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吕家商队
王和把方郡守的信直接收起，简单整理了一下心情。
目前，暂时也没必要太在意这所谓的五件事情。
隐蔽身份的事，他自问做得还算可以。
至于方郡守和方丈明里暗里的较量，他是一点也不想掺和了。
难怪一开始进山门的时候，方丈对他这个方郡守送来的人这么谨慎提防，甚至都猜疑得歪到了不知道哪个地方，让他差点疑心方丈是个神经病。
现在想来，和方郡守相关的人接触，很难不让人神经兮兮。
希望方丈能察觉手下一批长老已经改姓方了。
不过从实际立场出发，王和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还和方丈是同一边的。
真清派不东迁，对他可是一件大好事。
至于朱长老嘛，虽然说王和也有点不放心，可是被方丈的势利眼这么一瞧，他居然觉得朱长老这头猪还纯良不少。
至于俗务堂的事情，王和本来也就打算发布出去，而非亲自下山，现在给他送来几个不要白不要的帮手，也能暂解俗务堂之急。
想到这一层，王和心里咯噔一下。他光顾着给自己修炼，这俗务堂可又是多了七天的事筹；
但愿几个长老能给他处理好了吧。
王和舒展了下身子。他炼己七天，也就是辟谷了七天，虽然说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却觉得浑身舒畅，通体轻盈，飘飘然有得道之感。
他把石门打开，看见老马还在门外候着。
“怎么了？”
“他们说，吕家的商队从郡外回来了，正好在真清山扎营休整，顺便起了个市集，我看你想不想去看看。”
“那就看看吧。不过，我可只有五两银子。”
“看看热闹就好。我在狐仙县，可还没福分见他们一面。”
“为何？”
“不知道。可能我们那穷，他们的生意做不过去吧。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吕商在千妖郡，可是大名鼎鼎的。”
商队，集市，听上去是有些稀奇。
这种略显古老的行商模式，在丝绸之路上一度盛行；商队依托于骆驼和驿站，过于风尘仆仆，早已淡出了王和这个现代人的视野。
他和老马并肩而行。这后山原来有两条路，一条给人进去，一条给人出去。莫不然，就那条又高又窄的上山路，两边的人撞上可就都没了命。
下山的路平缓得多，老马小心翼翼地攥住了绳索，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王和如今修为长进，如履平地之余，还能和老马聊聊。
“说起来，千妖郡不是封锁了吗？”
“这吕家是千妖郡第一大家族，自然有他们的方便。连我都知道，俗话说，懂制度的说千妖郡姓方，懂局势的说千妖郡姓妖，只有懂千妖郡的，才知道千妖郡实际上姓吕。”
“哈。”王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这吕家又是哪儿冒出来的，怎么没见方郡守提这一茬。
要是按照这句俗语来理解，那他要在千妖郡立足，最当争取的不该是吕家的支持吗？
出了后山，拐进一片清幽的道观里。
王和远远地听到熟悉的训斥声。
他从路口偷偷一瞥，看到围墙角落里，清灯真人正指着花如梦的鼻子骂着什么，看着情绪挺激动的。
花如梦垂着脑袋，也不反驳，还不时地点点头。
“那姑娘估计又犯事了。人家师徒的事儿，咱还是别掺和。”
老马拉了拉王和的袖子。他和王和不同，身份上和真清派的普通弟子没有疏离感，这些天早就和他们打成一片，听说了花姑娘不少传闻。
王和点点头。清灯道人对花如梦也是很铁不成钢啊，倒是更像她的母亲。
等到又绕过几座殿，行过几座小庙，出了山门，王和一眼就瞧见了石阶下富丽堂皇的帐篷。
棚顶五色缤纷，好似在真清镇凭空生出的花丛一样，其间人来人往，不少门人弟子出入其中，远远望去就觉得热闹非凡。
不过，山门前可不止他们俩。
林长老此时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背手静立，好似在静观山下的众生相。
“师父，您也在啊。”
老马给他请了个安。
“嗯？啊。不同长老也在。”
“林长老好。这是在闹市间悟道？”
林清远笑道：“我只是在感慨而已，谈不上悟道。”
王和道：“怎么说？红尘诸相，颇有趣味？”
林清远道：“哪里，只恨我不是吕家的人啊。”
王和顿时语塞。
林清远继续感慨道：“吕家人简直是千妖郡最有本事的人。他们把千妖郡的特产卖出去，再从外面带东西进来卖。可以说，在大罗，这些人就是我们最大的门面。远远看去，只觉他们一举一动，真是摇曳生姿，恍如神人呐。”
“千妖郡的特产？什么？妖怪吗？”
林长老摸着胡子，笑呵呵地。
“八九不离十了，算你猜对了一半。”
“千妖郡最出名的，当然是我们这里的羊衫虎皮貂绒狐裘。”
“而其中最富盛名者，有所谓狐白裘，要集腋成裘，只取狐狸腋下那一片皮毛，为此不知要杀多少狐狸！”
“但我们千妖郡不知为何，狐狸尤多，简直像是兔子一样，杀之不尽，猎之不绝，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又被吕家人抓准了商机。到了外郡，这一件狐白可值千两金。”
林清远似乎并不是很了解封妖界底下的事情，说着说着，一脸钦佩地看着吕家人打理商品，没有看到好徒弟老马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王和瞟了一眼老马，不知道他是想到他的狐神仙，还是想到了封妖界底下的狐奶奶。
不过，想来马踊跃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吕家商队不去他们狐仙县。
王和赶紧制止了林长老的话头，打了个岔：
“不是说这儿的人连肉都不吃吗？妖祖宗们能让他们杀这么多动物？”
“这就是吕家人最厉害的地方了。他们不光和人做买卖，还能和妖怪做买卖。”
“啊？”
王和一下子错愕了。
“哼，无利不起早，一群脏耗子罢了。”
朱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后面，这时候接过林长老的话。
林长老见朱长老又像是一副要来讲大道理的模样，扫兴地眯了眯眼，径直下山，走进了吕家的货摊里，殷勤地和一个吕家商户攀谈起来。
朱长老冷眼送林长老下山。
王和错愕地回头，看到他对着吕家的市集轻蔑一笑，用只有王和和老马才能听见的声音幽幽道：
“封妖界底下把人剥皮割肉抽筋剔骨，可就是这群人替圣妖司想出来的好方子。”
王和瞪大了眼，和老马面面相觑。
朱长老缓缓回过头，王和第一次从他的小眼睛里看到一抹凶光。
“用不要钱的人寿养妖怪，再用不要钱的妖怪命换钱，还有比这更一本万利的生意么？”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