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郡主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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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还能没个心上人2

这时于今递了把瓜子给陆万嫌,两个人都将姬雀作死的日常抛诸脑后,看起戏来。

陆万嫌也嗑起瓜子,还用下巴点了点台上:“台上那女人怎么哭这么惨,遇见负心狗了吗?前面演的什么?”

台上一男一女正撕心裂肺地哭抱在一处。于今讲解道:“这出戏近来特别流行,没想到你竟然没看过。那位是王郎,哭的女人叫珍娘。你没来的时候,他亲了珍娘,接着表明了心迹,结果挨了一大巴掌。”

“你看过了,还要再看一遍?”陆万嫌不解。

“闲来无事嘛。”

“珍娘不喜欢他吗?”

“喜欢啊。”

陆万嫌嗑着瓜子,含笑地看着台上:“喜欢还扇他?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哦?”

于今摆手道:“诶,这你就不懂了,顺序错了呀!要先确认对方心意才能下嘴,这是礼法。”

陆万嫌一愣。

于今继续道:“后来那王郎还说,她想要的一切他都能给予,会保她开心无虞,唯有一条不能做到,那就是他不想与她成亲。”

陆万嫌:“……”

“你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于今伸出她的手掌,掌纹显示这是断掌,打人极疼,最适合扇人巴掌,“连我听了手都痒痒,我没冲上台一掌拍死他都算我慈祥。”

陆万嫌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把瓜子皮扔进了嘴里,瓜子仁扔了。

“奇怪哦阿嫌,你今日怎么不爱说话?”于今问。

陆万嫌尬笑了一下:“这出戏若早几年排出来就好了。”

“为什么?”

“没什么。”她接着打听,“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哦你说这出戏的结局啊,”仗着自己已经看过了一遍,于今摆出了一副说书的样子,侃侃而谈,“后来珍娘发现了王郎的真心,就追了上去纠缠不放,放话说‘亲都亲了你还这么对我?!’王郎闻之大喜,遂喜结连理。”

等等,等等!这剧情走向有点不对啊!陆万嫌挑眉问道:“可是那个王郎不是不想成亲吗?”

于今点点头:“以前是这样,但是王郎经过了岁月摩挲,也办完了想办的事,就改变主意了嘛。”

不知为何,陆万嫌眼中仿佛看到了缪临来追问她的画面,如果缪临让她为那一吻负责,她又会作何回答?总不能也闻之大喜,遂喜结连理吧……

她偶尔也能回想起几年前的那天,缪临听了她的表白缓缓垂下了眼睑。

他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

所以这个“喜”字,是绝对不会实现的。

“所以说,不要乱亲人!”于今拍了一下桌,问向座位离她近些的那位小倌,“这出戏讲的就是不要乱亲人的寓言故事,我说得对吧?”

小倌呆了一下,斟酌道:“……呃,这样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王郎和珍娘冰释前嫌,很快就演到了拜堂成亲的桥段,戏院里虽然看客不多,但一时间也能听见好几处传来隐隐地低泣声,也许是谁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喜极而泣,又或者是哪位贵女触景伤了情。

见那个小倌和于今搭上了话,剩下的一个自然不甘人后,他一手拢着袖子,一手执起糕点,慢慢地举到了陆万嫌嘴边,说道:“要尝一下核桃酥吗?”

陆万嫌的汗毛立刻就卷了起来。

这小倌的声音仿佛刚喝完了几斤砒霜齁着了嗓子一样,将死不死,有气无力,还故作娇弱,腻得令人发指。

但于今请她听戏,还找了陪聊小倌,她拂了对方的好意终究是不好。

陆万嫌是按捺按捺再按捺,这才终于按捺住了自己的嫌弃之心。她就着小倌的手咬了一口核桃酥,点了点头。

那小倌主要的任务是陪客聊天,陪高兴了,得到的客人打赏自然也多。他看了一眼戏台上的喜庆,找起了话题:“小娘子可有心上人了?”

陆万嫌双目中泛起愁绪,回道:“谁还能没个心上人,我曾经也有过的。”

桌旁三人都一起看向了陆万嫌,于今尤为兴奋,马上腾出手来倒了一杯茶,预备以茶佐话,听一下八卦。

陆万嫌继续道:“我呀,那时的梦想就是有机会可以做心上人的身下人。没想到,他嫌弃我,拒绝了我,于是我就换了梦想。”

当然了,也没人关心她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于今只忙着追问:“谁?那人是谁?我认不认识?”

于今和陆万嫌要好起来的时间不算长,只是听闻过陆万嫌一些沾花惹草的风评,没想到那万花丛中竟还隐藏着一个男主人公,她有点激动。

陆万嫌故作洒脱,叹息道:“唉,过往种种不过就是年少荒唐,不必再提了。”

于今还想说什么,那娇弱小倌就已慢慢地倚在了陆万嫌的肩头,附和道:“小娘子说得对,过往只是过往,要向前看才是,眼下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陆万嫌愣了一下,这个小倌虽然不合胃口,但这句话是没错的。她一时间着重在品味小倌的话上,所以都忘了要第一时间推开他。

“陆典簿每日都要寻欢作乐,可真是一刻都不得闲。”随着一声儒雅的男声响起,缪临掀了珠帘,走了进来。

一袭清雅白衣衬得他恍若神仙,头顶有玉冠束发,没有一根发丝凌乱,他朝她走来的每一步都自带气度,不娘不糙,眼尾微微一挑,便能将戏院无数陪客小倌都踩入了泥中,反正不似凡俗。

陆万嫌几乎是瞬间推开了肩头的小倌,站起身脱口而出:“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于今很疑惑:“你干嘛跟他解释?”

“对哦,我干嘛跟他解释。”陆万嫌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误,赶紧坐下,又跷起了二郎腿抖了抖,“缪大人,你出现在此,有何贵干啊?”

于今就是再瞎,也能看出陆万嫌这腿抖得可太不走心了,节奏明显有点乱。

难不成,这位缪大人就是那位隐藏的主人公?

不能吧,缪大人从来做事说话都留三分余地,怎么可能拒绝陆万嫌后,害得陆万嫌马不停蹄地就把梦想改了?这没道理啊。

于今满腹疑问,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看。

缪临的眼尾随意地扫了一下那两名小倌,虽然眼神并不凌厉,但“看眼色”是小倌们的生存之道,他们很快起身,垂首退了下去。

缪临这时才说:“我专程来找你,是想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陆万嫌瞪着眼睛,明知故问。

只听缪临又道:“昨夜之后,家父不听我的劝阻,写了参你的折子。你不用担心,我会让此事平息的。”他顿了一下,神色中带有一丝柔和,“我心中有愧,你想要我如何补偿?”

陆万嫌摆手:“不必。”

“诶,那不成,定然是要补偿的。”于今咔嚓咔嚓地嗑着瓜子,还要忙里偷闲插一句嘴。这出戏明显比台上演的好看许多。

陆万嫌一脸苦闷地用手点了点桌子:“好吧,非要补偿也行,我想要你离我远一点,最好别再见到了。”

不知是在警告对方,还是在提醒自己,她又接着道:“缪临,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起过誓了,若再见你,我日后的夫君就得谢顶。你快些回家吧,别累得你爹又要磨墨提笔,上书参我。”

听到了她话里话外的不悦,缪临竟笑了一下,好像还挺开心。

转瞬间,缪临又薄唇轻启:“今日由我来作陪,不知于将军与陆典簿介不介意?”

于今一听,赶紧用袖子把桌上的瓜子皮扫到了地上,招呼道:“行啊,坐坐坐,人多热闹。”

“喂!”陆万嫌用眼神示意于今。

“怎么了嘛,缪大人来都来了,你见也见了,誓言已破,你未来夫君必秃无疑!”于今满不在乎道,“既然已成定局,倒不如只看眼前,大家都放松一点。”

这是能放松起来的配置吗???

和缪临共处,她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不适,更何况,缪临竟还坐在了刚刚那个腻人小倌的座位上,那个座位离她最近!唉,她都快要调整不好呼吸了。

戏台上的戏子已经下了场,于今拿出戏单递给缪临,本意是想让他点出新的来看,但顺嘴说了一句:“你来晚了,刚刚出戏讲的是——”

“别说!”陆万嫌火速按住了于今的手背,拼命地眨眼,语气放软,像是在求饶,“不要说。我来点一出新的,刚那戏不好看。”

“不如让我来点。”缪临接过了戏单,好看的食指顺着第一行慢慢滑下来。

陆万嫌侧头一把抓住了戏单,大拇指稳稳地盖上了《王郎与珍娘》这个名上,她故作好奇地把戏单朝自己这里拽了拽,说道:“我们一起选。”

缪临点头:“嗯。”

好惊险,差点就……

缪临又道:“你不用遮住《王郎与珍娘》,那出戏我看过,我们选别的……”

陆万嫌的手指像被火烫了一样赶紧松开了戏单,她一脸的泫然欲泣,恨自己的欲盖弥彰。

只有聪明人才知道,在人生的漫漫长河中,其实开心和难过这两种情绪并不会维持很久,唯有“尴尬”才是他娘的恒久远,每一回想起,都能让人恨不得回到此时掐死自己。

缪临随手选好了一出戏,通知下去后,戏台上又有人登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