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之后则一切如常
“好可怕,许忘,好可怕……”
周多雨紧紧握住琴弓。
等候室的她们,自然是可以听到外边什么动静的,敞开大门就行了。方才许忘那样愤怒,这种毫不留情的情绪也影响到了她们。
今夏对苏昼尴尬地笑了笑。
“我刚刚看见她站起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本来想快点跑过来把门关上,还是被她们听到了……”
这种事情,苏昼也很难料到。虽然他知道许忘不是个好相与的对象,但完全想不到她坐在评委席上能做到这种程度。
一般人,就算觉得别人的演出有问题,也只会委婉地提出意见,哪会像她那样直白。
“这是好事,起码她足够刚正不阿,不用担心别人使什么小手段。”
苏昼安慰道。
“可是我们不就是她所说的那种,临时排练过后,自信满满想要参加面试的乐队吗?”
周多雨说。
“这也是要分情况的,你们的水平很不错,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
苏昼将祁祈提起来,展开成人形。
祁祈瑟缩着,用祈求的眼神望着苏昼。
“好可怕……我要回家……”
“你就别想了。”苏昼也不跟她客气,找到头套,直接套住祁祈的脑袋。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戴上这个头套,你的眼里就只能容下我来,什么许忘许记的,都是萝卜白菜,懂吗?”
“眼里只有你,那我不是更紧张了嘛……”
飘了,祁祈飘了,她现在都敢顶嘴了。苏昼一个指关节敲在她脑袋上,她吃痛地捂住脑袋,委屈地低下头。
好在,经过这么一折腾,她也算是回到了正常。
至于周多雨,苏昼跟她没这么熟,没法用这种手段安慰她。
他一个眼神甩给今夏,她心领神会,拉着多雨絮絮叨叨。
“话说,山凉跑哪儿去了?”
苏昼扫视一圈,没看见山凉的身影。
“她刚说她饿疯了,要去找点吃的,这会儿应该在楼上吧。”
今夏不确定地说。
说山凉,山凉就刷新出来,她抱着一盆面包,嘴里鼓鼓囊囊地走进了展演厅。
“到窝焖了吗?”
她倒是一点也不紧张,这种场合不过是小场面罢了,跟她平常表演的唯一区别就是,绷带乐队更出名一点。
“我们是最后一个,这会儿,前面还有一支乐队吧。稍微收拾收拾,准备上场。”
苏昼看看表,搁下她们,走了出去。到这个程度,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只要等待就行。
——
“……我也不说太难听的话,你们这个贝斯手,能换掉吗?开玩笑说听不见贝斯的声音也就罢了,总不能真的毫无存在感吧?下一个!”
许忘拍拍桌子,有些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
小六说得对,在公共场合发言根本也不算事。她已经彻底进入了战斗状态。
“请最后一支乐队,开始乐队上场。”
今歌看着排序表,毫无波澜地说。她没有试图给今夏她们提供什么便利,也没跟许忘说今夏是她的妹妹。
这种话说出来毫无价值,也只会引人厌烦。
对开始乐队的四个人来说,最大好处就是能在熟悉的场地进行演奏,这就够了。
山凉带着贝斯,一马当先地走上台。她身后,今夏扶住蒙面的祁祈,也跟了上来。主唱周多雨最后一个上台。
她们找好站位,周多雨拿起话筒,开口说。
“我们要表演的,有两首原创歌,接下来是第一首,《倔强》。”
她举起小提琴,深吸一口气,随着今夏连敲三下鼓,正式开始了演奏。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
演出似乎进展得很顺利。没有一个人犯错,鼓声,贝斯,吉他,小提琴,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强弱有序,节奏平缓渐进。苏昼松了口气。
换做是他自己上场,根本不会有什么紧张情绪。但这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第一次站上社会的舞台,紧张无可避免。
“……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一曲终了,台下的工作人员纷纷鼓起了掌。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已经和开始乐队的几个人很熟悉了,倒不如说,正因为熟悉,他们更不敢在许忘在场的情况下鼓掌,谁知道她会不会被激怒,觉得自己被其他人裹挟了?
相比起前面几支乐队,开始乐队的表现的的确确更加良好,这才是他们鼓掌的理由。
许忘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她们继续。
“下,下面一首,也是我们的原创歌曲,《如常》。”
周多雨擦擦汗,她刚刚有些声嘶力竭,虽然《倔强》不是什么需要怒吼的歌曲,但总归是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开口唱歌。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周多雨听着观众的掌声,有些乐观的想。
她转过头看向其他几个成员,今夏表情很严肃,山凉摸了摸肚子,似乎吃得有些太饱了。祁祈平静地站着。
今夏点点头,又敲了三声鼓。
祁祈开始弹奏。
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也几乎什么也听不见。观众的掌声被她置之度外,舞台的灯光也透不过她的头罩。
祁祈感觉,似乎又一次的,苏昼正从她身后环抱着她,那双温暖的大手紧握着她的手腕,支撑着她不倒下台去。
这首歌不需要她去炫技,整体很平静,但是她精准地把握到歌曲的精髓,潜藏在音符中的力量感。
她轻轻拨弄琴弦,展演厅里的空气似乎也随之一紧。
都是臭鱼烂虾,都是臭鱼烂虾。祁祈在心里想到,只有一个人对我重要,表演给他就好了。
“再给我一点,一点就好,好让我回到家……”
多雨的歌声浮现在她耳边,闪现在祁祈脑海中的,不是曾经的那个冰冷的家,而是她与苏昼一起居住的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再看一眼,一眼就好,好让我回忆它……”
那些记忆,那些场景,也许她永远都不用再经历了。
“空心的城墙,慌乱了日常,我们没差,就像昨天……”
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吗?我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担心苏昼会突然消失,即便他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多,即便他一直在考虑未来,可是他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吗?
除了他,我也没有别人可依靠的了。那就这样又如何?我只是一个寄生虫,一个没有依傍就无法生存的,被社会所排斥的可怜虫,那就这样吧。
如果他抛弃我,那就抛弃。那就死去。如果他就是我的全部,我有什么必要担心全部都丢掉呢?
无非就是死去而已,我不是没法忍耐这一点。隆冬的冷水,不会让我太过痛苦。
祁祈的琴声应时应景的激烈起来,演奏中似乎有种目空一切的姿态。
许忘站起来,不发一言,死死地盯着看不到脸的祁祈。
舞台上,主唱的气势完全被祁祈掩盖,她就是此时聚光灯唯一汇聚的对象。
演奏结束。
台下的员工欢呼起来,大喊祁祈的名字。
“你,”许忘用手指着祁祈,“过关!”
祁祈戴着头套,完全不知道许忘是在跟她说话。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待其他人把她带下台去。
“谢谢。”
周多雨开心地拿起话筒,代替祁祈进行回应。
“你别说话,她过关,你,不合格。”
许忘似乎毫不在意地说,她看也没看周多雨一眼,一直看着祁祈。
祁祈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