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点化
“你有此书的下落？”
姜夜向地面吹了口炁，给岩浆降温，使其凝固。
“道录司总领天下道士，藏经无数，京城道录更是由鲁真人兼任，一本古代道经，只要职别够高，定能找到相关文献注释。”
药顽出谋划策道：
“不过天下局势诡谲，暗流涌动，道长您法力通天，作为变数之一，小老儿认为您不可为道经而暴露自身，应以道会为基，交好贤良，静观其变，徐徐图之。”
姜夜点点头，见识了秋羽衣的本事，他才意识到此方世界大能辈出，光一个县城道观的高层就如此了不得，再往上的州、府，甚至国师鲁真人，该是何等手段。
“好。”姜夜赞同，那就从道会开始，广扩人脉，拉拢贤良。
那清源妙道真君本领高强，睥睨天下，旗下不也养了一千二百草头神。
二人也没耽搁，当即便也赶回了县里。
...
百花园。
等姜夜赶来的时候，秋羽衣刚好超度完血池的亡魂，她走出暗间，来到大堂，拿出三根靡嫚香，指着香，神色凝重的问道：“老板娘，你这香从何而来？”
牡丹想了想，道：“是笙歌给的，她说妓院房间都会放这个香，能让客人流连忘返。”
秋羽衣柳眉微微一挑：“哦？可否将这位笙歌喊来？”
“她去年跟一个叫做鲍良的武夫离去了，之后便一直没回来过，楼里不做卖身契约，妾身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对于秋道长这位拯救她们的恩人，牡丹不敢表露媚态，如实回答。
“好，如果后面这个笙歌回来了，千万留住她，然后派人来朝阳观喊我。”
秋羽衣看她似真的不知道靡嫚香来源，嘱咐一句，并对着入门的姜夜点头致意，就大袖一挥，乘风而去。
“姜公子。”
牡丹看到姜夜，当即又满脸笑容，莲步轻移凑了上来。
“可是下午姑娘们没伺候好？唉，都怪那些妖物，竟藏在地下，幸好它们已被朝阳观秋道长诛伏，现在天色已晚，公子回来是想继续听曲？不如干脆在我这留宿一晚罢。”
“不了。”姜夜摇摇头，后退半步：“我来是有另外的事情。”
姜夜从怀里取出三根黑熊精那里得来的佛香，道：“老板娘，我下午来时，闻到你这楼阁有股熟悉的香味，回去后想了想，似乎和这佛香类似，敢问你这香从何而来？”
“这....”
牡丹面色奇怪，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这个香的来路，这难道是什么宝贝不成？
那笙歌看着可怜，受尽红尘之苦，莫非她另有来头？
牡丹把和秋羽衣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鲍良？”听完，姜夜极为诧异，居然在这里听到了村正儿子的消息。
看来这笙歌是赤丹教的人。
姜夜思索片刻，声含法力的提醒道：
“老板娘，后面万不能再燃此香了，这会损害识神，你们虽然身为花中之灵，万邪不侵，但长期接触，难免步入魔道，你可还记得你们刚从花中诞生时的模样？”
牡丹及一众花精骇然，竟然被看出了本相。
“清风山小道，姜夜。”姜夜见她们诧异的模样，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来历。
“原来是姜道长当面。”
牡丹惊讶过后，欠身一揖，然后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十几年前，她还只是一个清雅的姑娘。
她喜爱听琴，喜爱种花，喜爱救困扶危。
园主喜欢什么，她便喜欢什么。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想来，那妓女笙歌应是有道行的，言语带有蛊惑，她那时懵懵懂懂，哪能抵抗得了。
园主这儒雅之地，变成现在这般腌臜，真是羞愧难当，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自我拷问中，牡丹的双目逐渐清明，凤眼里的魅意慢慢退散，她身上的薄纱黑裙本就是灵炁幻化，此刻心境一变，这衣裳也跟着变回了曾经的红裙。
同时，内心升华，致使牡丹的某样枷锁被打开，天地灵炁疯狂朝她涌来，牡丹也来不及找处静室，她直接就地而坐，然后闭上双眼全力炼化。
未炼还丹先炼性，未修大药且修心。
在靡嫚香的影响下，牡丹本心意窜动，不能安宁，今日受姜夜的点化，终得炼己，养性。
她的法力节节攀升，顷刻间超越了死去的地龙。
十息过后。
“多谢道长！”
牡丹面带感激，再度一揖：“道长点化之恩，牡丹感激不尽，今后若有差遣，任凭吩咐。”
说完，她凤眼一抬，吐气如兰：“当然，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
见她调笑，姜夜干笑两声，罢了罢手：
“后面你们打算做什么营生，青楼还是莫开下去了，我看这阴炁冲天，原先应该是有位道行高深的鬼王在此居住，至阴与嫖客的邪念交融，迟早会催生出恐怖的魔物。”
这些话，包括前面的点化之语，当然不是姜夜想出来的，而是药顽教给他的说辞，没想到几句话竟能使牡丹有这么大的改变，姜夜对于炼心二字逐渐有了自己的体会。
“妾身也不曾想过，唉，园中这么多人，若不开青楼，不知该怎么养活他们。”牡丹忧愁的说道。
“或许你们可以，贩花、制茶、酿百花酒？”
姜夜提道，入县时他注意到此地百姓似乎非常喜欢饮酒，县里到处都开有酒楼，对酒需求很大。
牡丹等百花本是灵物，若以花瓣酿酒，所得的百花酒蕴含灵炁，可不是寻常酒家可以比拟的，定将成为县里一绝，而花与茶，亦是富贵老爷们的喜爱之物，价格不菲。
“或许可行，妾身得和园里人商量一番，正好园中有酿酒师傅和园丁。”牡丹沉思道。
“嗯，此行所为两件事，一是寻香，二是劝诫，既然事已毕了，我便回去了。”
姜夜转身就要走出大堂。
“道长！”
牡丹上前挽留，指着暗沉的夜空：
“天色已晚，听你说你来自清风山，此去甚远，夜间不好赶路，不如留下吧。正好妾身可以为你弹上一曲，这曲子从未给『人』听过，妾身想请道长评鉴一番。”
姜夜原地沉吟两息，颔首：“好。”
...
月下，花坛。
夜风习习，百花招展。
牡丹整衣危坐，凤眼柔和，纤长的食指轻轻扣动琴弦。
早已消逝在悠久岁月中的古曲，再度奏响。
琴声高逸，洋洋盈耳。
姜夜盘坐着，闭目倾听。
俄顷，一曲终了。
“道长，如何？”
牡丹满怀期待，神情紧张。
姜夜闻言睁开双眼，心中响起了很多词汇，可都觉得不符心意，想了许久，最终他答：“好听。”
牡丹莞尔一笑，素指轻轻摸着琴弦。
微风将她的发髻吹乱，长发飘扬，显得她愈发动人。
一如当年那拍着小手，晃着脚丫，大喊“好听！好听！”的红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