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驱虫
秦宵目送着小黑离去,才收回目光,背负刀弓,肩头扛着山猪,朝杨柳镇走去。
没有走镇口的大路,而是直接穿过后山荒树林,来到西头,沿着青石板路,往家中赶。
熟睡中的看门犬被脚步声惊醒,发出吠吼,打破午夜的寂静。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无人敢外出探查,院落的大门从后面栓紧,拉动铁环,片刻之后,小妹秦雅儿打开门,瞧见秦宵满身是血,吓得小脸煞白。
忙问道:“大哥,没事吧。”
“没事。”
秦宵咧嘴,跨过门槛,顺手将院门带拢,将山猪扛进厨房,解下刀弓扔在角落。
“回来的时候,碰上吴婆子派出的杀手,被我一并解决。”
他说的轻松,却听的秦雅儿心惊肉跳,直到检查了秦宵的身上,确定没有伤口这才放心。
“雅儿,父亲如何?”
秦宵拔出杖刀,熟练的开膛破肚,剥皮抽筋,将山猪肉分成十多块,又挑了块最好的里脊肉割下来。
“一直高烧不断,浑浑噩噩的,嘴里念叨着你的名字。”
雅儿眼神黯然。
让她炖些肉粥,秦宵则是去房间中查看秦明的伤势,七尺高的儒雅男人,经历许久的妖毒折磨,形销骨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父亲,我回来了。”
秦宵将浸过凉水的绣帕搭在秦明的额头,低声说道。
“宵儿。”
浑浑噩噩的秦明睁开眼睛,剧烈的咳嗽之后,强颜欢笑道:“回来了就好。”
“哪儿都别去了,安心待在家中,等我走后,你带着雅儿离开杨柳镇,去齐江县。”
“为父在齐江县,有一至交好友,姓何名休。”
秦明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紧紧抓住秦宵的手,开始交代后事。
少年沉默片刻,倔强道:“我不会让父亲有事的。”
说罢,按照筋骨变中的心法口诀,搬运体内残留的暖流,运往指尖。
将其渡入秦明的体内,秦宵修行龙蛇变的时日尚短,能搬运的暖流不多。
效果却极好,丝丝热气进入秦明的五脏六腑,精纯的元气散开,温养肺腑。
秦明的手掌松开,浓浓的倦意上涌,不由得沉沉睡去,自打染上妖毒,他便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昼夜忍受折磨。
催动耳力,将周遭的风吹草动纳入耳中,确认没有其他人,这才唤出神秘的古卷。
青玉古卷悬浮在秦宵的掌心,散发着氤氲光泽,尝试引导青光,从其中分出一缕,顺着秦明的口鼻涌入其体内。
秦宵内心忐忑,他不确定古卷能否解妖毒,但这是最后的办法。
沉睡中的秦明突然开始抽搐,眉心的皮肤凭空鼓起一个拇指粗的包,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不停的在皮肉中移动。
十多个呼吸之后,缕缕黑气从口鼻飘出,被古卷的青光淹没。
紧接着从秦明的鼻窍内爬出条黑色的虫,类似蜈蚣,多足,背生双翅,并不大,只有小拇指尖粗细,这条黑虫翅膀挥动,腾空而起,直奔着秦宵而来。
“好胆。”
他眼神冷厉,后腰的杖刀出鞘,将冲过来的黑虫劈成两半,落地化作滩黑血,奇臭无比。
“果然是那老巫婆的手段。”
收刀入鞘,秦宵冷哼,胸中杀意十足,心底却长舒口气,等青光从秦明体内出来,回到古卷中。
他便将其收入泥丸宫内,再看去,盘踞在秦明眉心处的黑气正在消散。
毒虫驱出,祸根以除,再无大碍,接下来只需要静养,再配合药物应当能痊愈。
搭了搭脉像,虽说依旧虚弱单薄,却平缓许多,没有叫醒熟睡中的秦明。
吹灭烛火,轻手轻脚的从房间内退出,带上房门,去往厨房。
昏黄的火光下,炊烟缭绕,十二岁的秦雅儿正在架柴生火,白皙的脸蛋上沾染些许黑灰,被浓烟呛的不停的咳嗽。
“我来吧。”
秦宵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活,将秦雅儿赶出厨房:“父亲体内的妖毒已经被驱除,你去梳洗下,正好吃饭,今夜早些歇息。”
秦雅儿心底的绝望被自己大哥的话击碎,忍不住小声哽咽,许是觉得在这高兴的时刻,不该哭泣,便又急忙将眼角擦干,点头道:“好。”
这顿饭,是兄妹两人半月以来,吃的最为宽心的一次,心中的石头被掀翻,秦雅儿饭量见长,连吃三碗肉粥,直撑的肚圆才作罢。
“好饱。”
少女打着饱嗝,一蹦一跳的从屋子离开,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秦宵收拾了碗筷,熄灭灯盏,来到庭院,冲完凉之后换上套干净的短衣。
乌云散开,月光璀璨如天河般,坠入庭院内,顺着窗台攀进草屋。
他盘膝而坐,摆出望月图的修行姿势,手掐印诀,随着口鼻呼吸间,隐匿在体内各处的暖流出现,汇聚成纵横交错的涓涓细流,游走于奇经八脉。
滋养肉身,壮大体魄,点点月光精华,顺着口鼻被纳入身体之中,成为肉身养料的一部分。
泥丸宫内,古卷悬空,散发着氤氲光芒,卷内的白蛇吐吞食月华,源源不断的吐出元气。
这一缕元气流出泥丸宫,坠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中。
秦宵醉心搬运暖流,壮大体魄,物我两忘。
杨柳镇外
老柳树下,河神庙的灯火尚明,月光落下,照在庙外,草中五毒爬行,污秽难闻的臭气弥漫。
庙内供奉着诡异而狰狞的河神像,灯盏的光芒昏黄微弱,显得不大的庙宇愈发的恐怖。
四周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昏暗角落内,老妪蜷缩着,身体在颤抖,眼神阴翳恐怖,乌黑的嘴唇裂开,干枯的皮肤上,长着稀稀疏疏的鳞片。
愤怒的咆哮在河神庙内回荡,老妪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瓷罐中的蛊虫。
黑色的母蛊气息越来越弱,直到彻底不动弹,身上的血肉化作浓水,不出一时三刻,罐中便只剩下滩黑血。
秦明体内的蛊虫为子蛊,吴婆子手里的这头为母蛊,母子连心,子亡而母毙。
“小畜生竟敢坏我宝虫。”
吴婆子眉眼狰狞,尖锐的指甲划过地面,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
“不可能是那小畜生。”
“他没这样的本事。”
“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敢和我作对。”
吴婆子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