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女帝传之瀚海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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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相谈

几个人收拾了尸体与牢车,之后万莛芳嘱咐辛若谷带着庄爻去找庹眉间,再带些村民一起去接府衙派来的人,辛若谷清楚现下万莛芳与严魁殊必然要守在白衣少年身边。刺杀之人竟然半路截断自己和许牢头一行,官府之中可能也有人有意或无意地走漏风声,辛若谷自然该去确认究竟是不是这群人中有人透露,而庄爻既然是半路出现,也当由辛若谷监视,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辛若谷带上庹眉间,即便真的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辛若谷听完便带着庄爻去找庹眉间,此时万莛芳转身望向严魁殊,两人朝白玓瓅招招手,三个人站在树下说了几句话,墨砚看见白玓瓅似乎说了什么,万莛芳点点头说了句什么,严魁殊到一旁将马车上拆下的马套上鞍具,随后又将一个布袋递给万莛芳,万莛芳收起来之后翻身上马,自村尾出发疾驰而去。

挑水归来的药斗只见万莛芳骑马狂奔的背影,有些疑惑地坐在院落石桌前的严魁殊,严魁殊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告知他辛若谷还要带村民去接困在中途的狱卒,现在白玓瓅要吃的药要靠药斗了,药斗虽然有点搞不清现况,但是看到一旁的墨砚冲自己点了点头,便放下来了挑来的一担水,表示自己先回辛若谷家拿药,就先出了小楼回家抓药。

“墨砚,我暂时不能离开他身边,需要你准备饭食,你要保证他的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是安全的。现在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只能尽量预防一切偷袭的可能性。”严魁殊说完,白玓瓅本来在剥桌子上的落花生吃,闻言侧目望了严魁殊一眼,笑了笑,将花生丢进嘴里,墨砚同样注意到严魁殊还是以冷冰泊称呼面前的白玓瓅,也没有多问,而是点了点头便起身将药斗放下的两桶水提走,准备倒进水缸。

“感谢两位前辈为我费心,若我平安回到青莲台,云来白氏必有重谢。”白玓瓅见墨砚离开才收起有些纨绔的随意,压低声音却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倒不用,我们来此也是为了还恩,来来往往都是机缘。白云逸初出茅庐时潇洒桀骜,我本以为你会更像你父亲。”严魁殊始终端坐,但此时内伤渐愈的白玓瓅能感受到对方若有似无的炁韵,仿佛在自己与他周遭七尺之内形成一片炁甲,不仅有阻断攻击的效果,还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周遭的武器威胁。

“我幼年受过重伤,父亲为了我四处求医问药,最长时有四年未归家,儿时母亲照管我多些,待身体好一些便交由族长教授我功夫,性格上可能更像母亲。”白玓瓅倒是开诚布公,一方面是自己确实需要成年人的保护,另一方面离开的那位老者确实是知道自己身世而不想张扬,因此才会先问自己的母亲在家族中的排行,进而以此推测自己的身份。

“我们也是受你父亲的邀请前来,至于原因……虽然馥……万莛芳也有猜测,不过现下还未确认,也不便告知于你。在你回归父母身边之前,我们会一直保护你的安全,这点你可以放心。”说到此处,严魁殊停顿一下,确实是没有更多可以互相告知的,他不擅长解释一件事,这种事往往都是交由万莛芳负责,偏偏当下他并不在这里,说罢却又有些可惜地望着在厨房中备菜的墨砚,想到这件事解决自己和万莛芳就要前往熙攘,在此驻留时间不多,却还未能说服墨砚跟随自己习武,还是有些唏嘘,自己并不常主动收弟子,即便作为教头也只是以制式传授为主,保障所有学习者掌握足可自保或者能于战场上拼杀的技术,但是却极少以传授衣钵为基础传道受业。上一个还是当初在瑎国收的徒弟,而墨砚可能就是自己这辈子自己最后一个想要授业的弟子……思及此处,严魁殊眼里不自觉带了些不甘。

“严师父,既然两位前辈本来是要找家父,因何再次耽搁呢?”白玓瓅注意到严魁殊的视线,却并未多问,而是重起话头聊起来严魁殊与万莛芳来到琳琅的经历,严魁殊虽然不太说话,但每次都会被白玓瓅提起说话的性质,对方是个极好的听众,既能提出话头又能在讲述中插入自己的感叹,推着话题向前走,话语中也不会由于过于熟稔而显得不够真诚,他确实在认真聆听,提出的问题也是基于两人对话,明显很习惯与长辈对话,不卑不亢却又活泼讨喜,甚至还为严魁殊剥了花生,两个人品着茶、吃着花生、聊着天,仿佛祖孙俩。

墨砚从窗口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不知道为何脑子里想到的却是:“这个刻意逃避的姿态,这两个都不会烧饭吧?……”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笑了笑,预测晚间辛若谷也要带官府几个人前来,又把前两天挖的笋还有白月囤的腊肉拿出来,准备多做几个菜,但想了想还是先蒸了一份毛豆,先端给聊天的两个人,白玓瓅似乎没怎么吃过这类食物,有点感叹,还剥了几个放在手心跑到厨房要塞给墨砚,墨砚正在刮鱼鳞,本想拒绝,但白玓瓅的手都过来了,正准备洗洗手再接,白玓瓅却已经将手放在他嘴边,他有些无奈又有点受宠若惊地张开嘴,任由白玓瓅将毛豆喂进嘴里。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喂了毛豆之后,白玓瓅也并未离开,而是询问墨砚自己能做什么。

“不用,你们聊天等着就好。”墨砚一边回答一边手起刀落剁掉鱼头,思考着再炖个鱼头汤。

“严阿爷要做每日炁韵流转,我就先过来帮忙了。”白玓瓅说着无限,墨砚听者有意,墨砚停下手里的活,有些担忧地望向白玓瓅,问道:“你的伤……辛大夫说你受得是内伤,加之痼疾未消……”墨砚没有继续说下去,那时候辛若谷说了很多症状,但墨砚不能全然理解,只是知道那时候的白玓瓅确实处于濒死状态,其实他很好奇面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在之前究竟面对了什么,甚至在明知救了自己和药斗之后伤情会加重到威胁生命,也没有犹豫地伸出援手。

“现在都没事了,不过现在要是运起炁韵时炁脉会有些疼,要痊愈还需再养一段时间吧。不过这么长时间不动炁韵,不知道炁脉会不会滞涩,要别人帮我打通炁脉还是挺疼的……”白玓瓅一边回答一边拿起蔬菜篮里洗好的黄瓜咔哧咔哧地啃起来,墨砚本来猜测对方该是贵族子弟,但他身上却有种随性却又不粗俗的感觉,他表现得太自然,甚至有些像庹眉间这种青年时走闯江湖身上的游刃有余。

本来还好奇对方的身世,但墨砚又不好直接问,只得接着他的话头问:“修炼炁韵会很疼吗?”

“常人我也不知道,我出生后受过伤,炁脉不畅,母亲一直没让我习武,我到快十岁时父亲回来才强行冲破我的炁脉。”白玓瓅说得轻描淡写,墨砚却有些心惊,不是出自他对炁韵有什么深入了解,而是对方的母亲担忧风险不敢让他修习炁韵,要知道庹眉间第一次说起要教授自己炁韵时才六岁……

“非学不可吗?”虽然知道初识便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冒犯,但墨砚就是忍不住,是在问白玓瓅,却也是在问自己。

“你学做饭也是非学不可吗?”白玓瓅倒没觉得冒犯,只是一跳便坐在窗台上。

这回反而是墨砚有些无措,但依旧是好好作答:“船主和水手们时常远航捕鱼,我自己守着小楼,自己做饭也方便些……”

“其实我学武也是为了以后方便些。”白玓瓅吃完了黄瓜,抬起一只腿撑着手臂,手臂又撑着脑袋,墨砚看着那条腿竟然是悬空,下面并无支撑,却像是踩在虚空的板凳上一样……

“方便?”

“我爹从小就给我讲他年轻时闯荡江湖的故事,等我长大了也想出去闯闯,到时候没有功夫傍身总是有些不便。”

“辛大夫也经常外出采药……其实没有功夫也并无影响吧……”墨砚低声说,像是在告知对方却又像是说服自己。

“辛大夫采药主要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我……其实是希望能行侠仗义,想去看我爹说过的……看落雪、看黄沙、看江城、看劫墙、看雨林、看沼泽,我都想亲眼去看看。”白玓瓅说起自己的畅想,唇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那双如同明珠一般的眼眸带着灵动的水光,晃得墨砚不敢直视却又不得不直视。

“是吗……”墨砚喃喃自语,白玓瓅就像严冬时皎洁的白月,而自己……就像月华下滩涂中黢黑的石子。

“你以后想做什么呢?”白玓瓅虽然察觉到墨砚有避而不答的意味,仍旧继续问。

“做什么?”

“参加科举?学功夫?捕鱼?采药?还是做厨子?”白玓瓅列举了距离墨砚生活最近的几个选项。

“我还没想过……”

“你都过了束发之年了,也该开始想想了吧?”

“……我还有一年才到舞勺之年……”

“咦?那你不是和我同岁?你看起来……是有些早熟……”白玓瓅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墨砚发现他不止擅长与长辈相处,对长辈他更加恭敬,对同龄人则是更加亲昵。

墨砚正想着,白玓瓅已经从窗台上跳下来,站在他身边用手掌在头顶比划一下,测度自己和墨砚的身高差,随后不经意似得说:“等他们来接我,你便随我一起走吧。”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