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风尘三侠
门口的王伯当思绪驳杂，百转千回，他为李密尽心尽力，恨不得把心陶给对方，可是遇事时，他却毫不犹豫舍弃自己。
李绍恭恰恰与之相反，短短两月，跟着他的人都已扬名天下，每人都有以少胜多的战役可以炫耀，就连初上瓦岗时的校尉林锦、柴荣、张赫之类，如今都有赫赫战功。
李绍恭不但善于发掘人才，更善于培养人才，入城时，开导他的话虽然短短几句，却让王伯当瞬间摒弃颓败情绪，重新振作起来。
此时再见对方出手便是名作，情真意切，求贤若渴，他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少年。
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
想到当初在瓦岗时，李绍恭曾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此刻再想，李绍恭洞若观火，似乎初上瓦岗时便已有了决断。
李靖收敛心神，抱拳问道：“不知哪位大人寻我？”
他并未爆出自己身份，他从马邑南下，本意想要揭露李渊谋逆，如今对方打到长安城外，他却毫无作为，生怕表明身份后，不等李渊攻入长安先被面前的将军活剐。
后世有人把李靖称为战神，有人将他称为军神，评价之高，自三国之后无人可出其右。
若是单论初唐武将开拓疆土之贡献，苏定方一点不弱于他，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靖用兵如神，苏定方智勇双全，战神或军神，两人都当之无愧。
李绍恭翘着二郎腿，一手轻击桌面一手抚摸下颚，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战神，该怎么收服他呢？
“跟我去个地方！”
李绍恭向骨仪、阴世师二人道别，然后领着李靖三人离去。
来到一处僻静小巷，从王仙芝手里接过长枪：“药师前辈，打一场？”
恩？
李靖感到莫名其妙，少年年纪不大，却被长安举足轻重的文武大臣所敬重，应该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可他举止孟浪，言语轻浮随意，却也不像家教很严的样子，再看他手提长枪气势陡然一变，化作睥睨天下的将帅之相，反差太大，让人猝不及防。
李靖抱拳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李靖今年四十有七，早已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心志坚定，性格沉稳，怎会轻易与十余岁的少年动武。
“在下李绍恭，听说李大人熟读兵法，武学造诣更是登峰造极，故而前来相邀，想请前辈随我北上驱逐鞑虏。”
李靖满腹疑团，这段时间他藏身于友人家中，虽然消息滞涩，却也并非闭目塞听，王世充兵败洛口，长安城内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从小研读兵法的他，拜托友人多方打听，了解洛口战报，多方印证，发觉李绍恭乃是极善用兵之人。
如今对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却有些不可置信，被他欣赏的瓦岗匪将，竟是不及弱冠的少年？
李靖冒出的第一想法并非震惊，而是疑惑对方为何会找到自己，如今的他，不过是擅离职守的马邑郡丞，可谓是声名不显，寂寂无闻。
对方先为瓦岗匪军，将朝廷大军击溃，如今突然出现，骨仪、阴世师又对其十分推崇，里面究竟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内情？
“李将军此去北境，可是身负皇命？”
对李靖的冷静表现表现，李绍恭非常钦佩。
李靖前半生籍籍无名，后半生突然开挂，南征北战，毫无败绩，他的成就与这份沉着冷静的心态，不无关系。
“正是！”
“李将军此去北境，怕是想要造反吧？”
李绍恭不由一呆！
卧槽！
你特么是拿到剧透剧本了吧？老子手里拿着圣旨，皇帝更是把最疼爱的幼女塞给自己，这特么是什么脑回路？才会猜测我去造反？
“前辈何出此言？”
“李将军出身瓦岗，却能光明正大出现在长安，说明手里必有陛下的敕书诏令，如今中原群魔乱舞，叛军林立，将军却反其道而行之；
将军不被瓦岗所容，洛口之战得罪王世充，长安被李渊大军围城，中原群雄逐鹿没有发展空间，最好的办法便是避其锋芒，再徐徐图之；
故而，我猜将军北上驱逐鞑虏是借口，内里应该藏有更深的谋划。”
李绍恭不禁为对方点了个赞。
“皇帝不死，我不会反。”
“就算陛下薨逝，洛阳有越王，长安有代王，大隋江山也非后继无人！”
“越王、代王不死，我也不会造反。”
方才自信看透少年的李靖，瞬间茫然不解，对方有谋反之心，却又不反，这是何意？
李靖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恐怕非走不可。”
“怎么？李将军打算用强？”
“伯当兄，你且把枪借给药师前辈一用！”
李靖接过长枪，气质霎时一变，刚才的儒雅登时消失，周身散发无敌威严。
“全力出招吧！让我瞧瞧风尘三侠的真正实力。”
李靖大吃一惊，这小子究竟是谁，竟把自己调查了个底朝天？
李绍恭对垒王世充，以少胜多屡战屡捷，武功必然不俗，当下也不留手，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李靖早年求官不得，与妻子红佛女、虬髯客结伴游历江湖，三人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被百姓称为风尘三侠。
虬髯客的剑，红佛女的鞭，李药师的枪，彼时江湖豪杰赞不绝口，此事李绍恭还是从亲兵统领那里听来。
李靖长枪动如脱兔，攻守得心应手，李绍恭长枪如灵蛇戏水，快如闪电。
小巷传出金属交鸣，墙壁划出道道豁口。
李绍恭战斗之余，不忘开口说话：“药师前辈早年一心求官想要报效国家，却不知你心目中的国与家，是为讨好皇帝老儿，还是解救黎民百姓！”
“我乃隋臣，必是忠于陛下，正如蜂群若是没了蜂王，立时成为一盘散沙。”
“可是当今皇帝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劳民伤财只为满足一己私欲，中原沃土千里却成赤地，天下百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此事何解？”
“衮衮诸公，碌碌隋臣，既食君禄，便要沐恩国君，如此道理，提挈孩童都懂。”
李绍恭枪法凌厉，连续递出数招：“故而，前辈便充耳不闻民声，弃天下百姓不顾，自扫门前之雪么？”
“药师绠短汲深，鞭长莫及，只想克己奉公恪尽职守，不想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那你为何明知李渊有意谋反，却不奋力一搏，反而做了擅离职守的鼠辈？”
“马邑已被李渊渗透，李靖力不胜任，故而只能南下求援。”
“南去江都受阻，为何不就近表奏上书代王？却将大好时机白白浪费，坐等李渊兵临城下？”
李靖眼底闪过愧悔之色，他之所以没向代王表奏，内心的确藏有私心，李绍恭毫不留情，将他扒得一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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