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裴宴清离开手术室,粗略掇拾几下自己,脱掉白大褂,朝衣架一丢,衣服搭在了杈子上,直奔云染所在的注射区走去。
两人在注射区拐角处,不期而遇。
想偷偷溜走的云染摁住针眼上的棉球棒,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
她默默的偷瞄一眼,与她并肩而行的裴宴清,褪去了白大褂,穿了件面料丝滑的白衬衫,搭配一条休闲款的西裤,脚踩一双高定皮鞋。
云染略带纠结,杏眼飘忽,绞着手指,呐呐道,“哥哥,不…不用你送,我——”
朝着停车场方向,走去的路段里,云染眼看就要到停车场了,赶紧叫住裴宴清,支支吾吾的,难以启齿她眼下没有落脚的地方。
他目光落在云染闪躲的脸颊上,明显有心事,他眉心微拧,平缓道,“有话可以直说。”
云染满脸窘迫,吞吞吐吐,“我还没找到房子,暂时没有居住的地方,所…所以不用麻烦你。”
裴宴清一怔,骤然联想到昨晚,她干脆在湖畔边的椅子睡觉,他淡漠的情绪,陡然变得锐厉,不容置喙,“小小年纪,你就学别人离家出走?外头不安全,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我送你回家休息。”
闻言,云染苦着脸,暗自警告自己以后不许动不动掉眼泪,按捺酸涩的杏眸,“我没有家,爸爸走了,我二叔想要爸爸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能回去。”
裴宴清从裤兜里抽出左臂,垂眸瞟了一眼腕表,现在已经九点四十分,时候不早了。
良久,他薄唇轻启,“走吧,先住我那里吧。”
云染眉梢微动,嘴角上扬,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
…
暮色渐浓,紫荆花园五区的九楼。
云染暗忖,清醒时和她昨晚踏进这里时,是有区别的,看着这充满年代感到装修风格,虽然清冷空荡了点,却莫名的让她觉得分外地温馨,亲切。
裴晏清斜眸瞟了一眼,她那喜欢得紧的表情,卷起袖子款款道,“你有什么忌口?”
云染摇了摇头。
“去那边坐着吧。”
他的余光落到沙发上,示意她先在那坐会。
他进了厨房,从双开门冰箱里,取了一盒雪花牛排,半块鸡胸肉,香菇,洋葱,姜葱蒜,迷迭香等佐料,踱步到厨房的料理台。
他拿起煤气炉上的陶瓷锅,把量好的白花花的大米倒了进去,淘洗了三遍放水进去煮,趁着这个空档把鸡胸肉洗干净用绞肉机打成碎沫,香菇切成丁,水开放入鸡肉沫,依次下锅,二十分钟后,滴入香油,闷几分钟。
又开始了第二道菜,洋葱切成半弧型,迷迭香洗干净。
紧接着,将黄油朝滚烫的铁板放,黄油迅速融化,放在铁板烫了一秒洋葱捞出,下入牛排来回放了几个面,倒入黑椒汁不一会儿“滋滋”冒油的香味飘到了客厅在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云染鼻尖上。
云染闻到香菇鸡肉沫粥,就馋的偷偷擦嘴角了,现在又闻到黑椒牛排的味道,本就饿着的她,“眼泪”止不住从嘴角处流下。
终于,美食的诱惑力战胜了羞耻心,嗒嗒地跑到厨房的左门框后面,抻着脑袋往里瞄。
颀长笔挺的背影,围了一条黑色围裙,小臂的衣袖半挽至臂间,慢条斯理的给牛排翻面,很帅,很像书法家在摊宣纸的气势。
裴宴清似有所感应她在门外,淡淡的吩咐道,“过来把粥端餐桌里。”
“好的,哥哥。”
云染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边,端起粥就朝餐厅去。
餐厅里,云染很有眼色的摆了碗筷,裴宴清拿着擦手纸,拭干指尖水迹,俩人双目对视片刻,默契的席面而坐,他把香菇鸡沫粥推到了云染面前,缓缓道,“喝粥。”
云染放在铁板边缘的手指一蜷,一点一点挪开,嘴微微一撅,闷闷的,“哦。”
乖乖把粥挪过来。
她抓起勺子,舀了一小口,吹了几下,塞嘴里咽下去,眼睛却紧盯他修长精致的手掌,有板有眼的一刀一刀切割,餐刀将牛排,切割成一小粒一小粒的动作,看的她不由得咋舌,这人的刀法得多厉害?
粒粒都是拇指头大小,每粒大小一致,绝不多一厘一毫,难道这就是拿手术刀的后遗症?
他帮了她两次了,她却不知道他叫什么。
少顷,云染眉头微蹙,“哥哥,我叫云染,你叫什么名字?”
裴宴清切肉的动作一顿,撩了撩眼皮看着她,“裴宴清。”
他拿起刀叉,边吃边切,十分后云染还在发愣,他缓缓站起身,开始收拾餐具。
云染思绪回笼,眉开眼笑,“哥哥,我来洗,我来。”
说着就跑到他跟前,抢过他手里的碗筷,动作虽不熟练,但有上午的经验,洗得还是有模有样的,就是有点费洗洁精。
…
房间浴室里,防窥玻璃上烟雾缭绕,云染把全身冲洗个遍。
大约四十来分钟,她用毛巾将自己的棕茶色发丝,来回擦拭几遍,缓缓走到放着双肩包的桌子边。
拿起双肩包,从第二层里面掏出印着蓝胖子的笔记本,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后来爸爸走了,她整个人也颓废了,笔记还停留在学校三月份18号那天。
糙糙一句:[啊啊——世界上怎么会有奥数这门课?老夫头发丝都快薅秃了,也答不上,不解了,明天再想。]
如今已是六月中旬,她似是逃避般,没有补上空缺的那顿时间,把这两天的遭遇用几句概括。
日记:[坐上离开临城的车,心里是无法言语的复杂,来到了南城心里是那么的无助,遇到了看似冷清却似暖阳的哥哥,我今天知道——他叫裴宴清。]
云染缓缓放下笔。
她捋了捋除了二叔二婶与贺氏以外,还有谁在其中参与,还有谁?
她绞尽脑汁捋顺爸爸生前除了信任刚叔,他还有几位至交,但他们应该接触不到云氏内部,那就只有公司内部人员了。
爸爸还有俩个秘书,男秘书田文华,负责公司所有的业务检验,筛选重要的留给爸爸处理,其他的他能解决都会自觉处理掉;另一个是女秘书,何玉洁,负责接待照顾饮食的,相当于生活助理。
他们两人,爸爸出事后全部离职了,而且凑巧的也是那顿时离开了临城,不知去向。
看来她有必要去找侦探,追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