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死局，无解
苏咏荷坦然点头：“刚开始，我以为你们是嘉和帝派来的鹰犬，所以只能在你们跟前装疯卖傻，没想到，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在我即将绝望时降下你们这么一对金童玉女。”
林黛玉听出话外之音：“你在保守秘密？是那二百万两银子？”
苏咏荷摇头：“银子没那么多，只有三十来万，但有一份长奏折，上边详细记录了我父亲在任期间每一笔税款的流向，还详细描写地方官府、地方卫所与盐商相互勾结贩卖私盐的详细流程、渠道、流水等等。”
林黛玉闻言，立刻意识到这份奏折的价值。
这份奏折，对父亲来说价值不菲。
拿到这份奏折，父亲可以照着名字抓人，一举捣毁那伙蛀虫。
就算不亲自动手，上交朝廷，同样是大功一件。
潘又安却开门见山地道：“开条件吧，我们要那份奏折。”
苏咏荷满脸赞许：“我要你为我父亲报仇。”
潘又安挑眉：“仇人怎么算？名单上的所有人？”
“不，嘉和帝。”
“嗯？”
“我父亲为他披肝沥胆，为了完成任务不惜自污以获取贪官污吏的信任，可他却笃信奸贼谗言把我父亲下狱，任由我父亲在狱中被奸贼百般折磨，更把我投入教坊司任人欺辱，他才是我最恨之人。”
潘又安皱起眉头。
杀嘉和帝？
嘉和帝就是太上皇。
说是太上皇，但实际上依旧手握一定权力，尤其兵权，更得开国勋贵支持，势力与当今皇上永平帝旗鼓相当。
刺杀太上皇不难，后果却很严重，稍有不慎便是天下大乱的局面。
不过，潘又安还是点头应下：“成交。”
又道：“不过不是现在。”
苏咏荷闻言，展颜微笑，放下沉重的包袱，衰败的面容上竟然泛起阵阵光彩，轻轻点头：“不急，不急，我有生之年能等到那一刻就好，若能让我亲眼所见，更好。”
潘又安看向林妹妹：“看到了？这就是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若是只会打打杀杀，在江湖里走不远，相反，懂人情世故，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也能混得如鱼得水。”
林黛玉拜服。
一个最卑微的妓女攀扯到高高在上的太上皇，这里面的种种，都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想所未想，让她大开眼界，让她记忆深刻，还让她认识江湖真面目，更让她对江湖的残酷有更清晰的认知。
这是比武学秘籍更珍贵的财富呢。
若非师兄用心，我不知道要栽多少跟头才能学到这些。
潘又安拉起林妹妹，笑道：“初出茅庐第一课到此为止，剩下的交给你了，你跟苏咏荷谈吧，我在旁边听着，不插嘴。”
林黛玉学着潘又安的模样，开门见山地问：“苏姐姐，那份奏折在哪？”
苏咏荷面对林黛玉，更放松，不答反问：“妹妹，你说你打算拯救妓女？”
林黛玉俏脸瞬间通红，害羞。
短短几个时辰内，她便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幼稚。
潘又安和苏咏荷的表现，更让她认识到自己的稚嫩和单纯。
所以急忙摇头：“不，不行，我现在还没那个本事。”
苏咏荷却笑道：“未必哦，黑煞大人，你武艺高强，做事很方便呢。”
林黛玉可不是好忽悠的，依然摇头：“我现在只想拿到你说的那份奏折，救我父亲。”
苏咏荷笑眯眯地诱惑林黛玉：“我有好办法哦。”
林黛玉闻言，内心挣扎，但想到师兄说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再次坚定想法：“我先救父亲，待父亲平安无事后再救她们不迟。”
苏咏荷呵呵地笑起来，大姐姐逗小妹妹得逞后的惬意模样：“妹妹，说说你父亲吧，怎么就去了那个火坑里？两淮盐政早已糜烂，谁去都没好下场，同流合污得罪皇帝，刚正不阿寸步难行，是无解之局。”
林黛玉老老实实回答：“我父亲是嘉和十二年探花，在翰林院待了两年后入了都察院，直到被任命为巡盐御史，领钦差之命南下扬州。”
“原来如此，”苏咏荷点头，但很快脸色剧变：“等等，你父亲是嘉和十二年探花？叫林如海？”
“对，单名一个海字，字如海。”
“可是娶了荣国府嫡女的探花郎？”
“是，家母荣国府贾敏。”
“你你你……”
苏咏荷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上下打量林黛玉：“就说你这气质模样不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来历。”
跟着又露出不解之色：“你父亲是贾家女婿，为何会趟这趟浑水？”
林黛玉茫然：“这话作何解释？”
苏咏荷叹口气：“看来妹妹是真的不懂其中的门道，这么说吧，两淮盐政糜烂，四大家族也有份，尤其贾家，参与颇深，你父亲若是去同流合污，那自然无所谓，可要是帮着皇帝追缴税银打击私盐，贾家也在打击范围之内，你父亲和你舅舅们不应该不知道这事。”
林黛玉秀眉紧锁，满是疑惑。
父亲和舅舅们竟成了敌人？
父亲知不知道？
舅舅们知不知道？
外祖母又知不知道？
他们应该知道！
不，一定知道！
苏咏荷都知道，他们身为当事人能不知道？
他们既然知道这些，那么母亲和弟弟……
林黛玉再一次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难道，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不会有好下场？
如此一来，外祖母未经父亲允许便把我强行许配给宝二哥的行径便说得通了，她知道父亲命不长久，所以才肆无忌惮。
呵呵呵……
好个超一品的老封君。
果真心狠手辣治家有方。
为了荣国府，连女儿女婿外孙女都能算计。
阴狠，无情。
凤二嫂子比她可差得远了。
林黛玉想到此前经历的种种，心乱如麻，愤怒，伤心，悲哀，难过，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齐齐涌上心头。
还有些庆幸和释然。
庆幸自己得师兄帮助，及时逃离虎口。
释然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把那些人当亲人看，之前还多多少少有些小愧疚来着。
想到这里，朝苏咏荷展颜微笑：“不管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苏姐姐，我父亲如何破局？我不信真是无解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