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人与蛛的友谊

牙牙是一条黑色、敦实的大猎犬，布莱恩跟着海格在一片树林中的空地找到它时，这条大狗正绕着两只和成年马差不多大的巨物不断奔跑着画圆。

当大狗看见海格时，它就激动地迎了上来。

而那两个巨物则依然趴在原地一动不动，它们黑乎乎、毛森森的躯体上长着八条腿，身体前方还有一对巨型的螯肢，那八只本该森然的眼睛此刻暗淡无光——这意味着它们生机尽散，已是死物。

布莱恩认得这种神奇动物——八眼巨蛛，生性残忍，会说人话，食人，擅长编制雾状的、半球形的大网，居于食物链顶层，极度危险，在古代如尼文中代表数字八——

看见它们之后，这些知识在他的脑海里自然的浮现出来。

“天啊！牙牙，八眼巨蛛怎么会袭击你？”

海格丢下手里的弩，把大狗搂在怀里，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声，就好像他遭到了极大的背叛似的，

“你又是怎么打得过它们的？！”

“嗷呜，嗷呜！”牙牙推开海格，用力地摇动自己的脑袋，“嗷呜，嗷呜！”

“噢……你是说它们没有袭击你，反倒是它们被什么东西袭击，甚至杀死了！”海格一下子就领会了牙牙的意思。

让布莱恩感到意外的是，海格不仅没变得更加警惕，反倒是突然放松了许多，他看上去甚至有点高兴。

“呼……我就知道……阿拉戈克和我的友谊没有变质，他的子孙还是听他的话的。”海格嘟囔着说。

“等等，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布莱恩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为什么八眼巨蛛不会袭击牙牙？阿拉戈克又是谁？说起来，为什么你能放心让一条大狗独自巡夜？”

他一边说着一边搓着牙牙的大脑袋。

据麦格教授所说，禁林是绝对禁止学生们进入的，高年级学生也不例外——

而布莱恩认为，不管再怎么说，拿着魔杖的高年级学生拥有的自保实力总不会比一条正常品种的猎犬差。

牙牙又不是三头犬！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三头犬来了禁林，也没法横着走。

“噢……我居然没和你说过……阿拉戈克是我的好朋友，也是禁林里八眼巨蛛们的统领，牙牙有他的保护，在禁林里不会有事的，别着急，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他。”

海格拿着提灯靠近那两只死去的八眼巨蛛，表情愤怒起来，

“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是被什么东西残忍杀害的！”

“呃……带我去见一只八眼巨蛛？”

布莱恩举起魔杖，保持着照明咒语，跟着海格来到两具尸体的旁边，

“好吧，希望那会是一次友好的会面，而不是送餐上门。”

说真的，海格的解释让布莱恩更费解了——他还不如不解释——难以想象，天性吃人的巨蛛居然会和人类成为朋友——

巨人在巨蛛们的眼里，难道不该是超大号的餐点吗？

他明明记得巨人是被划分在人类物种里的——好吧，好吧，那是人类的一套方法论，巨蛛们当然不必遵守。

说不定哪个巨人部落里的巨人们平时出行骑的不是马，而是八眼巨蛛呢。

布莱恩深刻意识到一点——他现在掌握的那许多魔法知识仍然不足以向他诠释魔法世界的辽阔和离奇——

但这是件幸运的事情，这表示许多充满魅力的未知事物还在前方等着他呢。

接着，布莱恩就看着海格在那两只巨蛛身上左摸摸右挠挠，过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问：

“海格，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海格回过头，非常悲伤地说：

“当然，当然！天啊，太可怜了，布莱恩，你能相信吗？这两个孩子还没完全成年呢！可他们却已经被死神带走了灵魂！”

好吧，要不说海格是专家呢——通过摸一摸的方式分辨八眼巨蛛有没有成年，这个世界上绝对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件事——

布莱恩看出来海格又掉进情绪里了，多愁善感的巨人……没办法，他只能自己上手。

布莱恩在接下来的十分钟衷心感谢着八眼巨蛛的绒毛，这些绒毛不像他以往接触过的捕鸟蛛身上的那些毛一样会蜇人——要知道，那些捕鸟蛛还有时不时踢毛的坏习惯。

一阵探寻之后，布莱恩终于得出了结论：

“身体上找不到明显的伤口，不是禁林别的动物把它们杀死的——比如鹰头有翼马身兽，如果是的话，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爪痕，啄痕之类的。

“也可以排除马人，马人们虽然会魔法，但他们更擅长治疗魔法和占卜，进攻时他们则更偏好于使用魔法弓箭。独角兽就更不可能了，这种圣洁的生物向来崇尚和平。

“嗯……海格，我怀疑是人类巫师做的——用杀戮咒，或者什么别的不留痕迹的恶咒。

“可这两只八眼巨蛛的毒液没被人取走，这说明杀死它们的那个家伙目的不是钱。你觉得呢？”

海格起初还附和的点点头，到后来他干脆放弃了思考，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布莱恩，惊异地问：

“这些知识……是你这两天现学的？你之前真的没上过魔法学校吗？”

“呃，海格，你知道的，我是天才。”

由于布莱恩不能把书的事情说出去，他只好高深莫测的敷衍一句之后扯开话题，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古怪的的巫师在今晚潜入了禁林，还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突然杀死了两只八眼巨蛛，我们得把这件事告诉城堡里的教职工们，并立刻加强对禁林的管理力度。

“啊，对了，我们还得把这件事告诉你那位叫做阿拉戈克的朋友。万一那个巫师是专门奔着八眼巨蛛这个族群来的呢？阿拉戈克也许有生命危险！”

海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凝重的点了点头，说：

“你说得对，布莱恩，我们立刻出发——阿拉戈克说不定正在被人袭击！天啊，他可是个瞎子，我真不知道他该如何保护好自己……阿拉戈克！阿拉戈……唔唔？”

“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喊他的名字？”布莱恩收回捂住海格嘴巴的手，不解地问，“你不知道他住在哪儿，所以喊他出来见你？”

海格理所当然地说：

“不，我当然知道阿拉戈克的洞穴在哪儿，我这么喊是为了吓跑那个可恶的巫师！”

可你这么做，我们不就完全失去了抓住那个巫师的机会了吗？——布莱恩本想这么说。

但他马上就理解了海格是真心实意在为他的蜘蛛朋友担忧——他害怕阿拉戈克此刻真的在被袭击。

是抓住凶手重要，还是放弃抓住凶手的机会，进而保护一位可能正面临危险的朋友更重要？选择后者，会不会导致未来更大的危险呢？这是不是因小失大？

答案是想那么多没有用，人只需要在有选择的时候做出选择就足够，后悔是以后的事了。

“阿拉戈克！”布莱恩跟着海格一起喊起来。

终于，布莱恩和海格在一处幽深的洞穴前见到了那只眼盲的八眼巨蛛和他数不尽的子孙们——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布莱恩敏锐的察觉到这群蜘蛛们都在看着他流口水。

如果不是海格，他肯定自己会在林子里溺水——被蜘蛛海淹没。

阿拉戈克的体型在它的种族里绝对能算巨人，而在它的身前，正躺着一只命悬一线、奄奄一息的小号八眼巨蛛——比之前那两只要小得多。

“是海格吗？不，你快回去，离开禁林——这段时间都别来，禁林里有危险！”

阿拉戈克慌张地说，它那对骇人的巨螯正惴惴不安的发出清晰可闻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