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败北是人生常态
“你好。”
苏昼主动走上前，对许忘伸出手。
相比起纯粹被动地接受一个完全陌生人的点评，他更乐于主动接触别人，哪怕就眼下来看并不能左右结果，但好过被刷掉之后只能抱着疑惑和难过度日。
况且，也并非完全无用。
许忘站在门边，夜色已至，街道路灯掠过街沿，照耀在她带着亮片的鸭舌帽上。许忘化着烟熏妆，耳钉的反光很刺眼。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苏昼，有些僵硬地伸出手。
糟了，小六不是说不用社交才让我来的吗！这人是怎么回事，搞得这么正式。
许忘的手冰冰凉凉的，只一瞬间就浮出虚汗来。
“你，你好...”
一句你好的功夫，她甚至有点破音了，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乐队的主唱。
苏昼觉得有点好笑，本来看她站在门边一副很冷酷的样子，没想到内里跟祁祈见生人的感觉差不多。
他之前对绷带乐队有调查过一点，知道这个地下乐队走的暗黑系路子，几乎从来不召开粉丝见面会，常年保持神秘感。这位主唱更是只会在台上唱歌，从来不回应粉丝在台下的安可，唱完就走，有种打卡上班的感觉。
这么看来，她不是不想回应，单纯只是没那个胆量。
“不，不要以为跟我打好关系，你们就能顺利过关了，我，我可是很，严格的！”
许忘磕磕巴巴地说，虽说有些不适应跟人交往，但不代表她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悄悄捋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腕上马克笔写的小抄。
“与人为善，但谨记自己要做什么。”
这是小六给她写的提示。她闭上眼睛，回忆起小六跟她说的话：“这次我们都不跟你一块儿去了，有些东西你自己要学会适应，不能老是依靠我们。放轻松，就像唱歌时那样。”
就像唱歌那样...唱歌那样...
“……”
看着眼前突然开始闭眼哼歌的许忘，苏昼觉得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
所以祁祈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地雷系女子吗？那种事情不要啊！
“总之，很感谢你们乐队给我们的这次机会，请好好欣赏她们的表演吧。”
“没，没事...”许忘摆摆手，“能过就能过，不能就不能。”
她别过头，很小声地说。
虽然气势微弱，但话里的意思一点也不软。
苏昼虽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他还是挺欣赏许忘这种个性的。比起接受一点阿谀奉承就乐意大开方便之门，这种性格虽然油盐不进，但也意味着纯粹，只要表演优秀，不必担心还有什么潜规则没有遵守而被刷下来。
话虽这么说，可她们真的可以办到吗...
祁祈还不是苏昼最担心的对象，戴个头套，她就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爆发。山凉已经是个成熟的演奏者了，今夏性格很好，但唯独周多雨……
她太平常了。平常得随便来个人都能代替，也就是这个乐队没有主唱，且她们互相之间关系不错，否则从苏昼的个人意愿上来说，他其实希望能换一个成员。
当然，至少她也属于美少女，这一点倒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弥补的。
只不过，空有表皮，没有内在的乐队，注定不可能长久。要是她真的跟不上其他人，恐怕自己也不好受吧。
苏昼朝许忘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乐队准备区。
今天晚上来的乐队还不少，尽管都是些籍籍无名的小乐队，其中很多还是附近的大学生组队，仅从乐器技巧上来说，不见得就比高中生好，况且她们还有苏昼给的歌加成。
先放下心吧。
——
简易的评委席被搭好，许忘和今歌入座。真正具有决定权的，只有许忘，今歌负责提供一些指导性意见。
苏昼和其他的一些工作人员，都拖着小凳子坐在她俩身后。
一共五支乐队，从中选出两支，能够在绷带乐队表演的间隙进行演奏。听起来似乎很寒酸，绷带乐队的粉丝几乎也很难注意到她们，可即便是这样的机会，也是她们需要去争取的。
第一支大学生乐队上场，主唱是一个长头发的男生，唱出来的第一个字就破音了。
“怎么办，我好紧张……”
今夏握着鼓棒，溜到苏昼身后。其他几个人都在等候室练习。今夏练了一天，手都敲麻了，趁机出来刺探敌情。
“那就是许忘吧，她看着好有气质，真羡慕她呀……”
说着紧张，今夏眼神里满是期待。人数对她来讲似乎只不过是一种氛围增添剂。
好有气质吗...
苏昼向前探了探头，看见小桌下方，许忘的腿止不住地在颤抖。
恐怕她比今夏还紧张吧。
然而许忘突然张口说话了。这时候，第一支乐队的表演才刚完成一半，唱完副歌，就被站起来的许忘打断。
“可以了，你们下来吧。”
许忘的腿也不抖了，说话也不结巴了，她的神色里只有愤怒。
“你们真的是一支乐队吗？主唱我就不说了，其他几个人在干什么？敲鼓的不会掌控节拍，弹琴的全不在调上，你们是今天出门前觉得‘欸干脆参加一下这个面试吧’就过来的吗？”
一时间，整个展演厅都静悄悄的。
主唱男生拿着话筒，使劲憋着气，也没能说出口一句话。
打鼓的女生坐在板凳上，捂住了脸，啜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很空旷。
“哭，哭有什么用？练习不到位，就不要来浪费别人的时间，你们这种程度的乐队，还不如回去找个补习班学学数学，起码算账算得明白！”
“够了！”主唱拿着话筒喊道，“你可以侮辱我们的技巧，但你不能侮辱我们的梦想！”
他一摔话筒，巨大的嗡鸣声钻入众人的耳朵。
“我提醒一下，”今歌在一旁说，“这个话筒两千块钱。”
正准备安慰同伴的男生僵了一僵。
“我赔得起！”
“这不是赔得起赔不起就能解决的，”今歌说，“如果你连这种程度的建议都要大发雷霆的话，我想整个边海市的live house都不会欢迎你们。后面的乐队也请注意，谨慎言行。”
她展现出成熟老板的气质，话语间毫不留情。
乐队表演老是会遇到这种人，不管是歌手，还是观众，总会有很多巨婴，将肆意妄为当作自己特立独行的标签，作为一个老板，她必须学会站出来。
第一支乐队被赶了下来，紧接着第二支乐队上场，虽然也很紧张，但演出还算成功，完整表演过后，许忘没作批评，只说让她们稍等，换下一支乐队。
苏昼趁机走开，走到等候室里，去看看她们准备得如何。
一打开等候室大门，他就看见祁祈已经变回史莱姆形态，无法唤醒。周多雨抓着小提琴，脸色苍白。
开始乐队，一半的成员都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