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提拔
三更，月亮清冷的挂在半空。
陈三两从丽春院出来，看到长安大街东胡同附近酒楼起火。
这酒楼她知道，弟弟凤鸣去那里乞讨过馒头，只是被老板拿棍子打了出来。
朦胧月光照着，墙面斑驳的胡同，街上除了打更的，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回到家里，陈凤鸣坐在西厦屋子，桌上点着黑乎乎的油灯，勉强照着桌子三尺范围，粗瓷碗里放着块饼。
陈三两望着坐在那里刻苦读书的陈凤鸣，将小泥炉里面的火吹的旺些，对屋子读书的弟弟说话。
“凤鸣，姐带了个饼。”
读书的少年轻声一叹：“又是你舍不得吃吧，姐，我不饿。”
揭穿姐姐的谎言，但是知道是为了他，也就没有多说，看到就着热水啃饼的姐姐，心中顿感温暖。
若不是刘瑾，此刻他们至少住在温暖的房子里，而不是这样子受苦。
“姐，等我吃上皇粮，做了朝廷的官，就能给你挣脸面了，到时候赚很多银子。”
“做官还赚银子，你难道是想去贪污，那跟刘瑾有何区别，趁早收了这心思。”
陈三两坐在那里，端着热水放下，拧干洗脸巾把自己脸上的水粉擦去，关上自己的房门，将今晚的五钱银子放进罐子，存起来。
陈凤鸣自知自己说错话，惹姐姐生气，灰溜溜走到门外：“姐，我知道错了，再不说这样的话。”
“凤鸣。”
“姐？”
“之前打你的那就酒楼，我回来时，发现失火了，火势很大，无人前去救火。”
“姐，这是得到报应了。”
陈凤鸣心里畅快无比。
…………
三天后。
张永和杨一清从北直隶回来。
杨一清把北直隶府县空缺的官职都做了个抄写，送到吏部，吏部拟过名单，交给内阁。
北直隶官员空缺，候补官员名单上，还需要进行商议，做细细的筛选。
说是细细的筛选，实际上都是各种想提拔各自的人，因此几人都有些争议。
王鏊道：“当按直隶府县有资历的官员，按政绩提拔，这其中几个名字，平日里就是庸官，提上来做不得事。”
“里面有几个人，我瞧着熟悉的很，看了几眼，发现是李阁老以前的故交。
若是这次提拔上来，肯定有人会说闲话……不过弘治十年，阁老就请纳长子李兆先为监生，这次提拔几个老友故交，应该不成问题。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提醒阁老。”
李东阳听到这话，神情一黯。
焦芳显然不是出自好心提醒自己，他话里有话。
而且还是有意针对。
焦芳是刘瑾安插在内阁的，李东阳心里如明镜，但看破不说破。
他顿了一会儿才道：“名单是吏部拟的，眼下还在筛选，诸位只管按规章办事，不必看我的情面。”
杨廷和顺势坐到李东阳旁边的椅子上：“阁老，您的这些故交都有真才实学，廷和认为，全都是该提拔的。”
焦芳明白，杨廷和字里行间不提自己名字，可句句都是在反驳自己：“廷和先生说的不错，是我愚钝了。”
被焦芳这么一说，王鏊又是古板按规矩来的，心里多少也会联想到这些提拔名单有没有暗中走后门攀交情的。
李东阳就是想按政绩提拔，也只能闭嘴，心情低落，只道：“名单有争议，请送往陛下那里。”
杨廷和道：“便请陛下定夺。”
朱厚照在豹房新建的靶场待了整整三天，早朝也没上，刚回到宫里，就看到让自己处理烂事。
决定官员名单，当然简单，一句话的事情，但是用这个，就得踢掉那个，总是要得罪几个人的。
目前，他不想得罪。
倒不是怕什么。
而是，他还没有拉起自己的基本盘，基本盘里必然少不了文官。
现在许多事得商量着来，至少不能跟李东阳，王鏊，焦芳三人有不和。
他们把皮球踢到自己这里，自己也可以踢回去。
萧敬很快替朱厚照传话去了。
“陛下说了，选拔官员这种事情向几位学士最熟悉，最知道府县该用什么样的人合适，由几位学士商议定夺。”
皮球又踢回给内阁。
朱厚照才不想到他们朝臣的争执里搅和稀泥，没什么意思，最后还落个不得人心。
杨廷和尤自不解，这竖子向来喜欢出头定夺，东厂的事愣是亲自出来，北直隶府县官员提拔这种事又不掺和，看来是怕得罪朝臣。
“既如此，便按名单来。”杨廷和道：“阁老，我无意见。”
王鏊还想说，要提拔些勤政为民的清官，但是这些清官有不曾表达升官意思，自己要是不赞同，就是和西涯公对着干。
考虑到同僚情谊，王鏊看向李东阳：“阁老定夺。”
焦芳尤自不服气：“诸公都是好同僚啊。”
李东阳道：“既如此，北直隶补缺官员，按名单录用。”
焦芳见状，眼睛从杨廷和身上扫到王鏊身上，也不硬杵着，转身离开。
这次，显然是李东阳赢了。
焦芳离开后，转身去找刘瑾。
“咱们在北直隶的人，没有提上去？”
“刘公公，我也尽力了，只是杨廷和跟王鏊都支持李东阳的人。”
刘瑾咬牙切齿，“知道了，你去吧。”
“可....我如何交代。”
“你大学士需要跟他们交待？他们想升官，怎么不多做些政绩。”
“那收了的银子总不能退回去。”
“等明年吧。”
刘瑾急躁说道。
在豹房这几天，皇帝不仅询问宁夏清查田地的事情。
还问起大理寺少卿周东。
宁皋的事，自己瞒过去了。
现在周东要是被查出来贪污，自己怎么解释。
锦衣卫的石文义和张采正被萧敬调查。
张永将北直隶抄家的银子抬着往内帑去。
谷大用拽了拽张永衣服，示意张永侧头。
张永看着对面宫殿走廊下，刘瑾和焦芳谈事，侧头看着，眼里充满意味深长。
真奇怪了，刘瑾做的事情，这么明显。
陛下怎么就视而不见。
或者是陛下故意看不到？
不，不是这样。
定是陛下不知道这件事情。
张永觉得自己有机会，可以揭露下刘瑾。
反正刘瑾现在也不是司礼监掌印。
只是掌管着内行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