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浮生偷得半日闲
十年。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类来说，也许是全部生命的四分之一。
这还不排除意外，战乱等等因素。
所以人类中上到国王皇帝，下到臣子将军，只要有条件的，都会拜入佛道各仙门修个长生，便是有些钱财的地主乡绅，也会请个南极仙翁像供着以求个长寿。
但对于妖怪来说，十年可能只是眨眼瞬息之事，毕竟开了灵智，即便只吸收日精月华，一只妖怪要活个一两百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大部分妖怪突破化气中期用的时间都不止十年，甚至化形就卡住了绝大部分妖怪的一生。
而且辰阳还很弱，短期内是不可能离开浪浪山的，金狸儿实力在这个阶段很强，有她合作对辰阳来说是件好事。
毕竟金狸儿背后还有熊教头巨掌。
而且金狸儿猎杀妖类加速修行的策略也符合辰阳的老葫芦加大品天仙决残卷的修炼模式，有一说一，单单比暗杀，辰阳还真比不过金狸儿。
而且金狸儿并没有要求辰阳帮她报仇，对于辰阳来说这是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最重要的是，金狸儿三个最主要的神通现在都在辰阳系统神通栏里躺着。
神行无声:
柔步无声响，灵巧探幽踪。
幽影散形:
变幻逐云星，万物我无形。
灵猫爪:
摧坚裂金石，月钩显锋芒。
也许是有了系统帮助，辰阳学习神通的速度很快，基本上金狸儿将如何使用法力催动神通，还有相关使用方法讲解演示一遍，系统就跳出已学会神通的提示。
这种领悟速度让金狸儿也吓了一跳，更加笃定辰阳是某个仙家弟子。
甚至在教辰阳的过程中，还旁敲侧击地打听“妖神”究竟是什么神。
辰阳哪知道妖神究竟是什么神？
但这影响辰阳拿妖神发誓吗？
不影响。
浪浪山山中小道，比邻一条颇为宽广的溪流，溪水将两岸山脉劈开，周遭植被茂盛，碧翠遮天，两边山上猿猱鸣声不断，一路行来，野鸟惊飞，虽不如许多仙山福地，但也可称山明景秀。
“大王叫额来巡山！”
锵！
“额把人间转一转！”
锵锵！
“打起额滴鼔！敲起额滴锣诶！”
锵锵锵锵……锵锵！！
“猴哥，咱不太可能去人间吧？那些修士杀妖怪哩。”
听到身后一面敲着破锣，一面扯着嗓子的熊猫黑眼叫自己“猴哥”，辰阳着实扯了扯嘴角。
金狸儿没有其他手下，所以和辰阳合作后干脆将这熊猫给了辰阳做差使。
听金狸儿说这熊猫本就是开智之后被她从竹林捡回来的，平时给金狸儿打扫个洞窟，做个杂役，辰阳作为小钻风没有手下，金狸儿干脆把这熊猫塞给了辰阳。
辰阳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金狸儿只怕是不想再负责这熊猫海量的伙食，才把这熊猫甩给辰阳。
倒是黑羽，知晓平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黑眼大人”在别人面前不过也是个杂役，生了好久的气。
“嘎！猴哥猴哥，猴哥是你叫的吗？”
黑羽飞在空中忽然降下来哆哆哆啄着熊猫的大脑袋。
“你刚才还要捉我是吧！？嘎！”
黑眼皮糙肉厚，加之黑羽也没打算伤他，所以面对乌鸦啄来的鸟喙毫不在意，嘿嘿笑道:“鸟大哥，之前咱是不打不相识，现在都在猴哥手底下混饭吃，以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谁是你大哥！谁是你大哥！”
乌鸦依旧把那黑白相间的大脑袋当木鱼般啄得咚咚作响。
“你是猴哥的大哥，自然就是额大哥不是？”
黑眼憨笑着，干脆将乌鸦一把抓下来放在自己宽大的肩膀上。
看着两个活宝闹腾，辰阳心情大好，不禁叫道:“歌唱起来！锣敲起来！”
黑眼咧嘴一笑。
“这山间滴水，多么滴甜……”
锵锵锵！
这就是辰阳履行巡山小钻风工作的第一天。
山风吹过，如柔荑轻拂面庞，让辰阳顿时感觉当个小妖的日子其实也不差，除了苦一些，但也无忧无虑，少了几分后世钢筋森林的浮躁，多了几分竹杖芒鞋轻胜马，破衣烂衫自逍遥的意味。
忽然，黑眼那破锣般的歌声一停，梗着脖子在风里嗅了嗅。
“猴哥……”
黑眼语气低沉，一时间竟有些如临大敌。
黑羽浑身一紧，自背上取下辰阳做的双臂弓，嗖一下从黑眼肩上冲天而起，盘旋在二人头顶。
辰阳也是微微一惊，开了天耳通，却没听到什么异样。
“有瓜果香！”
？
辰阳和黑羽同时愣愣看向这夯货。
黑羽大怒，在空中以鸟爪弯弓搭箭，骂道:“我射死你个只会吃的夯货！嘎！”
辰阳也是把长矛当棍子使，一棍敲在黑眼脑袋上。
黑眼捂着脑袋团成个黑白团子……应该说是黑白肉球，瓮声道:“额饿了嘛……”
辰阳气笑了，看着这货心中满是感叹。
长得再高大威武，战斗力再强的熊猫……依旧也是熊猫啊……
反正辰阳也没真把这小钻风的差使当回事，而熊教头那里提供的伙食不过是把各种野兽肉蛇虫鼠蚁和野果等东西拿了乱炖一锅，主打一个吃不死。
这是人吃的东西？不对，这是妖吃的东西？这是喂猪呢？
所以，去他妈的巡山！
“小的们！寻吃的！开饭！”
听得这话，黑眼舒展身体，咧嘴一笑，四肢着地，飞也似的朝着山涧一处跑去，若遇缓坡，甚至身体一缩，如个球一般滚将下去。
辰阳看着这熊猫肥胖却不笨拙的身体，张了张嘴。
之前教训熊猫之时，他除了一个能开碑裂石的咬击有法力迹象是个神通外，这团成肉球滚动撞击也是其神通之一。
原来这玩意儿是用来寻食物的。
辰阳哈哈一笑，招呼黑羽跟上，三妖行得片刻，只见山涧过出山坳之中有片桃林，此时正值金秋，桃林挂果，各个圆润且粉嫩可爱，招人欢喜。
“好去处！当真好去处！嘎！”
空中的黑羽大喜，此地已然是临近浪浪山边界毗邻两界山，再往东去百里就进了南瞻部洲地界，一般鲜有妖物来此。
辰阳本来就是带着踏青心思巡山，也不管平素巡山固定路线，只带二妖往风景好的地方走，却未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片桃林。
溪水将桃林劈为两段，溪水中游鱼蹦跳，岸边水鸟驻足，四周苍翠，远山有红枫印染，倘若放在后世，只怕怎么也得开发一个风景区。
三妖欢呼一声，俱是入那桃林之中，专捡大个桃子吃，吃一半看到有更好的又将手里的扔了，再去寻另一个。
黑眼抱了一捧桃子，来到一个桃树下一屁股坐下，吃得满嘴汁水，好不快活，黑羽也是停于树上，用翅膀当手抱着桃子吃。
辰阳吃了两个，在暖阳下踱步到黑眼旁边。
“你这貔貅，倒是好鼻子，两三里外的桃香也能闻得见。”
黑眼咔咔嚼着桃子，抬眼道：“额们食铁兽自小一母一子，待得稍微大些，需独自生活，若是没些个寻吃得的本事，早就饿肚子了。”
“而且狸尾大人从不负责额的吃食，额平素除了盘剥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偷看了一眼黑羽和辰阳，看二人都不生气，这才道：“都是额自己找食物哩！”
辰阳自然不太在意，笑赞道：“那你这鼻子和神通也没什么区别了，别的小妖都是忍饥挨饿，你倒好，总能寻得好食物。”
黑眼听闻辰阳称赞，似是有些飘飘然，自夸道：“本就是神通，而且是额的本命神通。”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只是别的妖怪神通都是什么爪子牙齿，或是吼声尾鞭，就额的神通是个寻吃食的技能，狸尾大人说额是谗货，不许额在修出其他神通的时候往外说。”
“后来额修出翻滚撞和巨力咬之后，更就不好意思把额这寻找吃食的神通往外说了。”
“那是她不识货。”辰阳翻了个白眼道：“人活着……妖活着，无非不就是几件事，吃喝拉撒睡，没了这五件事，其他都别说，这吃就是占第一位的。”
“看看那些在巨掌那伙房大锅里抢吃食的妖怪吧，再厉害有个屁用，能比得上你每日吃好吃的活得快乐吗？”
“金狸儿这叫空入宝山而不知，她懂个屁！”
“嗨！说得是啊！”
黑眼随即眨了眨眼，疑惑道：“金狸儿是谁？名字怪好听的。”
辰阳这才想起金狸儿这名字这怕只有自己知晓，随口胡诌道：“就是狸尾，她不是一只金被白床的狸猫儿吗？我给她取的外号，你莫外传，她会不高兴的。”
“挺好听的，像你的辰阳也好听，猴哥，你给额也取个名字呗，山上叫黑眼的可多咧，额想有自己的名字哩！”
辰阳想了想，总会把黑眼往那动画片里的神龙大侠形象上靠，笑道：“你有这宝贝神通，干脆叫阿宝得了。”
“阿宝……阿宝！”黑眼乐道：“像人类，顶好，这名字顶好，以后额就叫阿宝！”
黑羽在树梢听闻辰阳给阿宝取了名，也飞下来道：“辰阳，给我也取个名字吧，黑羽山上也多啊，就说那大钻风乌鸡，还有那黑鹰怪，都叫黑羽，我也想要个自己的名字，就像你的辰阳，你给我取。”
辰阳乐了，笑道：“大哥可知，我们头顶的太阳传说在古代就是一只三足乌鸦呢，原来一共有十只，后来被后羿射下来九只。”
“古代也把太阳叫‘曜灵’，《楚辞·天问》有云，角宿未旦，曜灵安藏，以后倘若做了妖王，就喊别个唤你‘金乌大王’，真真的威风！”
“曜灵……真好听啊！缘来太阳也是乌鸦，辰阳你懂得真多。”
“那后羿为何射乌鸦？真真可恨，我知晓辰阳你为何让我学弓了，倘若我真成了金乌大王，他日遇到那后羿，也射他九箭，为那些个乌鸦报仇！嘎！”
“额也觉得金乌大王可真威风，倘若要是以后额当了妖王，也做个金乌大王！”
曜灵听了大怒，扑扇着翅膀照着阿宝脑袋就是一阵乱啄。
“滚滚滚，这是我的称号！你叫肉球大王！”
“额才不叫肉球大王呢！听着像个吃食。”
辰阳听着二妖玩乐，拔了根草茎往嘴里一塞，就这么躺在草地上，看着两山之间的湛蓝天空。
当真是浮生偷得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