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鱼儿上钩
数天的时间匆匆而过。
妖雾山林在今日显得一如既往，依旧浊雾沉沉，阳光难透，各类野生妖兽于其中栖息，人猎妖，妖吃人的日常还在持续。
不过今天也有点不太一样的地方。
外部山林边缘，朝东的一处隐秘之地，蒋信此刻迎着阳光走出来，其他同队猎妖人也是陆续走出。
他彼此之间萦绕着一种怪异的氛围。
并不是没有收获的沮丧颓叹，却也不是收获众多的喜气洋洋，而是另外一种古怪的氛围，眼球因此不断挪动着，频频看向队里那修为最低，资历最浅的新人。
王三水。
他这会倒是很开心。
一来，此次猎妖收获满满，过程顺利，就算再度遭遇一阶中期的妖兽，也根本没有丝毫阻碍伤损，轻易就将之淹于符下。
二来，此次陈都吩咐他做的种种事情，基本上都全须全尾地做到，由此才引发现在猎队的怪异氛围，虽然一开始还感觉挺别扭，但是现在却已是别有一番成就感。
总之就是，他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蒋信这个猎队头子不由暗自扯嘴，主动开口遏止氛围的蔓延：“总而言之，先回去把妖兽出了，把灵石分了。”
听到这茬要切事情，众人的情绪这才略微转向正常。
他们匆匆沉闷低调归返，专走偏僻的小道，在必要的兜绕过后，顺利回到青玉城的北门，道律的规束之地。
“收妖兽了收妖兽了！只要是妖兽，不管多残多烂，通通按正常完好的收！”
一道嗓门显得格格不入，格外阔气十分洪亮，压得其他收妖兽的店家行商，都很没有存在感。
没办法，因为他们不敢那么喊。
零星些许的，半天一天的，或许还敢抢着叫争着来，但这帮家伙是真的畜生，已经喊了好几天，完全不见要收手的样子！
家大业大也不是这样败的啊！
猎妖人们可不管这些，有人愿意高价收残妖尸体，自然是争先恐后全往那边挤，阵阵腥臭味也因而堆积拥在那边。
各种死相极惨的妖兽不断被取出，看得人眼皮直跳。
蒋信他们本来也想去排队的，虽然人多眼杂比较惹眼，但人太多了也就有浑水脱身的余地，何况经过这次猎妖之后，猎队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变动，现在能多卖一点是一点。
“快来啊快来啊，我们吴家最是公道……”
“嗯？！”
听到这个家名，王三水顿时就警觉起来。
于是他迟疑着，还是低声道：“信哥，那边人多太乱，咱还是别凑什么热闹，反正这次有损的妖兽不多，跟其他回收的讲讲价，他们看着现在这情况，估计也不会给得少。”
“这……”
蒋信下意识停步，又下意识扫眼看向梁峰这边。
只能说情况变得有些太厉害，连带着他这边都本能地想着“拉一派打一派”。
梁峰却是没啥意见，因为王三水说得对，只要跟其他买家讲讲价，看到现在的这场面，以及他们这次收获不少的情况，灵石是不会给少的。
相对而言，吴家档口那边还有着人多眼杂的坏处。
是以不管是他，还是队里的其他猎妖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蒋信略有一顿，微微颔首点头，带队的步伐一转，就来到角落里的另一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挑的竟是何家的档口。
王三水的眉头一挑，看向自己这发小玩伴，只见到对方回瞥的目光意味深长。
果然是有意的啊！
他不由暗自感慨，还好，这种情况也算是在陈都指点的范畴内，他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
卖妖兽的经过没什么好说的，何家这边比预想的好说话，他们拿到满意的灵石，然后就离开北城门这边，去到附近一处租来的小院。
猎队的人一起分担租赁费用，平日里会放一些杂物，有时也有人过来住睡，在分灵石时也会用到，以及在听闻某些高价值妖兽，或者悬赏任务之类的特殊情况时，可以拿来集合开会讨论。
“按照规矩，这次是三水出力最多，几乎可说包揽全局，所以一半分给他，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有。”
猎妖人们都没有意见，于是迅速分好，默默地拿到自己那一份，继而继续等着。
头儿，您这图穷匕见也是时候了吧！
他们在无声之中像是这么说着，屁股稳稳坐着，没谁想要离开这边。
蒋信看在眼里，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眼神闪烁。
他在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要不要顺势认下这误会。
如此一来，只要在王三水这边搞清楚情况，后续多半会比较有利。
是的，他的心里已经大体有个底。
因为这个饵实在太咸了！
陈都就差没把自己的目的直接写出来，要是这样蒋信还看不出什么，那还是趁早算了吧，他怕会被坑死。
不过，到底要不要顺水推舟卖人情，蒋信却仍在斟酌迟疑。
主要是凭什么？
就凭王三水跟他关系好，就能无条件信任对面背后的人？
何况现在这架势，此前种种，很难说不会是个局，王三水现在真的还能信任？
蒋信正值满心疑虑，而在这时候，王三水率先抢白：“信哥，还有各位，我还得赶紧回家看看婆娘的情况，就先失礼告辞了，哈哈，抱歉抱歉……”
在蒋信这边的愕然，其他人的惊诧之中，王三水憨笑地退身离开，步履匆匆的，好像真的急着回家。
他倒是没察觉到蒋信的不信任与怀疑，只是发现到梁峰他们好像是误会了这种情况，所以当即使出这一招以退为进。
按照陈都的说法就是，如果遇到什么不具体，难以搞定的情形，那就通通以退为进，把问题交给你信哥去做，你要相信他！
反正就是说到王三水的心坎里，他还能不信他信哥吗？
如此一来，压力就到了蒋信这边。
因为王三水行为里表露出的信任，以及其中暗藏着陈都的诚意，让他不禁惭愧错愕，继而在恍惚间，像是回到小时候修学堂之时，青玉宗的授师正在考校众人，此刻已经轮到自己这个差生。
汗，不由自主就渗出来。
梁峰他们在惊诧过后，也是终于回过味来：“头儿，这一出，不是你安排的？”
“不是，这到底是……”
“安静。”
蒋信到底不再是当年稚子，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口打断队友的话，环顾他们，令他们迅速冷静，再十分沉稳地开口：“这的确不是我的安排，现在看来，应该是三水遇到的那符师，在顺势搭着他这条线，想要跟我们搞些合作！”
“这……合适吗？”
梁峰顿时有些迟疑，其他人亦下意识怀疑皱眉。
天上掉馅饼？
哪有这种好事！
“风险应该是会有一些的，但也可能其实就只是想卖一些符箓而已，毕竟在质与价上面，散户符师就是干不过那些店铺家族。”
“那头儿的想法是？”
“不用急，先看看。”
“看什么？”
“具体的诚意！”
蒋信如此说着，对手下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对方既然如此大费周章，愿意在三水身上下功夫，显得阔绰大度，那么至少不是什么太差的情况，只要诚意够，咱们有利可图，就是换份行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这倒也是哈，实在不行就继续猎妖呗！”
梁峰率先舒缓开眉头，不过看他目光闪烁的样子，估计想法并没有那么单纯。
而此刻又有人想到北城门那一茬：“头儿，会不会是吴家那边……”
“不太可能，三水跟吴家又没有什么牵扯，而且看着好像还有着芥蒂一样。”
“我说也是，吴家以往的做派可不是什么阔绰的，这次突然那么大方，指不定是有什么坏心思！”
众人里也有比较了解那吴家的，当即忍不住嘟囔起来。
蒋信却没有接话锤死什么，毕竟现在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相比起吴家那边，他其实更加倾向于何家。
总之，用了三言两语，暂时统一内部意见之后，蒋信让他们先离开，各忙各事去。
至于自己，继续在这边等待着。
目光闪烁不定，眼看日头移动。
吱呀～
在一片寂静之中，门扉的开合动静显得格外响亮。
魁梧的身影蹑手蹑脚，鬼鬼祟祟，赫然正是去而复返的王三水！
他这一转过头，就碰到一道幽深的目光。
“三水，你在以前可没有这么多心眼！”
蒋信的声音幽幽，王三水却浑不在意，直接把门关上，大步踏过来。
因为他心里底气十足，因为这可是带大伙发财的大好事啊！
所以在看了一下屋里屋外，见到没有人之后，王三水便直言不讳地笑道：“其实都是有人教的，不然俺也不会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哦？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一起赚灵石！”
“……进屋里说吧。”
因为说话的人毕竟是王三水，何况刚刚的表现还在眼前，所以蒋信眉头一扬后，略有迟疑，还是起身带着他到屋内密室详谈。
有得谈就行！
意味着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