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灾星
王员外可是老主顾了，不仅每次会来挑上好的毛皮，也会时不时让兴安村的行脚商队帮他带些山里打到的珍奇野味来打打牙祭。
所以张立德对他有着一定了解，王员外可说是逢神必请，遇庙必拜。
宅子里还特地建了一座祠堂用来供奉请来的各路神明，终日香火不断，可以说一些小型神观里的香火都不一定有他这里旺盛。
按他的话来说，拜得神多了，出了事情总会有一两位神明愿意屈尊帮忙。
王员外看着也有些意动道：“不知福报几何？”
谈钱未免会让铜臭之气玷污神明，所以请神的费用大伙基本都会用福报称呼，可谓对神明礼敬有加。
“五两银子。”张立德本来开口想报十两，但话到口头还是打了个对折，只想尽快将画像卖出一幅。
至于最开始的二钱银子是说不出口了，因为司祭大人说了，不愿花大福报请回去的说明心不诚，反而会让神明受到冒犯。
五两银子！如果是请尊雕像回去倒也还行，但请幅画像这可真是福报绵延啊！
这钱对于王员外来说不算多，每月初一前往翻江庙献上一炷香都要十两银子，可要请一尊不知来头的乡间野神倒是说不过去。
再说家里镇宅的神明没有十尊也有八尊了，不差这一位。
王员外当面自然不敢乱说冒犯神明的话语，只是乐呵呵道：“确实不错，只是我家祠堂里的神位是已经摆满了，等日后兴建一座新祠堂时肯定要来请一幅回去供着！”
得，今日又没戏了。
张立德叹息一声，他虽然憨厚老实可终日带着行脚商队四处行走，人情世故多少也是懂一些，知道王员外此番话只是为了不落他面子的客气话。
否则一幅画像哪里需要神位，找处空白墙挂上即可。
就在他不知今晚又要如何向司祭大人交代时，却听到耳边传来一清脆悦耳声。
“这位尊神的画像五两银子？来上一幅。”
张立德猛然回首，只见是一身穿鲜红劲装头发高束的飒爽女子，五官立体分明，像是精心雕琢而成的一般，简直是最符合闺中女子闲暇无事时所看话本里的帅气侠客形象。
可如果将那身劲装换成红妆罗裙，一颦一笑间也能让万千男子为之心动。
只是那不施粉黛的脸上有着散不开的忧郁之色。
“怎么？莫非是不卖了？”红衣女子见张立德久久未动不禁蹙眉道。
“卖！客官稍等！”正在幻想女子换上女装模样的张立德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将墙上的画像取下，小心翼翼卷好放入一长条形的木盒中。
等女子将画像收入背筐中，张立德才看到里面放了许多神明雕像与画卷。
待她还清银钱行色匆匆离开后，王员外才小声道：“这位是君威镖局的大小姐，是渡河镇闻名的傻憨憨。”
这等绝色会是个傻憨憨？
张立德顿时起了八卦之心凑上来小声道：“愿闻其详。”
“这女子名唤君红颜，自幼跟着父亲习武走镖，所以虽然生得国色天香行事却和男子一般无二。”
“而且在她十三岁之时便被一尊神明看上，想要入驻体内神庭。”
嘶！
张立德倒吸口凉气，多少人终日清修礼拜终其一生只为换取神明一瞥，但这位女子却是主动被神明寻上，这得多深厚的福缘啊！
“想不到这也是位有通天地鬼神之能的司祭！”
“不，她不是。”王员外扼腕叹息道：“因为她拒绝了神明入体，而是去追求什么所谓的修真大道，结果直到现在依旧一无所获。”
“修真大道是啥？”
“只是偶然听渡河镇一位惋惜她天资的司祭提过一嘴，那是早已断绝失传的道路，据说修成之后和司祭般能有超凡通天之能。”
“一条坦然大道摆在面前不去走，却去追寻虚无缥缈的小道，这不是傻憨憨是啥？这次不就糟了劫难？据说她父亲君威总镖头在走镖时撞了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如今到处在求破解的法子，如果当时她同意那尊神明入体也许就不会有此劫难了，人人都说这是她冒犯神明的恶报，对她避之不及哩。”
“就连原本红火的君威镖局也是变得门可罗雀，无人敢上门，就怕沾了秽气。”
王员外说着说着连连摆手，拿起打包好的熊皮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话道：“我要赶紧回家用香灰水擦擦身子，去掉这秽气才行。”
这确实是个傻憨憨。
张立德为自己刚刚居然对这名女子动心感到后怕，就算娶回家估计也是家门不幸灾祸临门。
连忙转身又给郁垒上神上了三柱香，试图冲散掉满身秽气。
君红颜这边倒是带着满框的鬼神回了镖局，刚要踏进与膝盖齐高的门槛就迎面撞见和自己同样愁眉不解的黑衣俊朗青年，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和告别了。
如今还有人敢踏入君威镖局的大门，怪哉。
君红颜盯着青年乘船远去的背影朝身旁出来送客的管事问道：“李伯，这位是？”
“兴安村的司祭，想要请我们镖局运送米粮回村。”一身腱子肉的李伯叹息道。
“兴安村？”君红颜的愁眉稍微舒展开一些，要知道自从父亲病倒三个月来，镖局就再无生意上门。
如果还不开张，这偌大的镖局恐怕也撑不下去了。
李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摇头道：“别想了，是百里外的一个无名小村庄。”
君红颜顿时也没了兴致，米粮价值不高运费自然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而且如此遥远的距离，就是父亲身体健康之时都不一定会走，更别提如今卧病在床，镖局正是没有主心骨的时候。
“这次出去有寻到司祭愿意出手救助总镖头吗？”李伯怀着一丝希冀问道：“如果再寻不到，恐怕就只能答应渡河镇那位司祭的要求了。”
“未曾。”君红颜叹了口气答道：“不过请了几尊祛病除痛，安家镇宅的神明回来，看看有没有效用先吧。”
李伯盯着她进入屋内的背影嘀咕道：“都请好几十尊神明之物回来了，如果有效就不用拖到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