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笔下画符
夜，渐渐深静。
人们该睡觉的睡觉，该修炼的修炼。
整个何家纸坊迅速变得沉静下来，只有那夜间轮值的巡逻队还举着火把，在麻田工坊的内外活动着。
一般的情况下，那负责造纸工坊的何家管事会坐镇此处，就住在工舍边上的一栋小楼处。
不过每隔三天，他就会在忙完各方面的事情后，带着雇修工人们的劳动成果，连夜回去城里的何家族地述职。
修仙者不拘日夜的特点，在这炼气七层的身上已然表现出来，在那何家族地里面更是理所当然，随处可见。
所以，这是陈都的活动时机。
他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虽然何家的口碑好，当初招工时也没有对他有什么异色，但在过来这边做工后，他还是早早地摸清工坊内外的各种情况。
此刻夜深人静，已到子时，管事惯常已经离开小半时辰，会在一个时辰后回来，所以他便悄然离开房间，走着偏僻角落，翻墙离开工坊，再绕避开内外的巡逻人员，来到靠近城池方向上的一个地方。
凉风徐徐，老树歪脖。
在此本来无有他人的地方，此刻正有一条魁梧人影早就去而复返，焦急地等候着，时不时看向何家纸坊的方向。
陈都是避着方向兜圈子过来的，此刻在暗中略有观察，是必要的审慎，确定无误之后，这才现身走出来。
“王兄。”
“啊，啊？”
全神贯注在面前的王三水，显得有些懵逼地转头，一时想不明白陈都怎么是从身后靠近的。
你这样还想猎妖？
忍不住有些腹诽，陈都走了二十几步，这才来到对方的面前。
王三水早就等得按捺不住，惊愕过后没有多说客套的，直接就从身上那普通袋子里取出一应事物。
“按照陈老弟你的要求，在不同符行店铺买与租的画符三件套，已经给你弄来了。”
眼看这画符基材就在眼前，陈都的目光也闪过一丝火热与迫切，但动作依旧显得沉稳，逐一地接过。
“符纸有四沓，一沓二十张。”
“对，十块灵石一沓呢！”
“计算一下正常的损耗率，这个市价可真是有点贵啊，不过倒也正常，毕竟不抬高基材的价格，怎么提高散户画符的成本。”
对于就在纸坊打工的陈都这般嘀咕，王三水只微微眨眼，其中透着一种清澈。
“符墨只有一盒，品质倒是还行，不是那种勉强入阶的一阶下品，嗯，应该够用了。”
“那是，不到巴掌大的一小盒就要二十块灵石，你王哥我自然是会好好盯着的！”
“还有符笔……”
“租的，跟你要求的一样，去不同家符行店铺探价，这算是其中最有性价比的了，但真要买下的话，也得三百块灵石呢，就算只租三天，不算质押也要二十块！”
王三水显得格外肉疼。
因为这些符材的价格算加起来，他自己这边还贴了几块灵石进去。
不过关键不是这个。
陈都看着手中的符笔。
半尺长，筷子粗，以黄檀木与妖羊绒作为主要材料，请炼器巧匠进行炼制，提着沉甸甸的，竟有近斤重，在夜色里面还散发出淡淡的朦胧宝光。
一阶中品的符笔！
“王兄，这好像不合要求吧？”
“嘿嘿！”
王三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显然他也不是块真木头，同样有着自己的思索算盘，“我回城里之后，思来想去，觉得既然已经答应开搞，不如干脆点，赌一把！”
说着，他取出另外的两样东西。
十张泛动清香的宣符纸，以及一个更小巧的鎏银盒，打开缝隙往里看去，一股呛鼻的味道已然传出，那只占盒中空间小半的猩红固态墨粉，仿佛是刚刚凝住的鲜血。
俱是一阶中品的画符基材！
“王兄这是真要在我这赌一把啊！”
“没错！今天借灵石的阵仗，让我算是明白到大家的难处，所以也不好再厚颜去找谁借，借不到是浪费时间，借到了也伤感情跟和气，索性把剩下的灵石挤挤，就赌老弟的才名一把！”
索性干到底！
好歹有才名！
也是没办法。
所以，王三水便咬咬牙，租来一阶中品的符笔，再自掏腰包买了两样基材。
那五行基础符箓是真的基础，只需要换更好的材料，就能一路画到一阶极品，当然，威力只会越来越垫底。
不过，作为一套可以批量化规模化生产的符箓，却也是市场最大，制画最多，使用最广的符箓！
“那还真是多谢王兄看重，现在有这一阶中品的符笔，别的不好说，那下品符箓还是能有足够的保障！”
陈都给出这种保证。
因为更好的符笔的确能提高不少成功率。
不会全亏掉，是王三水的底线。
他松了一口气。
“此事还要拜托老弟了！”
“放心，那么就还是在三天后，届时依旧在此处接头。”
陈都没有拖泥带水，把东西塞回袋子，便拱手告辞。
之所以还是三天，当然是因为三天后，何家管事正常又会在此刻离开，方便这边的偷摸行动。
王三水也是拱手，不过，不同于头也不回的陈都，这边就显得恋恋不舍，频频地回头，仿佛自家婆娘跟人跑了一样。
隔着老远，陈都都能感受到这目光，因为十分理解，所以肩上也有些沉甸甸起来，回去的路上更加小心。
绕开巡逻，再度翻墙，回到房间。
“呼……”
轻轻呼气，换身衣服，略有调息，开始画符！
“终于开始了，正儿八经的实际画符！”
陈都面色沉静，收敛杂思，先铺开压好符纸，再开启墨盒，取出其中部分，于砚台之中以净水和开。
如此准备完毕，手急急掠过笔架。
那符笔已然捻在手里，丹田中的法力调用流出，悄然地没入其中，令笔身发散的光芒更亮，并汇聚向笔尖毫毛。
显然，这等可以出租的符笔亦是特制法器，不需炼化也能正常使用。
接着。
蜻蜓点水沾墨，尽显肆意自然，仿佛并非初次施展，而是一名百练老匠。
符箓者，画道绘理，镌法于方寸中，藏妙在纹路间。
陈都心头泛动着这等基础释义，恍惚中思绪翻滚。
于是落笔。
三勾奉敕，一气呵成。
敕者敕命也，以人心敕之掌之令之，关键机枢之要！
字述其法，信手拈来。
法者道理也，纹天地万象法理道妙，应心行志之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着这张新鲜出炉的一阶下品金光符，陈都露出恍然之色，一时停怔在原地，心神不由自主演绎种种。
到底是笔落见真章！
经由正式画出自己的第一张有效符箓，将以往仿佛空谈的诸般基础理论，真正地揉碎吃下消化。
他在呆怔之后，目光爆亮，连实际画符的确有变多些许的神魂增强，此刻也没有去在意。
来！下一张！
噗～
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