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食堂盛宴
一声解散，散尽训练室里蓄积两年的少年气，二十余位学生垂着脑袋走出门，喉咙里卡了木塞似的说不出一句话。
略微抬眸看向廊道彼端，墙砖斑驳的教学楼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压得人喘不上气。
纵是登上名单的洛百胜，也背脊颓然，不愿多留一秒，迈着哒哒哒的脚步兀自远去。
“赢了。”
喃喃间，路尘长呼一口气，胸腹坦荡，气血活络，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着门外花坛、绿植，教学楼与围墙之上晴空万里。
到教务处报到后，便正式成为武道生，有机会争取到能锤炼体魄的气血浴液，跨过了通往妖武者的第一步门槛。
不过路还长，学校里不是每年都有学生能考进妖武大学，接下来九个月万万不能懈怠，还需要更努力练刀。
“路尘。”
一道清脆的嗓音收束了他的目光，干练的身影跳进视野，像是一只雀跃的鸟：“谢谢你。”
短发末梢捧起鹅蛋脸颊，梨涡浅浅，刘芷兰水润润的眸子飘向两角，天然娇嫩的唇似抿非抿，皓齿若隐若现：“我......我可以请你吃午饭吗？”
“不用了，以后我们都是武道生，食堂吃饭免费，不需要浪费钱，”路尘摆摆手，呵呵一笑，“名额都是你自己努力争取的结果，不必对我心里有什么亏欠和感恩的心理压力，以后继续加油吧。”
“那......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教务处吗？”
“嗯，如果你没有其它事的话，一起吧。”
眸子里闪过一丝清光，刘芷兰攥着衣角，哒哒哒跟了上来，脸颊烫得发红，心脏如小鹿乱撞。
汗水没有白流，名单上有了自己的名字，以后就是武道突击班的学生了。
可以学元阳呼吸法、有争取气血浴液的机会、能报名武道高考。
可是爸、妈，其实我不敢上......名额已经内定了，我一开始没敢上......
酝酿许久的酸意渗透鼻尖，豆粒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好像井喷一样压抑不住，比脸颊更加滚烫。
她抽咽着擦拭泪水，小心翼翼，害怕自己发出声音，让人嫌弃。
“压力不要太大，”一小包未开封的纸从一旁递了过来，“继续努力就好。”
“嗯......我......我太想考上妖武大学了。”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像是湿纸巾浸润路尘的心田，他轻轻呼了口气：“你的文化成绩能进年级前十的，为什么一定要考妖武大学？”
“我爸妈都在外面的租界做苦工，我考上普通大学的重本只会加重他们的负担，可是考上妖武大学，政府最少都会奖励二十万，还分配县里的房子......”
一路上，两人聊谈着最单调的高考目标，就仿佛数百年前人族畅想登月，好在教务处的老师载入信息很快，登月的目标落在了如何填饱肚子上。
“滴——”
伴随清脆的电子音响起，食堂的刷脸机显示屏雪花闪烁了一下，跳出学生信息，独特的标红字体。
[学生姓名：路尘]
[武道突击班学生：食堂个人刷取饭菜不产生费用消耗，可额外免费领取果茶一杯、炸鸡腿一根、卤蛋两枚......]
端详了一会屏幕上的文字，路尘嘴角轻扬，端起窗口堆成丘的大盘饭菜，在空旷的食堂里寻到一处四人座的餐桌落座。
一大碗米饭倒扣，四五个大块红烧肉挤在焦黄酥脆的大鸡腿上，青菜、土豆片伴着豆腐羹盛满一旁的小槽，铺上小炒肉、酸菜鱼块，边角上的小汤碗里蛋花如奶浆絮缓缓转动，点缀两三块番茄块。
鼻尖一耸，味蕾上摆起饕餮盛宴。
“哇，好多。”
刘芷兰端着餐盘坐在桌对面，两座美食小丘隔岸相望，略矮一筹，却也是各类菜品均沾。
“不多吃些怎么长肉？”
笑了笑，路尘咔哒夹起一块油腻腻的红烧肉塞嘴里，软乎甜腻的鲜香于齿间绽放，三两口咀嚼便咽了下去，食指大动，眸里流淌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以前吃肉的机会不多，家里自己炒，只会青椒炒肉，倒是在网上听说过一些菜名，学校食堂里菜单也没有细看过。
原来这大块大块的红烧肉，也是五花肉做的，真香呐......
教师窗口的菜总是价格贵一些，种类也丰富一些，常年一荤一素的路尘，今日终于把它们尝了遍。
“不知道论坛里说的妖兽肉，又是什么味道？”
腮帮子鼓动，路尘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折射出一抹缥缈而遥远的精光。
只有努力争取机会，获得更优待的身份，才能吃到以前没吃过的东西、喝到以前没喝过的东西，甚至住进体面的房子。
虽是乡镇考进来的，在安置小区租房，我难道就不能和城里的学生吃一样的东西吗？
以后去了外面，也一定要尝尝妖兽肉！
“滴——”
不锈钢桌面轻轻颤了一下，路尘鼓动着腮帮抬眸，看着刘芷兰从兜里掏出一块碎了屏幕一角的手机，她的脸颊鼓囊鼓囊的，手机光映在她脸上，唇瓣泛油光。
学校只在课堂上禁手机，但他舍不得带到学校，耗电又容易摔坏，再买一个二手的也是大几百的花费，经不起。
收回视线，继续扒拉米饭和肉。
“啊？教学反思？”
一声惊疑拉起他的好奇，挑眉问道：“怎么了？”
“你看，钱山老师在班群里说自己认识到了失责......”
刘芷兰半起身倾过来，青葱五指抓着手机外沿跨过餐盘，破碎屏幕中几大段消息呈现在他眼前。
[武道老师钱山：@全体成员，在唐校的批评教育下，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反思这几年来在武道教学上的过错，对一些同学的不公正行为感到抱歉，从今开始我进行改正，望大家监督。]
[武道老师钱山：我也知道有的学生心里不痛快，但我还是想说，武道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天赋、努力和机遇缺一不可，别整天做着武道上一飞冲天的幻梦，踏踏实实复习你们的文化课，比什么都强！]
[武道老师钱山：如果仍然有人不听劝，下午武道课来训练室找我，我会履行武道老师的职责，一招一式教你们元阳刀法，如有不称职你们去跟唐校反映！]
随之小群叮叮叮的同学惊叹信息跳出来，路尘心神微微一震，那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老师在班级大群检讨的，还是稀缺的武道老师里风评最差的一个。
今年，学校真是下决心要搞好武道教学工作呐......
“钱山老师肯定是因为你的事情，被唐副校长训斥了，好厉害......”
听见刘芷兰脱口而出的轻叹，他呷了口滚烫的番茄蛋花汤：“希望不是表面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