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君传法
田木村口,枯井旁。
一只蟋蟀在枯井边沿呆了许久。
忽然,似是发现天上一只灰雀向它飞来,往前一蹦,跳入了枯井之中,飘了一阵后,落到枯井底部。
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从地底深处飘来,蟋蟀循着本能,一蹦一跳地往血气的方向赶去。
地下水脉已经枯竭,蟋蟀一路坦途,从一处地洞通道跃出,来到一个开阔的洞穴里。
这里有亮光。
洞壁四处挂着点燃的蜡烛,火光微弱。
深处凿开一面凹洞,摆着一尊用绸缎帐幔覆盖的神龛,内里俸有一尊神像。
此神像赫然是宗庙祠中,缩小了数倍的“黄极蚕母救苦天君”的塑像。
神龛前放了一张供桌,一张蒲团。旁边还有一只篮子,里面是一团白花花的扭动着的蚕。
供桌上除了琳琅满目的贡品,还有笔墨纸砚,和一册线装书籍,书皮上的几个大字歪歪斜斜,上书:《黄极蚕蜕往生经》。
蒲团上端坐着一道人影,已然入定。
若李峪等人在此,就会发现,此人正是田木村的村长,黄育生。
他虽然形似一个普通修士打坐,但面容隐隐有黑气密布,眉宇之间显出痛苦挣扎之色。
在其身后,有密密麻麻的数百个蚕蛹,水桶粗,等人高。
放在最外围的几只蚕蛹,已被鲜血浸染得通红。蚕体亦有些发软,有些部位凹陷下去,不成饱满椭圆之相。
反观他身旁的五只蚕蛹,洁白如雪,浑圆无缺,才刚刚渗出第一丝殷红。
良久,黄育生浑身一哆嗦,从入定中醒来,双眸中的纯黑渐褪,露出眼白和瞳仁。
他愣神一会儿,旋即狂喜,大叫一声:“我成啦!”
两手微微颤抖,把《黄极蚕蜕往生经》翻到最新一页,提笔蘸墨,边回忆边写。
“抽三分尸气,添一分阴气,两分煞气。经‘阴谷窍’阳属,过‘明堂窍’阳属,转‘华池窍’阴属,降于丹田灵池......”
“抽一分阴气,六分尸气,添七分地气,经‘月盈窍’阴属......”
“......”
半个时辰后。
黄育生执笔落下最后一个句点,啪嗒一声,将毛笔扔在一旁,颤颤巍巍地捧起这部来之不易的功法。
前前后后用了两年时间,倾注无数心血,供奉数百人性命,才从“黄极蚕母救苦天君”口中,拼全了完整章句。
和正道道经相比,这部魔道功法全不讲究道意,直白地将各处关窍运转的规律写了出来,照着修炼即可。
“我虽然没有修行五行道功的资质,却有修行魔道功法的禀赋,这就是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啊!”
黄育生语气幽幽,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就在这时,他神情一滞,脑海中传来“黄极蚕母救苦天君”的示警。
听完后,面容略微扭曲:“好好好!所谓正道修士,几个毛头小子,就敢这般穷追不舍,来日待我修炼有成,定要加倍讨回来!”
冷静后又有些懊恼,悔不该当初动那几个在景元城做工回来的村民。
毕竟像田木村这样合适的地方难找,既要气候干旱、适合保存人皮,又要有人定居往来,还要地处偏远、官府鞭长莫及,丢了田木村这个老窝,怕是要一顿好找了。
这数百张人皮也来不及带走,等于生生毁掉他左臂右膀,凭空失去一大助力。他未入道前,凭借人皮和灵蚕合体,才可有些自保之力。
如此想来,刚刚得到完整功法的喜悦,被冲掉大半。
心中虽恨,到底也不敢和那几个炼气期的云笈弟子硬碰硬,只寄希望于人皮蚕能拖住一些时间,好让自己从容逃走。
......
田木村,宗庙祠。
“黄极蚕母救苦天君?这是何方域外天魔,怎又在南楚现世了?”
雷彦文喃喃道。
三人脸色都不好看,却是想起了典籍中记载,三百年前,群魔乱舞、哀鸿遍野的世道。
林佩佩冷声道:“看来景元城做工村民失踪之谜,就是拜这尊天君所赐了。”
李峪仔细将这间暗室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沉吟道:“这里只有神像,还不是真正的据点。”
雷彦文道:“是要下到那枯井中去么?可如果这地下洞穴四通八达,我们下去之后怕也只像个无头苍蝇乱转啊。”
李峪道:“我有办法,跟我来。”
三人从暗室中退出,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点点火光,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雷彦文脸色一变:“是田木村的村民。”
李峪并未感到意外,他之前杀死房间里颇为古怪的那条蚕,就想到或许已经惊动了对方。
林佩佩拔剑:“师兄,他们已经非人,不要被迷惑了心智。既是妖物,当一剑斩之。”
说完第一个走出宗庙词,面前黑压压的数百村民,举着火把,脸色不善地看着林佩佩。
为首的是他们来田木村时,见过的白发老妪。
她张口一吐,一蓬蚕丝从中朝林佩佩直射而来,林佩佩冷哼一声,欺身向前,手中阔剑灵光大放,兀自旋转不停,挡在主人身前,将那蚕丝节节斩断。
其余村民同时有所动作,齐齐张口吐丝,朝林佩佩席卷而来。
她飞入人群当中,步伐轻盈,辗转腾挪,阔剑厚重的灰色剑光时如游龙,时如燕行,行走四身,搅得蚕丝分崩,漫天飞舞。
偶尔抓住空当,一剑劈出,就将那人皮斩断,却诡异地不见流血,反倒是一只肥大的蚕从中钻出,在地上扭曲打滚。
只是茫茫多的村民,好似斩之不尽。那蚕丝有时侥幸喷到阔剑上,虽然即刻便被剑光震成齑粉,但亦让阔剑灵性下降一分。僵持下去,想要自保尚绰绰有余,但若想要尽数歼敌,就困难重重了。
雷彦文和李峪在林佩佩出手的同时,就分别祭出了两件上品法器,“昭阳镜”和“水云旗”。
以两人练气中期的修为,启动上品法器,尚需费些功夫。
尤其是那“昭阳镜”需以日光为引,才可将威力发挥到极致。可现在已是亥时,雷彦文只能硬着头皮,纯粹以法力驱动昭阳镜,只能说是事倍功半。
李峪这头祭出水云旗,略加催动,便感到此法器像长鲸吸水般,把他体内的法力源源不断地虹吸进去。
压下心惊,沉声道:“二位坚持片刻,待我催动水云旗,招云降雨,可以一举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