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纪川的信条
坐下后，纪川打了个招呼，状似随意地问道：
“怎么换位置了？”
“哦？”
闻言，洛雨抬起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玩味地扫过纪川。这让纪川稍微有些不自在。
“难道是纪川同学一开始没找到我，闹别扭了？”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而且别用问题回答问题。”纪川镇定地说道。
“世界第一的高中生同学连这点原因都猜不到吗？昨天那位置可是靠着落地窗，而且今天又没有下雨。”
纪川此时其实已经猜到了是这个原因。
只不过，洛雨接下来的话语还是让纪川眼角跳了跳——
“托换位置的福，我今天可是看到了令人心情愉悦的一幕呢。”
洛雨语气平常地像是在说她今早喝了一杯牛奶一样：
“我看见某个人失落地四处张望着，像在找谁一样，说起来，那个人还有点像你。不过应该不是你吧。毕竟纪川同学可是小柳下惠，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生而感到失落呢……”
“stop！”
纪川冷汗狂流。
——这不是被她从头到尾地看到了吗？！那东张西望的作态！
那她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就是为了调笑自己一番吗？
恶劣！太恶劣了！
看着用素手捂住嘴，肩膀微微耸动的洛雨，纯真少年纪川深深感受到了此世的险恶。
果然天天和战斗力低下的庄天音拌嘴只会把自己的水平拉到和对方一样，遇到洛雨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纪川反思着……
一定要有一次，至少得有一次。
——让洛雨也尝尝被捉弄的感觉。
构想着自己战胜洛雨的未来，纪川得到了一点精神上的满足，于是也不再计较对方一时的得意。这一战，毫无疑问是宽容且大度的自己赢的更多。
大赢特赢！
稍稍用阿Q的办法振奋精神，纪川揭过了这个话题，单刀直入道：“这次我来找你，是来兑现承诺的。”
“嗯？”
洛雨歪头。
“‘以后有机会的话，能救我一次吗？’”纪川重复了一遍洛雨说过的话，“我今天是来兑现这个承诺的。”
洛雨依然不解，甚至合上了书，表现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纪川皱了下眉，忽地意识到事情好像和他想的有些出入，于是语气也不再那么笃定，改为试探道：“难道不是那个刘明坤给你带来了麻烦吗？”
“刘、明、坤……”
洛雨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深吸一口气——
露出了茫然而清澈的眼神。
“他是谁？”洛雨疑惑道，
这还是纪川第一次在洛雨脸上见到这种表情，神态真诚到绝不似作伪，以至于一时间纪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自己得到的消息是不是准确的。
“昨天夜晚，你没有被一个同班的男生搭讪吗？”
“嗯——”
洛雨思索一会儿，若有所悟：“原来他叫刘明坤啊……”
“……”
纪川突然为那位叫刘明坤的家伙感到了一丝悲哀，甚至差点笑出声。
他认为洛雨昨天轻视了自己，于是大费周章地运用自己的影响力去与之“对抗”，仿佛二者是同台竞技的对手一般。
结果看这样子，洛雨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如果不是纪川，或许洛雨连这件事都已经忘记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在计较个什么劲……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刘明坤对我造成了一些麻烦？”
“嗯。”
虽然纪川已经知道自己想错了，但既然洛雨问了，纪川也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雨，然后好奇地问道：
“所以，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怎么做……”
听完前因后果，洛雨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重新打开手上的小说，随意道：“这种事情怎样都好。”
纪川靠在椅背上，对洛雨的回答有些不敢苟同：“这可是校园霸凌啊，影响还是很大的。”
“是吗？纪川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是不会被不在乎的东西影响到的。”
——这么说，能影响到你情绪的我，是你在乎的人喽？
纪川心中闪过这样一句话，但他自认为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这样戏谑地说话，于是便没有说出口，而是改口道：
“你这种想法倒是和我很接近……”
纪川同样是个不在意他人看法的人。
洛雨瞟了纪川一眼，开口道：
“你的下一句话是，但是……”
“但是！”纪川摇摇头，“如果我遇到这种事情，处理方法绝对和你不一样。”
洛雨没有说话，于是纪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既然有人要针对我，那么我毫无疑问地会反击回去，然后告诉那些人，‘你们挑错了对手’。”
洛雨似乎稍微来了点兴趣：“为什么？明明你都不在乎他们？”
纪川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就像在拍牙膏广告一样。
“因为我生来就不是为了屈服的。”
少年的声音毫无迟疑，携带着斩钉截铁的肯定，如同诉说着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些自大？”
“比起自大，我更倾向于称自己为自信，”纪川纠正道，“自大是明明做不到却觉得自己能做到。”
洛雨“哼哼”地笑了一下。
“你在嘲笑我？”
“你猜呀？”
“又用问句回答问句……”
“报复心太强的男生会被看不起的。”
“你这是在定义男性，请停止你给我们男宝贴标签的行为。”
“那，我问你，如果是你遭遇了我这样的情况，你会怎样还击回去。”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甚至不太算得上问题。”
纪川想了一下，心中便冒出了不少解决方案：“总体而言可以分为盘内招和盘外招。”
“盘内，盘外？”
“盘内当然是按规则做事，我可以直接找校长处理此事。”
T中虽然是省重点，但和同省内的其他重点高中比起来竞争力并不在第一梯队。在这样的学校里，成绩优异到能够竞争状元之位的纪川自然是校长的究极宝贝疙瘩，如果有人校园霸凌纪川且这件事被捅到了校长那里，不管对方是谁，结局都可想而知。
听到这话，洛雨的表情稍显微妙，继续问道：“那盘外招呢？”
“盘外招，那就是不必和霸凌者讲道理，欺负回去。这种手段实施起来有很多方法，”纪川建议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班上的那些家伙我可以帮你搞定，真的。”
“……”
洛雨看着眼前满脸认真的少年，忽然想到，如果对面这个家伙想要做一些坏事，那恐怕还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少女了解了纪川的想法，也就彻底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摆摆手道：“不必了。”
“真的不用吗？我可以在一天之内跟你解决这件事。”
“你别想蛊惑我把那个承诺在这种地方兑掉。”
“……好吧。”
纪川不无遗憾——看来这个价值高达十五元的人情还要多保留一段时间了。
他看得出来，对面这个漂亮到像是从小说故事里跑出来的家伙是真的不关心这件事。既然如此，也就轮不到他这个局外人来指挥应该怎么做了。
“比起一直讨论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件没意思的事情，不如来说点你会更感兴趣的事情吧。”
洛雨忽地说道，目光好像看透了纪川心中所想，声音拖着长长的调子。
“比如——”
纪川心脏一紧。
——她接下来是想和自己讨论神秘邮件的事情吗？如果是，那自己该不该和她讨论这个？她好像知道很多内幕的样子……
纪川深呼吸一口，同时在心中对妹妹大人道了一百个歉，这才终于做好了踏足“非日常”领域的心理准备，等待着洛雨的下文。
“比如。”
洛雨拿出了手机，手机壳的图案是一只优雅地迈着步子的黑猫，手指在上面点了点，随后在纪川困惑的目光中展示了一个二维码——
“比如加一下我的企鹅号。”
洛雨对着呆滞的纪川露出了一个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