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躲得远远的
冬月初十，鹅毛大雪的逼迫之下，挽云宗的弟子们都都老老实实收起了飞舟、飞剑，也不再让长着翅膀的灵兽到处乱溜达。
乌云蔽日，甚至午时，大伙儿都得提着萤石灯笼出行。
伙房的柴火烧得很旺，炉灶里炖上了香喷喷的白菜熬鱼。
到了饭点儿，几个火工童子凑到桌前，往姜正初和庄强的碗里盛了一大勺鱼肉。
“嘿嘿，姜师兄，庄师兄，多吃点。这几天可太冷了，你们就算有修为……成日进石窖里炼丹也容易过度耗费法力，多吃点热腾腾的，暖身又长力气！”
“嗯……香，不过这新鲜活鱼哪儿来的啊？林子的雪都到裤裆了，这天气……能钓着鱼？”
“咱后山不是有个山洞嘛，打泉水那地方，泉眼是活的，外头冷归冷，那地下水还能慢慢流动，我们在那划了个池子，养了点鱼。”
“哦……”姜正初后知后觉，松了口气，心中念叨：“幸亏这几日没在山洞密会……要不然碰上火工师弟的话多尴尬，解释都没法解释……来打泉水的？呵……
不过，这鬼天气……如果大雪封了山下的路，这山里头的浮桥定然也没法用了，往后去猿戏峰……我总不可能堂而皇之找个师兄驾飞舟送我过去吧？
……正好今天约了肖师妹取药，改换接头地点的事情得赶紧落实了……”
“正初，诶，正初，愣什么神呢？”庄强用筷子在姜正初面前比划了几下。
“……吃了两大碗米，容易打盹，迷糊。”
“下午还继续不？”
“当然继续了，明天师父就要检查咱们炼出来的替丹……庄兄你是炼得像模像样了，我心里没底呀。”
“哎……那你自己在石窖呆着吧，我可得回去歇会了，我一整天都身上发虚，天儿这么冷，调动火行灵气比平常费劲多了……
正初你也别练太过了，省点法力护体，若是寒气侵体冻着了，那可得歇好几天呢。”
“嗯，我有分寸，而且服着培元丹和驱寒散呢，还能撑一下午。”
听了二人对话，火工童子也颇感兴趣地打岔，
“姜师兄，你们修的那个元阳……养气诀，反正想入丹道迟早都得练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用这内功开脉，绕过长生诀？”
“当然不行了……叫你们用长生诀开脉，是因为这内功不仅简单，而且消耗资粮不算过分，你们领的月钱稍微省着点花，是能够撑起长生诀开脉的，甚至……估计修到二层也不成问题。
可如果直接以元阳养气决开脉，那每日需要消耗的资粮，就是个无底洞了，且不论别的，光这培元丹……一瓶就是五六十份灵砂，三天用完……你们算算……”
几个火工童子掰着手指头心算片刻，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那……还是量力而为吧。”
“嗯，练气修行，光靠用功还不够，资粮同样重要。你们这还没开脉呢，慢慢来，急不得。”
“姜师兄……我其实……”前些日子被马贤刘磊痛揍一顿的火工师弟支支吾吾，嗫喏着想要往下说，却最终还是摇摇头闭上了嘴，“哦，我其实……嗯，懂的，开脉这事慢慢来，听您的！嘿嘿嘿。
诶，两位师兄，我再给你们添点饭？”
“不必了……吃太饱，一会儿你们的姜师兄炼丹的时候，来便意了怎么办……”
庄强一句话逗得师弟们喷饭大笑，而午餐过后，几波人分道扬镳，姜正初前往石窖继续练习熬制替丹，庄强艰难地划拉着雪地往寮房走。
至于那位方才想要说些什么的火工童子，则默默回到了杂役寮房，收拾自己的应用之物。
“喂，小柳，你真要调去小怡园啊？”
另一名火工童子恰好进入寮房，与这位小柳打了个照面。
“嗯……去呗，反正那边给的月钱稍微多点，我攒攒资粮，说不定比你们快一步开脉呢。
等我开了脉，再找机会回来松崮顶。
希望姜师兄那时候依然留在凤莱堂吧。”
“啧，这说的什么话，跟生离死别似的，不就是从一个杂役房调到另一个杂役房……哎，你调过去也行，多赚点，而且……哼，免得老碰见那两个畜牲。”
小柳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大腿。
自从那日挨了一顿揍，马刘两位只要见着了他，就少不了刁难。
只是每回被欺负，为了不连累姜正初，小柳都默默咽下，从不与任何人倾诉。而其他几位火工童子目睹了他被连踢带揍的场面之后，也心有灵犀，把牙齿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在挽云宗，杂役是杂役，弟子是弟子。
心里恨归恨，但恨不能变成仇，因为仇，他们结不起。
但是杂役不像丁班的学生，遇了事，能躲，除了炼丹房之外，他们还有别的去处，上哪扫地洗衣不都是扫地洗衣么。
前些日子，恰巧师父张仪与小怡园的执事商谈了调遣人手一事。
在挽云宗，每一座炼丹房配备人手的规格，仅次于长老殿。
在这小小的松崮顶，脏活累活其实用不着这么多的杂役。
但小怡园就不同了，因为安置些为宗门立过功的伤残弟子，伤患越来越多，但配备的杂役始终还是那么些。
如今寒冬来临，光是柴火，就让小怡园略显狼狈了。
执事四处借人，找到了张仪的头上来，宗门里的长辈，对这个长髯老家伙的品性，了解得比年轻人要深。
都知道他那不苟言笑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实则心软如棉，于是，稍稍哭个一两句，张仪就点头应允，派去几名人手。
为了避开马贤刘磊两个冤家的欺凌，小柳灵机一动，自告奋勇前去小怡园负责伺候伤患。
只不过，其中代价，没有人能够预料。
这一去，谁知道什么时候回得来呢。
那地方的脏活重活，必然在凤莱堂之上。
可为了躲着马刘二人，小柳还是咬着牙，背起行囊，与另外几名同去的火工童子一起在小埠候着。
晴空直到夜里才出现，没了大雪的干扰，飞舟终于靠着山崖停泊。
前些日子，那被魔修所害，失了魂魄的散修，正是被这同一艘飞舟接走，送往小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