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坑爹可以,注意尺度4
那男客一听,马上没了底气,翟不缚刚一松手,他就弯着腰换座位了。
缪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陆万嫌一听缪临叹息,心情就莫名大好,她眉眼弯弯,对着掌柜扬了扬下巴:“给我来一道‘冷翠青葱段配盐渍蒸豆碎’,再要一份‘白酒乡村浓酱汁焗鸡胸肉’,还有‘酸甜番茄片配黄油鸡蛋粒’,以及‘珍珠蒜蓉微煎玉白菜’,最后再烫一壶好酒来。”
缪临的神色带着一分想要探索奥妙的不解,但他没有说话。
翟不缚热情地对缪临解惑道:“嗨呀,阿嫌刚点的是大葱蘸酱、红烧鸡块,番茄炒蛋和炒大白菜。”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敲着桌面,也跟着加单,“掌柜的,再上一些瓜果点心,不用我说了吧?最贵的,都往这儿端。”
“是是。”
掌柜的连连点头哈腰,正欲退下之际,那位看上去清风拂月、与其余两位画风明显不搭的公子,也缓缓开了口。
“我要一壶雨前龙井。”
翟不缚屏息,一动不动,宛如死人。
因为他知晓,阿嫌定会马上骂人,严重点可能还会掀桌,他要乖一点,不能被波及。
果然,陆万嫌眉头一皱,侧头嫌弃:“缪临,来春风得意楼你喝茶?这么格格不入,是想跟我们作对吗?!”
“我从不饮酒。”缪临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君子之交,以茶代酒,又有何不可?”
气氛一时凝固。
即使歌舞正浓,这里也仿佛刚刚下了霜。
翟不缚偷偷换了一口气,马上又屏息。
陆万嫌冷哼了一声,道:“行行行,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吧,懒得管你。”
翟不缚立马侧头,很是震惊。咦?阿嫌不仅没有掀桌骂人,还妥协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天下红雨了?
“翟不缚,你那什么表情?就好像你的相好突然卷钱跑了,投奔了你最好的兄弟,你满眼都在冒绿光你知道吗?”
陆万嫌的修辞手法向来独一无二,非常形象。
“我眼睛里映照着你,你才冒绿光呢。”翟不缚往陆万嫌那凑了凑,“阿嫌,明天我叫上家仆,你也带些人,咱们去打徐庚寅,我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陆万嫌瞪他一眼:“你还能不能行了?整天就知道寻衅滋事。”
翟不缚不满:“喂,你在太学门口堵儒生,也没有比我强到哪去好吗?”
陆万嫌道:“我跟你不一样,我那叫友好交流。”
话题扯到此处,陆万嫌就不能不问了,她对着缪临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你呢,缪大人,你找栾树是要做什么?”
缪临停顿了片刻,也侧头对上了陆万嫌的双眼。
“我也是友好交流。”他说。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春风得意楼近来新排了舞,教舞的技师据说是掌柜的花了高价从外邦请来的,舞名“勾魂”,试图让所有赏过此舞的人流连忘返,魂牵梦萦。
宣传搞得好,所以陆万嫌怀揣了巨大的兴致。
她寻的座位,朝左转头,能看到窗外星辰以及岸边灯火连绵,朝前方望,又能看到“勾魂舞”,简直神仙宝座。
没过片刻,旧的舞者们就躬身退场,排箫声响起,美酒点心都已就位。
一群光着脚、穿着奇异服饰的少女们上场了,她们人人手上都提着道具,面露喜悦,跳的舞……果然放眼整个大岐,无人可匹敌。
陆万嫌没控制住一口酒喷了出来,连缪临朝她递上帕子,她都没顾得上拒绝,接过帕子就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救命,她是不是离瞎不远了。
翟不缚沉吟了片刻,开口说话了:“虽然看着这些小娘子们提着人头跳舞,在观感上不是很常规,但是漂亮就有任性的权利嘛,只要小娘子们跳得开心,我就开心。”
他大手一挥:“有赏!”
接着掏钱买花,大赏银钱,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堪称第一捧场王。
陆万嫌有槽都不知道从何吐起,一个个舞女提着人偶的头,好好一个“勾魂舞”被她们跳成了地府团舞,也是惨。
就这,还满场欢呼,是不是都被大门挤坏了脑子?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翟不缚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抬了抬下巴示意缪临:“喂,你觉得第二排左起第三个小娘子如何?是不是很有异域风情?”
缪临微微摇头,他对异域歌舞无甚兴趣。
稍稍移目,他看向了陆万嫌。
陆万嫌此时正用手帕覆眼,整个脑袋都后仰枕在椅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比舞蹈可有趣得多。
“陆典簿,你喜欢他什么?”缪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样问。
丝毫没有准备就被点了名,陆万嫌一时间有点不明所以,她摘掉帕子,蹙起眉头:“啊?哪个?你说谁?”
“太学学子栾树,你喜欢他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翟不缚举起手,想要抢答。
但陆万嫌比他更快一步:“拜托,这种很明显的事情也值得你刨根问底、非要弄个清楚明白吗?”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关你屁事哦,管得宽。
她以为缪临听得出来她的言外之意,能够闭嘴,但却不料,缪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缓缓送到嘴边,说道:“闲来无事,听听也无妨。”
陆万嫌点头:“那我就实话说了。”
缪临道:“好,你说。”
陆万嫌伸出一根手指,只说了一个字:“脸。”
接着她又道:“没办法,郎君清逸,蔚若云霞,实在令人移不开眼。”句句说的是栾树,但她的眼直勾勾看着缪临,又像是在点评他。
缪临:“……”
翟不缚嫌弃地嗤了一声,吐槽起来:“呵呵,阿嫌,不得不说你这眼神一向有问题,那个栾树还不如缪临长得好看,脸白得就像死了还没埋,注定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陆万嫌很是认可,也表现出了一脸无可奈何,说道:“没办法,我就吃这一型,我对他一见倾心,心生爱慕,即便他会成为过客,我也不能放过。”
翟不缚道:“你病得不轻,人家都不怎么理你。”
那是因为他不明白,矜持害羞又不爱搭理人的小郎君有多迷人罢了。
陆万嫌莞尔:“一缠二骗三救美,过不了几日,他再坚守的本心,也终究会被我拿下。对付男人我向来有秘诀。”
翟不缚不以为然:“这算鬼的秘诀,直接打晕了往床上一扔不就好了。”
翟不缚可是汴梁出了名的浪荡子,一年到头身边能换好几个女伴,他最信奉速战速决,抛出示好之意,对方接受,就相处看看,谈一谈风花雪月;如果对方不理,那他也完全不纠缠,只道是双方无缘。
所以他最看不惯陆万嫌为了泡仔还花心思,多浪费时间,如果能靠花钱搞定的,就赶紧搞定,搞不定的,就赶紧换个人搞定。
陆万嫌和他三观不同,提点他道:“翟不缚,这你就不懂其中趣味了,强扭的瓜,”她用余光看了一下缪临,继续道,“毕竟不甜。”
缪大人无动于衷,就像没听到一般,慢慢品着茶。
那姿态淡然到,就像是有泰山崩于前,他也能安静品茶,眉头都不多皱一分。
翟不缚朝陆万嫌呸了一声:“少来了,你明明口味重,最爱吃苦瓜。”
仿佛真的吃到了苦瓜一样,陆万嫌咽了一下口水:“……你拆台拆得很开心哦?”
不知是碰巧还是有意,花魁娘子还没看到,春风得意楼里就又上演了一出新戏,有一位少女哭哭啼啼地摆脱身后追捕,直朝陆万嫌这桌奔来。
翟不缚条件反射地起身,伸出双臂就要接,但陆万嫌一把将他按得坐下来。
几名打手和一个老汉跟着少女就过来了,老汉嘴上骂骂咧咧,和少女拉扯起来。
陆万嫌听了一会儿,明白了这女孩是被她爹卖进了楼里,钱都收了,她又不愿意了。身边的客人们均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没有人想要管。
哭泣少女扑跪在地上,拽住了缪临的衣角:“这位公子……”
陆万嫌微微叹息,她才刚说过要用英雄救美那招设计栾树,眼前就真来了同样的戏码,在她心里,缪大人作为一名好官,是务必要插手此事的。
也许这将要成为缪临的高光时刻。
今后,他的义举将传遍汴梁,成为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然后眼前这位可怜人,就会打着“报恩”的旗号,哪怕是成为侍奉左右的婢女,也要赖在他身边,成为日后缪夫人的头号劲敌。
早就说了,这出戏她看过。
多么流畅又熟悉的剧情,全都装在陆万嫌的脑中。
缪临扶住那小娘子的双臂,将她扶了起来。
陆万嫌心道,来了来了,熟悉的台词要来了。
却不承想,缪临扶起人后,又独自坐下了,还一本正经道:“抱歉,我的银钱都上交给身旁这位姑娘了,已无钱再赎你。”
于是那小娘子以及周围一众人等,都随着缪临的目光朝着陆万嫌看过来。
陆万嫌:“???”
——我只是个吃瓜看戏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万嫌看向小娘子,问了一句:“你为何先向他求救?是觉得我和翟公子不像好人?”
“我……”
陆万嫌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实不相瞒,我确实不是好人,我是来这里享乐的,没兴趣当救美的英雄。”
翟不缚屁股都没有再移动一下,因为桌子下,陆万嫌正狠狠踩着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