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以命为筹码的战士
背着一位睡着的龙王走上看不见尽头的青铜甬道，穆子翼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如此荒谬。
他的心想要向前离开这座是非之地，但却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抛向身后那一点亮斑之中。
在那里，有着弑神的刀剑，有着君王的御座，也有着他千疮百孔的龙躯。
诺顿不会欺骗康斯坦丁，所以他一定还活着，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茧化……正在行走之间的穆子翼愣住了。
一种诡异的、被盯上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那是一位机关算尽的王者跨越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在死死盯着自己，目光源起于灵魂最深之处。
身为一同经历了千万年岁月的兄弟，诺顿真的会放心把康斯坦丁交给自己？
就算是同类，穆子翼也没有这么自信，而且他还记着在这座青铜城里，有忠心追随了数千年的龙侍，那些被龙王赐予了血脉与权力的次代种，这一次可没有出现。
穆子翼偏过头，看着康斯坦丁沉睡的脸，或许……诺顿也在他的背上。
将心中的猜测按下，他加快了步伐，尝试走出这一座没有人探寻、更没有人生还的无边黑暗之路。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条通道有多长，当他踏出某一步的时候，冰冷的江水拍在了他的身上。
巨大的温差让背上的康斯坦丁醒了过来，他们转头看向四周，宏大的青铜城市已经消失不见，转而迎接他们的是冰冷刺骨的江水。
“哥哥……”
作为一个百分百浓度的兄控，康斯坦丁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诺顿，可是那简简单单的称呼却听出了从迷茫到开心再到黯然的变化。
“我们该离开了。”
看到康斯坦丁已经醒来，穆子翼拉着他开始向上方游去，作为龙类，哪怕是人形态也足以在水下呼吸，但身为火龙，这冰冷刺骨的深水区域可不是他喜欢的环境。
二人不知道的是，当他们离开青铜城的那一刻起，这座存在了两千年的尼伯龙根开始迎来了生命的倒计时。
唯一的逃生出口，那条幽深的甬道关闭，祭坛上诺顿的龙骨缓缓动了起来。
巨大的黑影蹲伏在龙骨旁边，那也是一条龙，一条身形硕大的黑色龙类，青铜城之中从未出现过的守护者，被诺顿赐予了侍卫使命的次代种参孙再次等待着君主的最后命令。
祭坛边缘出现几道火光，让这个巨大的黑影得以被窥见轮廓。
他的脖子相当修长，其上遍布黑鳞，顺着脊椎向后看去，那里是锯齿般的黑色骨刺。这些刺破鳞而出，构建出来了一副狰狞的骨甲，一层龙骨形成的古老的面具覆盖了他的脸，只有妖异的黄金瞳得以看见外面的世界。
巨龙向着龙骨靠近，他将巨大的脑袋贴在地面前行，或许是因为戒备，或许是因为崇拜。
龙侍修长的脖子缠绕着诺顿的龙骨，那些骨头仿佛活了过来，一根根骨骼舒展开，仿佛是一具骷髅张开双臂要和你拥抱。
恐怖的场景并没有让龙侍退却，他缓缓靠近，和自己的王的尸骸相拥！
第一根龙骨刺进了龙侍的身躯，那本该坚不可摧的骨甲此刻如同黄油一般，轻轻一划便被翻开，血肉翻涌，龙王的骨骸融入了这副身躯。
威严、狰狞、痛苦、伤悲……
复杂的表情出现在龙侍的脸上，他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若是穆子翼或者康斯坦丁在这里，一定会发现现在的龙侍单论气势的话要比之前的诺顿更强！
一条全新的龙类从神话中走出，他仿佛是童话故事里的怪物，在洞穴之中喷吐烈焰；又仿佛是壁画中的神明，为芸芸众生带来火焰与光明；他更像是地狱走出的恶鬼，那复仇的火焰要将一切都拖入地狱。
“参孙，开门吧，我们去好好迎接我们的客人。”
诺顿的龙躯彻底消散，巨大的龙影仰天长啸，他的长尾拍打在青铜祭台之上，这种炼金金属也应声碎裂开来！
这般强大的力量，才是诺顿给予那些谋算他的混血种与阴谋家的礼物。
强横的力量让龙侍参孙变得异常强大，但同时他又虚弱到了极致，似乎下一刻龙躯就要溃散。
次代种可没有承载君王能力的资格，如今的参孙已经迎来了终焉。
这一战，诺顿要让全世界宣告青铜与火之王的覆灭，参孙实力不够可不行。在诺顿的龙骨注入之下，参孙以突破身体极限为代价获得了比肩初代种的能力。
城内的君王做好了准备，尽管只剩下他一人守护着这座城池，城外的军队也已经列阵，穆子翼远远便感知到了那水中传来的震动。
细细听去，远处还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在与华夏混血种势力达成一致之后，密党旗下的最强执行机构——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降临！
带着康斯坦丁，穆子翼只能小心翼翼地向江水上游走去，夔门又名瞿塘峡，乃是三峡西端的入口，两侧断崖壁立，高数百丈，宽不及百米，形同门户。
这一段水域西起白帝城，东至巫山县，两侧的崖壁就是最好的落脚点。
战场在水下，头上才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相比于明处的摄像头与视线，这水下的声纳雷达更不好躲避。
一人一龙开始向外转移，康斯坦丁这一路上都很沉默，他没有去寻死觅活，仿佛已经将诺顿所说的话牢牢记在心底。
他们攀上绝壁，俯瞰着下方的水面，两侧江边湿地的树叶已经重新焕发生机，一丝一丝的绿意缠绕在枝头。
还记得跟随诺顿回到这里的时候应该是十月，满山的金黄中点缀着几片红枫。
青铜城乃是诺顿打造的尼伯龙根，里面的任何概念都由创造的君王掌控，时间、空间、生命、死亡……这些最基本的概念都被模糊。
他觉得自己在青铜城里只待了五六天，却不曾想外面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月……
来不及感叹时间的变化，穆子翼已经看到了远处那正在靠近的考察船。
夔门号称“天下之雄”，两侧的崖壁显然不适合船只入水。
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先头部队，他们只能从地势更为平缓下游逆流而上，抵达混血种与龙类君主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