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南阳急讯
袁术大军屯于盱眙，营寨连绵，甲士森列，仿若饕餮馁而待食，勐兽蓄势将扑，唯爪牙暂隐，未即逞其凶威。下邳国赖此稍得缓息，境域间暂呈安宁之象。然智者皆明，此不过风涛骤起前，短暂一瞬的静谧，袁、刘两方，暗较机锋，博弈之势，适才发轫。
关羽领精兵两千，星夜疾进，自钟离奋袂而出，势如蛟龙跃浪，直指扬州腹地。其军势凌厉无前，所至之处，望风披靡。遂寻机即克阴陵城，将此地营作辎重根本，补给军需。
继而巧用游击之策，分遣轻兵，扰袭寿春周遭村邑。一时间，寿春城内，风声鹤唳，百姓惶惶，士卒震恐，阖城皆为阴霾所罩，朝不保夕。
于淮陵城中，刘琛闲居经旬，日无拘束，悠游自适。朝迎旭光，暮送霞辉，常与刘备款语移时，携手偕行，把臂倾谈。
二人促膝于幽室，天下大势、权谋机变，皆为吐属之资；风云谲幻、邦国兴废，悉入论道之域。言及纵横捭阖，妙计迭出；剖析敌我优劣，洞若观火。每至会心处，相视颔首，意气相投，莫逆于心。
间或闲适，静室之中，铜炉香暖，袅袅茶烟起。刘琛、刘备二人对坐楸枰，黑子白子纷陈错落，纵横十九路间，暗藏杀伐之机。落子铿然，宛若金戈交鸣，静思默算，恰似运筹帷幄。茶香幽淡，弥漫于方寸之地，情谊潜滋，润泽如无声春霖。须臾胜负分晓，胜者未骄，败者不馁，相视一笑，逸趣尽在棋枰。
至若华灯初上，烛影摇红，广设酒筵，佳肴满席，珍馐罗列。刘琛、刘备二人，举杯共酌，酒香沁脾，豪情入肠，笑语喧阗。席间述往昔峥嵘，谈今朝时务，瞻来日宏图，融融泄泄，赤诚之情随流光日笃。
流光荏苒，暑意渐浓，转瞬已届六月中旬。逾半月之余，袁术大军犹潜藏蓄势，寂无声息，按甲休兵，隐伏之态，诡秘莫测。
关羽奋其勇锐，屡设奇谋，矢志疾袭寿春，欲破其坚壁清野。然寿春城，垣墉高耸，砖石累砌，固若铁壁。垛口戍卒森列，枪戟密布，寒芒夺目。关羽屡督军猛攻，奈何城防坚固，矢石交加，滚木礌石，络绎不绝，势难阻挡。关羽虽勇，然屡战屡败，强攻不克，唯望城兴叹，愤懑填胸，郁郁而退。
然关羽非久挫之士，见寿春难下，遂当机立断，麾军西向。其军迅疾如风，直趋义成，而义成乃蕞尔小城，兵微将寡，难当大军锋锐，须臾即下。未及休整，关羽率军复鼓勇而进，直逼当涂。
其军之行，风驰电掣，不恋小战缠扰，不拘城邑微利，唯恃凛冽兵威，所至之处，若摧枯拉朽，纵横捭阖间，敌众望风披靡，远近震骇，闻“关”字旗号，皆股栗色变，惶惶不可终日。
此番战局变幻，关羽大军攻守挪移，尽显豪杰之智、英武之姿。刘琛、刘备淮陵闲居，亦隐伏筹谋、待机而动。局势纷繁，未可轻易论断，诸多变数，悉系于各方攻守进退之际。
这一日，细雨濛濛，暑气稍敛，转而凉爽，沉闷之气尽散，人心稍得安宁。刘琛与刘备二人，正值闲暇，百无聊赖间，乃共聚于前厅的凉亭，烹茶观雨，尽享闲适之乐，甚是惬意。
然则，此等恬静之时，忽闻一阵急促的叩门声，骤然而起，突兀之间，打破满院的静谧，犹如静湖投石，涟漪四起。
俄而，便见魏延引着一士卒，行色匆匆，径入凉亭。刘琛、刘备闻声，不约而引颈瞻望，眉宇间隐现疑惑之色。
魏延引那士卒至亭前，整衣敛容，抱拳躬身，恭谨而言：“主公，此人自平舆驰至，持邓主簿密书，事关紧要，特来报知。”言罢，侧身逊位，举手示意士卒趋前呈递。
士卒疾步上前，双手敬捧密信。刘琛急忙接过，拆封而细览，须臾，神色凝重，尽失赏雨烹茗的逸趣，遂即向刘备拱手作别，与魏延疾步转入书房，闭门共议机宜。
“文长，伯苗此信，干系至重。天子将还雒阳，遣使于南阳，诏我等往护銮舆。另有孝直急讯，骠骑将军张济，率数万西凉劲卒，自弘农兵犯南阳，攻陷南乡，大肆劫掠钱粮，强攻穰县时，为守卒强弩所伤，中矢而毙。今其侄张绣承继军伍，整军欲再寻衅。”刘琛肃然而言，手攥密信，忧色满容。
“此西凉军，诚为悍贼之徒！主公，南阳乃我等根本，万不可失，宜速速回援才是。”魏延切齿愤言，神色焦然，忧焚于心。
“孝直已然遣兵应对，令筑阳甘宁，率水军三千，疾赴酂县；又使新野孟达，引领新募士卒五千，急趋穰县。二路并进，欲驱张绣部众，以保境安民。”刘琛怅然叹言，微摇其首，心忧难释，愁绪萦怀。
“南阳有法先生、兴霸在，料想暂无大碍。然张绣麾下万余部众，皆系西凉悍卒，不可小觑。主公宜速还南阳，亲临军中，以安士心。”魏延恳言相劝，颦眉蹙额，语及西凉军，心怀畏忌。
“嗯，徐州刘备，战事亦濒危殆，同样不可不援。文长，你且领五千精兵，助其力御袁术，我与李洪二人，则于明日整装待发，返归南阳，以掌大局。”刘琛沉声而言，少顷筹思，目露笃意。
“主公，李洪出身黄巾，来路不正，我实难安心，岂敢轻以主公安危委之？今下邳战事胶着，我窃以为，莫若先护主公还南阳，俟诸事安定，再返徐州未晚矣。”魏延忧言相劝，面呈踟蹰，眸含隐忧。
“无妨。王村村民，今已尽徙于平舆。李洪此人，心思通透，知为贼终无善果，唯为将建功立业，料其不敢心生异志。”
“且南阳与刘备所据徐州，犹唇齿相依之势。我等欲北伐中原，成就大业，必赖盟友之助。刘备此人，堪称不二盟友。故刘备万不可失徐州，其需借我等之力，以固其根本；我等亦须仗其威，以制中原群雄，彼此依存，休戚与共。”刘琛谆谆而语，微摆其手，神色怡然，意态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