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袭
严魁殊开门便见一个狱卒打扮的男人站在门口,他似乎刚刚下马正准备扣门,见门扉开启反而有点惊讶,严魁殊的视线越过他,他身后还跟着一辆囚车,囚车上下来两个押解犯人的狱卒。
严魁殊微微一皱眉,随即问:“你们是?”
“我们是官府派来的,辛大夫他们那辆后车陷在路上的坑里了,我们先过来押解犯人,这是这名通缉犯的赏金,只要他上了囚车你们就能马上拿到。”男人亮了亮一侧的钱袋,鼓鼓囊囊看起来放了不少琲钱。
“辛大夫没跟着先回来一起来?”严魁殊身后的万莛芳突然发话。
对方眼神微动,回答:“车架倒下时有个人受伤了,辛大夫留在那里先行救治。”严魁殊回头望了一眼万莛芳,万莛芳只是笑着望向对方:“一辆囚车也装不下这么多海寇。”
“我们要先将通缉人犯先带走,他是青莲台要的人。”
“是青莲台,还是你们?”万莛芳收起笑意问,严魁殊抬手,为首的男子立马闪身,严魁殊连发两枚袖箭,射在后面正要拔刀的两人腿上。
“先生何意?”为首的男子一边抽刀格挡严魁殊不由分说挥出的短匕,一边发出质问。
“你们掩饰的不错,理由也算合情合理,但你们并不了解辛大夫的为人。辛大夫今日出门没带草药,她一贯是以患者为先,哪怕真有伤患她也会先让伤患进村,在这里伤患才能获得最快、最有效的治疗,而不是将伤者留在原地,着急换取赏金。”万莛芳直截了当给出解释,此时严魁殊与对方已经走了十多招,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将对方擒获,对方却突然扯下钱袋丢过来,严魁殊闪身躲过,落在地上的钱袋却忽然炸裂,一瞬间两人周身都充满烟雾。
“别让他上楼!”万莛芳在烟雾中提醒,严魁殊瞬间明白他的用意,回身直奔小楼。
对方的目标却不是小楼,而是借机想劫持文弱书生打扮的万莛芳,只是手刚触摸到他便觉得手上一麻,随即听到万莛芳轻笑的声音。
“小子,可曾听过毒蜂甲?那可是提取了五千只鬼面蜂的毒针制作的盔甲呢。你以为我让武功更高的人折返,真的是为了守住什么人吗?我这是引你对我下手罢了。”
男子闻言大骇,却又吃不准对方是不是诈他,但先前两步都在老者算计之中,即便不是真的带毒,现下也未知是否留有后手,只能暂时撤离。
待烟雾散尽,小楼门前只剩下一辆囚车和两个已死的人,两人均是一刀毙命,想来受伤到扬起烟雾两人都未知发生何事,但为首的男子为了不留下什么证据且为了方便逃脱,离开前对两个同伴下了死手。
“此人倒是狠绝,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就杀了同伴,这倒显得……楼上那少年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了,看来……无论如何你我要跟着他走一趟了。”万莛芳望着烟雾散尽后走过来的严魁殊,严魁殊早已习惯了对方以自己为饵的行事方式,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馥馨,虽然我知你算无遗策,却也要爱惜自己。若是对方并不是要劫持你,而是先要伤你,你无炁韵加持,岂不是有性命之危?”
“我这个年纪他吃不准力道,万一身死他不就更没有筹码与你谈条件了?我成为诱饵的前提是他与你对照已经知晓自己打不过你,对方清楚现下若没有人质在手,此次必然无功而返。”万莛芳注意到严魁殊称呼的变化,知道对方有些愠怒,郑重地道出自己的筹算。两人共事多年,万莛芳心知若是自己故作轻松地一笔带过对方反而会令严魁殊更加忧心,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自责是自己无法护万莛芳周全才会如此精打细算、步步为营,因此但凡有产生嫌隙的可能万莛芳都会马上澄清。
果然听了万莛芳的解释,严魁殊也不多做纠结,此时楼上听到打斗声的两名少年才匆匆下来,万莛芳看着两人突然想起多年前初入玉京时的自己与严魁殊。
“我们听见打斗声……”白玓瓅率先开口,还未问出问题,就望见门外躺着的两个人,下意识地过去查看。
“是假扮成官吏想来劫持你的人,当心尸体上有毒,先别直接碰触。”身后的严魁殊并未阻止,只是出声提醒,白玓瓅拾起一段树枝过去查看尸体,他先查看了尸体致命伤,之后观察了一会儿面容,最后用树枝挑开手掌。
“看出什么?”万莛芳不知何时挪步到他身侧问道,白玓瓅想了一会儿回答老者:“对方的武器是需要近身的短刃,这么短的距离冲过来速度一定很快,伤口几乎没有流血,是直接割断气管致死的……两个人手上都有茧子……但是看起来不像是习武磨出来的。”
“你呢?”万莛芳问一旁站着的墨砚,墨砚回答:“这不是干农活弄出的茧子,看起来更像是拉纤摸得出来的,但看手上看不出,如果肩膀上也有茧子,那应该就是拉纤……”他似乎说完了,但看上去却又像是有未尽之言。
“若是身上没毒,是否可以让我挖个坟,让他们入土为安?”
万莛芳注视着站在墨砚,虽然他只有十二岁,但身高已与自己齐平,万莛芳叹口气告知他:“这群人假冒官吏,必然要被问罪,现在身死,官府会直接扣留尸体以便查出他们的来历,甚至可能须经过仵作开膛破肚。”
墨砚闻言,低下头望着面前的两具尸体,身后的严魁殊见两人面对尸体与而并未有丝毫畏惧,想来两人可能也见过尸体,现下墨砚并未答应认他这个师父,但严魁殊还是开了口:“武者只需保证生死决战时地上躺着的不是自己。”墨砚猛然回头,有些惊异地面对这个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要收自己为徒的老者,即便见识过他以一当十的强悍,却也因为这句话中的无情而心生芥蒂。
万莛芳走过来,帮不善言辞的老友补充:“人死不能复生,更需谨记生死关头仁慈留手还是乘胜追击,在何处、面对何人、对方是否要将你置于死地、留下生路对方是否能罢手、不留余地你是否能承担后果。既然争斗难免死伤,但每一次争斗可能衍生出的不同结果,你们也需有自己的考量……但只有一种情况可以不顾一切、不多分辨,对方欲至你于死地,其实即便是明知出手对方便会身死,也要不顾一切地奋起反击。”
墨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白衣少年拍了拍肩膀,有些安抚地对他说:“我要炁韵练得更精深些,那时候的几个海寇可能也已经就被我打死了。”少年安慰道,以自己开解,却没提对墨砚和药斗的救命之恩,反而将自己放得极低,墨砚能感觉他轻拍自己的力道还很轻,想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而已经有人想要劫持他,劫持这样一个在黑暗中不顾自身安危仗义出手的人……如果不是严魁殊与万莛芳刚才的保护……现在在自己眼前的尸体……会是正在拍自己肩膀的这个人吗?
这么想着,墨砚不免有些心惊,未及深思便已握住了肩膀上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你救了我的命,我会保护你的。”
“你都说了是我救了你的命了,等比我强的时候再说吧。”白玓瓅倒没有抽回手,只是调笑着回了一句,之后便见对方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倒是有些像云来岛白氏祠堂外守门的那条大黑狗,白玓瓅没忍住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以示安慰。
严魁殊看着两人倒是有些恍然,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前往玉京路上,自己路遇万莛芳的情景。
白玓瓅安慰了墨砚之后,整理好衣襟,隆重地向万莛芳与严魁殊行了礼。
“晚辈听墨砚提及两位前辈以神药救治,晚辈感佩于心……”说到这儿白玓瓅顿了一顿,面对救命恩人本不该多有隐瞒,但是现下这张通缉令也是舅舅在以国主身份极力保自己安全,左右思量之间白玓瓅意识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冷冰泊……你母亲可是姓冷?”万莛芳并不戳破,而是顺着通缉令的名字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白玓瓅想了一下,最终如实回答:“家母的确姓冷。”
“你母亲在家,是行九还是行十?”万莛芳问出这句,本来低头保持施礼姿势的白玓瓅猛然抬头看着他。
“九,还是十?”万莛芳继续问,墨砚注意到气氛有些不对,有些无措地看向严魁殊,只见严魁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短刃上。
“行九,母亲之后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前辈……认识我母亲?”白玓瓅自然也注意到两位老者的异样,但他与墨砚不同,他早已修习炁韵多年,自然能感知到那位武人前辈只是在警戒四周,并不是针对自己。
“我与你母亲只有一面之缘,与你祖父的私交更深些……或者在你们这儿应该叫阿爷?”万莛芳说罢,白玓瓅微微一惊,正待探问,却见严魁殊望着远处扬起的沙尘,白玓瓅隐隐听到马蹄声也顺势向远处望去,而已经看到马驰的墨砚微微皱起了眉。
只见一匹马飞奔而来,一个陌生的高大女子骑在马背上,严魁殊与白玓瓅均为感到随风身上炁韵流转,马停下来才听见女人身后辛若谷熟悉的声音:“你们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