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喉咙中脸
七十来人的车队，如今只剩下十几个老弱病残，几乎个个带伤，马车上的货物也大半被抢，相当凄惨。
逢遭大难，自是风声鹤唳。
幸存者看到有一老二少靠近过来，都立刻紧握兵刃，死死护住还算完好的马车。
为了避免擦枪走火，沈图隔着老远就张开双臂，吆喝着：“莫急，我等是云游的道士，会几手医术，远瞧着各位遭了匪，便想帮衬帮衬。”
幸存者中有一位瘦高中年男子，精致皮甲上遍布刀痕箭创，他靠近马车小声说着什么，很快便走上前来对沈图拱了拱手。
“令公高义，在下曲城，乃少陉府归元镖局的二档头，此番护镖前往嬴土国余杭城，没想到被股子悍匪给盯上了，说来惭愧，当下我等确实急需大夫，还请三位令公仗义出手，曲某必有重谢！”
赵胡缨暗想你们走镖前是不是没拜皇天后土？那么多马匪来劫道肯定不是临时起意，大概率早就盯上你们了。
虽说幸存者几乎个个都有刃伤，但人数并不多，加之陆上行医术精湛，倒是很快稳住伤势，赵胡缨和沈图负责包扎。
就在赵胡缨为一名女眷处理伤口时，看着对方还算姣好的姿色，心中却想着良辰美景，把她抱到江边爽一把肯定很舒坦....
等等！
这鬼点子从哪冒出来的？
赵胡缨回过神来后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随即招呼着沈图来处理女眷，自己去江边洗把脸清醒清醒。
这里处于澈江的中上游，可奇怪的是越是上游水量越大，也越浑浊，跟印象当中的江河截然相反，不过赵胡缨已经对各种稀奇古怪习以为常，不再一惊一乍。
“偷摸一个人干啥呢？是不是背着兄弟我开小灶？”沈图抓着把黄豆粒递了过来，“附近几十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刚才那二档头建议说一起过夜，就在这江边扎营，视野好，再有马匪靠近也能提前发现，老爷子同意了，毕竟刚才那股子马匪声势不小。”
赵胡缨微微颔首，遂将之前想爽一把的想法告诉了兄弟，问自己是不是憋着了。
“有啥奇怪的？宿命家仙岂是等闲？它们对弟子性情的影响会日益严重，龙性本淫，任何时候精虫上脑都正常，当然了，也可能是你自己单纯的想爽一把。”
“我？算了吧，人家落了大难，我怎的会有龌龊想法，话说你不好奇那辆马车里的人么？不下车拉屎撒尿就罢了，还不吃东西，难道都在里边解决？”
沈图转头眺望着那辆马车，无所谓道：“估计是个富家小姐吧，被吓得不敢出来，说来也是，少陉府在盖余国西北，路程可够远的了，估计这趟镖不少赚啊。”
夜半子时。
睡梦中迷迷糊糊间，赵胡缨好像来到了紫府灵台中，亢金龙盘在池塘内，与外界形象不同，这里的它威武神圣，但说话语气还是那般....接地气。
“还他娘的睡？出事了，麻溜起来！”
话音刚落，赵胡缨猛地从草席上惊起。
篝火早已熄灭。
此时周围哪里还是沙滩草地，所有人都泡在水里，澈江不知何时涨了潮。
更诡异的是有些镖师呛在水中也根本没有反应，任凭江水被吸入肺中。
几乎同一时间，老爷子和沈图也齐齐惊醒，瞧见这诡异场面后都头皮发麻。
“先捞人！”
几张火符祭出，光线放亮了不少。
幸存者们被逐个叫醒，率先反应就是痛苦咳嗽，吐出一口又一口的江水，恨不得把肺都给咳出来。
劫后余生的曲城连忙致谢，遂吩咐手下向高处躲避。
下一刻，刚没过膝盖的江水突起巨浪，卷得众人随波逐流，根本分不清方向。
赵胡缨艰难睁开双眼，周围尽是混杂着无数泥沙淤垢的浑浊江水。
而在其中，那马车被搅得稀烂，隐约有什么模糊轮廓在蠕动游走。
“什么鬼东西！？”
赵胡缨尽可能的向上游去，奈何这江水仿佛有着巨大吸力，卷向某处旋涡。
危急关头，他用猗天刀狠命卷冻着水草，算是没被彻底吸走。
依稀间，那模糊轮廓的形象略微真切了些。
那是一张比房子还要巨大的腐烂怪嘴，喉咙向外蔓延着密密麻麻的倒钩触须。
而喉咙的最深处，是面狰狞人脸。
人脸腮帮每一次鼓动，就会被吸去一个人，刚入嘴就被啃的稀碎，汹涌江水更加浑浊。
危急关头，一股金芒照耀，不止让人身体暖洋洋的，还让江水的汹涌之势越来越小。
哗啦啦——
赵胡缨被陆上行从水中捞去，后者正掐动三台灵光，周身有个缥缈字符流转，是‘鬼’与‘精’的组合。
或许是受到老爷子的金芒影响，江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卷向更上游，也裹挟着车队大部分幸存者，留下深深的水床。
“咳咳咳——”
曲城吐出嘴里的淤泥水草，但他来不及矫情，赶忙带着人往岸上躲去。
待清点人数后，他面如死灰。
出发时有三十五位兄弟，现在算上他自己就剩下四个了，雇主马车也不知被卷到了哪里。
“老沈？老沈你他妈的赶紧死出来，别闹了！”
赵胡缨举着火把四处寻找，可根本找不到沈图的影子，显然是被江水裹挟而去。
“小令公，你找人时看到马车了么？”
一听这话，赵胡缨暴怒不已，抓起曲城的衣领大喝，“马车？还他妈找马车？你们被作套了知不知道！”
方才在波涛中亲眼所见，作祟的就是马车里的鬼东西。
从始至终，曲城他们就是被雇来送死的，外带上搭伙同行的赶路人，要不是老仙儿提醒，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曲城格外冷静，他耐心询问赵胡缨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大致听完后不由得苦笑连连。
要说怪异确实有够怪，雇主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那天镖局开门，就看到一封雇约和三千两的大额报酬，并承诺只要把人送到位，还有尾款。
等将钱抬进镖局后，门口便停了辆马车，也就是这趟镖的正主。
有经验的镖师，肯定押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护个人不算什么，只要有钱赚，其余一概不问。
陆上行已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并用地上剩余的木板拼凑成个简易木凳。
“缨子，过来帮忙。”
老爷子就是定海神针，稳的很，看不出有任何慌乱。
将木凳子倒放在地上后，在东西南北中各点一盏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