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间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周后,恰好是刚叔和云染约定的日期。
南城西郊的农庄是距离机场出口最近的地方。
云染今天穿了件改良版的国风旗袍,棕茶色的发丝编成一股鱼骨辫,斜欹侧肩里,她安静乖巧地坐在包厢里等着。
竹子搭建的竹楼中,丝竹声声,琴音铮铮。
约莫三十几分钟后,杨振刚穿着立领横纹的T恤,姗姗来迟。
“云染小姐,让你久等了,飞机遇到了空气流,延迟了十几分抵达,抱歉。”他手里拿着暗灰色的公文包,略微起皮的边边,隐隐看得出来用的时间不短,也没舍得换掉。
云染赶紧起身招呼他坐下,“刚叔,那能让你道歉,快坐下歇息,歇息。”
她随手抄起紫砂茶壶,斟满一杯,雨前龙井茶,推至杨振刚跟前,他也不扭捏,将茶当作酒,拿起一口喝掉,完了,还不忘对云染说声,“谢谢。”
七月的正午,太阳比秋老虎还毒辣,一路从车里走来,汗珠子都有豆子般大小。
“云染小…”
云染打断了他,脸上带着一抹难过的神情,强调道,“刚叔,既然你是爸爸信任的人,不必和我那么客气,显得疏离了些,叫我小染吧。”
杨振刚硬朗的轮廓微顿,稍纵即逝,严谨的眉头有了些许松动,“好,那我叫你小染,这份便是云董给你留下的资产转让协议,小染你先仔细查阅。”
他有些粗哑的嗓音也带了几分轻快,接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协议。
云染顺手接过协议,仔细又迅速的阅览了一遍,看着末尾的日期,一年前拟定好的。
然而,她目光又停留在签名的位置上,赫然就是印在A4纸里的“云远山”上,云染的睫毛轻颤,微卷的下睫羽挂了些许湿意,“刚叔,谢谢您。”
“应该的,云董生前于我有恩,他托付的事情,不管能不能做得到,我都会尽力一试。”杨振刚话说到这儿时,嗓音微滞,骤然他又从公文包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类似丝绒的项链盒子,盖子随着他的动作渐渐露出里面的金色小钥匙。
他取出钥匙递给云染,神情凝重得对云染说,“小染,这是你父亲让我移交给你的钥匙,他千叮万嘱存放在瑞士银行里的东西,你一定要去拿。”
…
云染眺望不远处斜欹的竹林,眉梢紧蹙,瞳孔里的神色同样凝重,紧握住手芯里的丝绒盒子,脑袋不停的跳动闪烁着那几个可疑的点。
爸爸嘱咐她,一定要把存在瑞士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到手,有何用意?
保险柜里,真的像她猜测的一样?
保留的是二叔二婶的犯罪证据?
思绪回笼,他们签完协议后,吃了中午饭,刚叔中途接了个电话,好像燕城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他和她说了一声,匆匆走了。
她被这枚钥匙,扰乱了心境,也离开竹楼里的包间,踱步走到竹楼,东面的栏杆边上,吹了会风,看着不远处的竹林景色。
“喂,你是来这吃饭的客人?”
一个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嘻哈风少年,大步流星地跑到她跟前,自来熟的问云染话。
云染杏眸落在他身上,纤浓的剑眉,透着几分桀骜不训的气质,五官隽逸,轮廓分明,长相就是时下最流行的小狼狗模样,很好看,这人的自来熟把她给整愣了,半响,她礼貌微笑,“是,请问有什么事?”
“啊,没什么事,就是看到你在这里发呆,有一阵子了,好奇过来瞅瞅,顺便打个招呼。”少年双手插兜,走起路来,没个正形,靠到了云染旁边栏杆上,声音像是没睡醒一样,懒懒的。
云染瞧他整个身体没骨头似的,靠在栏杆上像树懒,再配上那套不伦不类的嘻哈风装扮,莫名的令她想起马戏团里的猴子穿着表演服,上台表演走绳子的时候,与他的脸诡异重叠,鬼事神差的她笑了。
季忱浓黑的眼眸,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女生,滴溜溜的杏眸,肌肤雪粉Q弹,棕茶色的鱼骨辫,改良版的国风旗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娇媚动人,他一时被晃花了眼,胸膛那颗平稳的心脏,怦怦地跳动——
他强制压下悸动的心动,吊儿郎当地说,“认识一下呗,我叫季忱,你呢?”
云染收敛了笑意,能感觉得到他没有恶意,嗓音清脆软糯道,“云染。”
季忱倏地站直身体,没想到她会告诉他名字,刚才只是试探一下,嘴巴乐开了花,激动地邀请,“云染,我们现在也算认识了吧,走,我请你在这儿,吃大餐。”
云染吃过饭了,可不想再吃了,而且跟这人第一次认识,她再是心大也不会傻到那程度,委婉的开口,“不用,我吃饱了的,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好吧,我们加个好友总可以吧?”季忱有点沮丧,又不想就这放过,厚脸皮的开口要微信。
云染思忖片刻,应允了,她点开微信二微码,季忱麻溜的攥着手机扫过去,不一会儿,一个叫“花花”的微信名,跃入眼帘,头像是一只穿着公主裙的中华田园犬,他目光呆滞,这女孩子的爱好…真独特。
与此同时,云染也收到了他的微信好友申请,微信名叫“穿开裆裤的蜘蛛侠”,应景的用同微信名写的一样的头像,云染这次淡定多了。
云染和他说声再见后,离开了这里。
季忱望着那道,娇软乖巧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眸底划过一抹失落。
…
踏步在甬道上大概走了二十分钟,来到了不远处的候车亭檐下,打开“滴哇”软件,叫了快车。
忽然,手机铃声一响,云染下意识垂头查看,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东城打来的,眉梢微紧,她好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东城吧?
云染还是点了接听键,她刚要开口询问电话那头的是谁?哪边就传来像吃了炸药似的,质问,喝骂的嗓音。
“云染,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二叔二婶的号码都敢拉黑,我看就是大哥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了,早就忘了自己是临城名门千金的身份。”
“这一周你到底跑哪去了,连家也不回,你还有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赶紧给我滚回来,你和贺阳的订婚宴,已经敲定好了,就在九月八号。”
“早点回来,别忘了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要是那一天你没有到,我只好带着你的身份信息去派出所报案,让警察把你送回家。”
云染听到这个令她恨入骨髓的声音,长篇大论的数落她,诋毁她,威胁她。
她的手脚蜷缩,颤抖止不住的痉挛,牙关把下唇咬得血肉模糊,几乎是嚎叫般的吼出声音,“云远明,你凭什么?抢了我的家,抢了爸爸的云氏,还要着逼着我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订婚,如今还一再而三的威胁我?”
他们狼心狗肺的害死她爸爸,不但,没一丝愧疚,还欢天喜地逼着她和他人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