对付一下零星的水鬼，搞不定入侵的敌人。

现在你只要花上供养普通士兵的费用，就能把他们招走，为你做事。

他们确实因为残疾实力大降，但当一当巡逻领地的大头兵，还是比普通的士兵强。”

看来，这吧台男人，还干着解决退伍哨兵再就业问题的中介工作。

但李诺可不是做慈善生意的，给他干活，总要有用。

他带着贝蒂和血族管家走过去，站在角落的方桌前。

残疾哨兵们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又看了看贝蒂，腾地一下一起站起来：“小姐。”

贝蒂扁着嘴：“我的伪装，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

其中一个残疾哨兵说道：“小姐，您的伪装让我多看了两秒。如果遇到危险，这两秒可以已经改变局势了。”

“我是暗夜领的领主，李诺·霍华德，”李诺说道，“我想让你们成为领地的巡逻兵。但你们要向我展示你们的实力。”

刚才说话的残疾哨兵说道：“我失去了我的左臂，但依然可以用右臂单手上弩弦，持刀对敌。”

又一个残疾哨兵说道：“我能做的更多。我只是失去了左手，左臂上可以用绳索绑一面盾牌，然后用右臂作战。”

剩下四个，一言不发。

李诺看了看，这四个都是腿上有残疾，无法胜任巡逻工作。

“好，”他说道，“那就你们两个了。”

六个残疾哨兵互相抱了抱，然后被选中的两个跟着他一起回到吧台。

旁边低台上的两个半兽人女郎，依然在靡靡之音中跳着展现身姿的舞步。

“定人选了？”吧台男人推过来一杯黑亮的酒，“尝尝这个，莫利安王国，港口城市维亚港的特产，一种黑色的啤酒，带点甜味，很受水手们欢迎。刚从地窖里拿出来，口感最好。”

李诺抿了一口，带着冷气的微甜酒液让人精神一振。

贝蒂也想要一杯，但吧台男人却只给她端上来一杯加热的牛奶。

他看着贝蒂扁起的嘴，说道：“请原谅我，小姐。我可不想我的头，第二天被挂在黑街的大门口。”

吧台男人转头看着李诺：“男爵，从你的领地入口，就是国王大道到领地的那条河顺流而下，跟伽马王国河谷地的那条河汇合，然后一路向下，就能到达莫利安王国的维亚港。

那是个非常繁华的顶级港口，莫利安王国一半的税收都是从维亚港收取的。

有个大帮派，码头帮，带头人是子爵的一个私生女，年纪比小姐大一点，我已经送了不少退休哨兵去那里。

如果你想做几笔生意赚钱，或者需要买点稀罕货，都可以联系我。”

他笑了笑：“如果你想干我的老本行，走私点违禁品，也可以来找我，但有两成的利润，要交给子爵，就当是保护费了。”

李诺看着他：“你这生意做得还挺大。”

“没办法啊，”吧台男人说道，“我有好多退休哨兵要养，要给他们找一条赚钱的出路，正经的生意要做，违法的生意也要做。

这才能赚到足够多的钱，让他们不至于拖着残废身体上街乞讨。

如果你见到那些只能躺在床上等死，或者脑子出了问题的退休哨兵，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男爵。”

身后传来一阵桌椅倾倒的声音，一个半精灵发起酒疯：“人类，人类也是人！亚人也是人！不该这样，不该这样！”

吧台男人板起脸，凶神恶煞地喊道：“把这半精灵打断一条腿，扔到外面去！”

很快，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惨叫者被拖出去了。

“抱歉，是不是吓到您了，小姐，”吧台男人重新变得和颜悦色，“您的父亲说过，堵不如疏。领地大了，总会混进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把他们赶进黑街这里，打一顿就老实多了。”

李诺看着周围狭窄的空间，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个梦：“这里有复杂的地下通道吗？我是指，周围都是用……似乎是一体的石头做的，有上古精灵的建筑风格。

我之前做过一个噩梦，在这么一种通道里，小时候的我和贝蒂遇到了一只石化翼龙。”

吧台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姐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原来，男爵你还有点记忆。狼城是在精灵遗迹的基础上建立的，下面都是这样的通道。

上次魔灾的时候，进通道避难，我抱着你和小姐，差点就死在一个悬崖上了。”

“那个哨兵是你！”李诺仔细看他。

“那只是分内之事，一份工作，”吧台男人说道，“那次我受了太重的伤，不久之后就退休了。说句心里话，男爵，你现在不该来这里。你的领地离河谷地太近，最好今年冬天之前都守在领地附近。”

李诺说道：“我这就回去了。现在我手下的猎魔人，还在狼城等装备铸造完成。我还需要一匹用以作战的马，猎魔人说她要自己挑。”

“尽早启程为好，”吧台男人说道，“领地不能没有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