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哥俩
“吃喝不愁，还能使劲玩儿......”
走出胡同，老六松开搭在阿宝肩膀上的右手，“你爷爷给你兜底？”
“六哥......”
老六摇了摇头，看着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便走到车前的马路牙子坐下，“你是我弟弟，但是他们跟我没关系，他们家里任何人我都是不认的，就算哥点头了我也不会跟他们有什么瓜葛......”
“当年老五断了条腿，若是单单一条腿的话，我估计他可能会认！但老五差点就没了......”
老六见阿宝走到了边上便抬头看了过去，“坐下......这事儿我就不跟你唠叨了，没用！我也不能逼着你不认，是不是？”
“但是，你想做个什么样子的人呢？我没有大哥那么有耐心，会一点点跟你们说这个说那个......他说了那么多，也不见得你听得进去！我就问问你，你到底想做个什么样子的人呢？跟那林信杰一样，家里头有靠山......就因为老五的名字跟林智兴的儿子一样，他们就敢给埋了？”
“你别误会，大哥跟他们不好那是因为大娘跟爸的关系......我看不上他们，那只是因为老五而已！我指的不是他们家人，而是他们这样的行为，仗势就可以欺人？”
阿宝摇了摇头，“我没有！”
“那你说说，怎么想的？”老六见手里的烟快燃尽了便从兜里摸出烟来，给边上的阿宝递了一根，“你初中的时候这成绩很好，也很听话、乖巧，突然间就不爱读书了......”
“打架、谈小女友......我不相信没有什么原因！”
阿宝见老六拿着烟头把烟续上了就将烟头丢在了脚步，便伸手拿起那个快熄灭的烟头想把嘴上的烟点燃，可抽了几口见点不了就只能丢了，刚好伸手拿打火机，见老六把烟递了过来便接了过去......
“有什么话不好跟大哥、跟姐他们说的，跟我说......”
阿宝把烟给老六递了过去，吐了口烟雾出来后便摇了摇头，“没有！”
“不想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我就是......”
阿宝看着老六抿了抿嘴，“大哥年纪轻轻就是个厂长了，他是厂长......可我为啥还得在学校里头挨人家欺负呢，别人要是家里有个什么干部......”
“我去！”
老六皱着眉头看着阿宝，“你的意思就是他不让你在学校里头打着谁的名头去耀武扬威，反倒是他的错了？”
“我没说是大哥的错，我只是......”
“不是，自己不中用反倒怨起别人来了？”老六见阿宝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便摇了摇头道“你小的时候有人骂你孤儿没有？咱们家好像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有吧！为啥没有，因为你上面有五个哥哥......”
“身边还有一个小雅护着你！你体会不到被人指着鼻子骂扫把星，体会不到挨了骂还得挨打......我可是有过好几次，我记得刚开始还不敢回家说。那会咱们那爹没了，妈要上班还要照顾我们......”
“刚开始挨了人家的欺负，我连哭都不敢哭。后面还是姐发现了，带我上人家家里讨个说法......我反倒是哭了......”
“若是你贪图你爷爷那边有背景，想要远离这个家，其实也没什么，但是你不能甘愿被当猪养呀......大哥当初跟我说过一句话！有些事情，你明知道是错的，但是只要有需要你也可以去做。但是，你要清楚地知道这个事情是错的......”
阿宝见老六说完就默默地抽着烟没有出声，“我不想跟五哥一样......”
“嗯？”
“五哥没有大学毕业，大哥就让他去插队了！我跟哥他们去过......”
老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宝，“啥玩意？”
“我不想等我念完书以后跟着插队去，大哥不肯帮忙......”
“等会等会，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找借口骗我？”老六皱着眉头看着阿宝，“我咋感觉你这话像是在安慰你自己也在诓骗别人？”
“我没有！”
阿宝看着老六认真地道，“二伯母跟小姑说的......说大哥绝对不会帮五哥的，三哥是医生，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学徒又上了大学才不需要靠家里人帮忙！四哥靠的是小玉姐她们娘家的人......五哥跟文英姐没有人帮忙，他们只能去插队！要是大哥肯帮忙的话，他们用不着去这么多年......”
虽然感觉阿宝说的话有点混乱，但是老六总算是知道阿宝的想法了......
“傻逼！”
老六看着阿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咱们先不说这话是不是那个老虔婆骗你的，咱就说老五......你明儿回家问问老五，就问他现在有人想拿个科级干部的位置跟他换，你问问他要不要！”
“你怎么就这么蠢呢，我还以为你是聪明过头了！原来是蠢到家了......插队怎么了，种地怎么了，他有钱你有么？草......他们家答应给你安排什么路子？”
阿宝见老六越说越激动，一脸迷茫的样子但也只是皱了皱眉道“小姑说，到时候让我南下跟姑丈！”
“二十了，宝哥！二十了......”
老六感觉有些憋屈，“南下个鸡儿，啥玩意都还没有安排......老三十四岁学医，老四初中就认识了一大堆大院子弟！我练了多少年的武，吃了多少的苦！我还被姐逼着上了高中，学开车、学做饭，十四五岁就开始摸枪，十七岁我就杀人.......我他娘现在二十七了才是个连长......”
“老五那张死人脸，踏出家门口你看他笑过么？他就算想当官，他有那个本事么......”
老六说漏了嘴，本以为岔开了话题阿宝反应不过来，但是见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便没好气地朝着他后脑勺扇了一下，“别小看老五跟文英姐，你以为是大哥跟姐不想让他们回来么？”
“那是他们夫妻俩不舍得回来，大男人眼皮子别那么浅，你只看到了人家在那边种地在养猪，你看不到他兜里的钞票......”
“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呃......”
“草！”
老六没好气地朝着阿宝后脑勺又来了一下，“我都被你给气昏头了，我咋有你这么一个蠢弟弟......”
“六哥，你刚当兵就杀人？”阿宝虽然挨了打，还是凑到老六边上压着声音道，“还是在外面杀了人才跑去部队的？”
“外面！”
老六撇了撇嘴，“这事谁都不能说，你敢说我就敢弄死你......”
“不说，绝对不说......”阿宝咽了咽口水，“你怎么敢的？”
“我不开枪，大哥就得死！”老六白了阿宝一眼，“你这路子还没安排上，可能人家没有准备多少资源给你！林礼国那玩意估计是看上你这张脸了，借着你慰藉慰藉咱们那死鬼老爹而已......”
“我没跟你开玩笑，包括信云！可能他们随便露一手就够咱们这样的家庭奋斗一辈子了，但是没用......”
老六摸了摸那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也不能说没有，但是贴上了他们家的标签，有点不划算......不成，这事儿还是得跟大哥说说！不对，他压根不搭理这种事儿，还是得找姐......”
“六哥，我不会说你......”
“我跟你说正经事儿，杀人就杀人，多大点事儿！”老六白了阿宝一眼，“要不是怕姐担心，我怕啥？”
阿宝点了点头，见老六皱着眉头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便从兜里摸出烟跟打火机，给老六递了根烟过去，“六哥！”
“听六哥的话不？”
“听啊......”
老六接过华子跟打火机把烟给点燃了，“我信得过你，信不过他们家！若是你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没关系......但，阿宝！可能你长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
“你这性子担不了事儿！我怀疑哥跟姐，本来就没想让你将来有什么出息......平安就够了！”
“你别不服气......”老六把打火机递了过去，“大哥那人，你觉得他热衷名利？他不会的，就算他凶神恶煞地往别人心口插了一刀，可能心里还在念阿弥陀佛！”
“我琢磨着，可能他们也是有意把你推到他们家那边！但是绝对不是想要沾他们家的光......”
“嗯？”
“老四！”老六摇了摇头，见阿宝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便叹气道，“得了得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不管了......不过，有个事儿我得管！”
见老六瞪着自己，阿宝忙出声道“啥事儿？”
“上次你有个啥哥们的亲戚让哥给揍了......”
“不是哥们！”阿宝忙摆手说道，“就一认识的人......”
“大哥在医院！”老六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他之前去了唐山......差点命都没了！阿宝，你是我弟弟......你想玩尽管玩去，但是家里人你不能落下一个。若是......”
“大哥在医院！”
“不然你以为我回来干啥，草！”老六伸脚朝着跟着站了起来的阿宝屁股踢了一脚，“妈的！姐跟小雅去北大荒玩儿，老三去了唐山，老四跟我在外地......京里就剩下你一个人在，你竟然在这儿喝酒！”
“要不是刚好姐跟老五回来了，现在家里就闹翻天了！”
“我......我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这事儿还在这儿跟人家喝酒跳舞，我早把你弄死了！”老六没好气地说道，“他们家的事儿很复杂，这事儿你有空找哥谈一谈，我不太清楚......”
“以后家里有啥事儿，我让你囡姐跟你说！”
阿宝忙点了点头，“大哥没事儿吧！”
“死不了......”
“哪个医院？六哥......”
老六把钥匙丢了过去，“开车！”
“我......我不会！”
老六怔住了，看着阿宝捡起了钥匙一副难为情的样子顿时就咬了咬牙，“你活个什么劲呀，我......滚滚滚！”
一把抓过了钥匙，老六转身拉开了车门就坐了上去，见阿宝跑了过来打开了副驾驶门便拧了拧钥匙，“等我下次回来，你还不会开车不会做饭，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玩乐器不算！”
“我现在跟几个老师傅玩古玩......”
“没出息！”
“大哥以前说的，他这些年弄了好多好玩意......”阿宝见老六驱车沿着大街驶去，“哥伤到哪儿了？”
“骨头断了......”老六单手握着方向盘，左手伸出窗外把烟给丢了，“我不知道大哥有没有给你做什么安排，这个不重要！家里有我们在，也用不着你做什么......但是我不允许咱们家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人不知道的！”
“我知道了......”
“老三当医生，老四当干部，我当兵......哥跟姐他们对工作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将来还得靠咱们！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因为害怕跟老五一样去插队，但是......若是你能去插队的话，他就一定会给你安排一条路......”
拐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老六微微提了提车速，“别以为老五只是单纯的去修地球，将来他是咱们家的钱袋子！”
“养猪？”
“绝对不止！”
老六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看着车窗前的路面轻声道“我去了两回，但是老五那嘴巴太严了......不说他们了！本来我是准备过来揍你的一顿的，但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然你做的事儿多少有点操蛋，但是也不至于让人家里放弃你吧......说是弟弟，你在姐心里跟温平差不多，从小到大都是当儿子养的！不可能因为你做了什么事情，他们就把你往外推......老四干的那些混蛋事儿可不少，还不是只挨了姐几巴掌而已！”
阿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这几年哥跟姐都没给我什么好脸色！”
“废话！”
老六转头瞪了阿宝一眼，“当初老四结婚的时候，你忘了？”
“小玉姐都有了小安了，老四那混蛋竟然说不要......你以为老四后面答应结婚了是良心发现？还不是怕腿被哥给敲了，别以为他是说着玩儿的！知道什么叫原则性的错误么？刚刚说了，明知道有的事情这么做是错的，但是有需要可以去做......”
“但有的事情，不行！”
阿宝见老六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忙指着前面的道路，“看路看路！”
“就这么点魄力！”
老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宝爷，你就算要玩，你也得玩出个人样来！不是三天两头一堆狐朋狗友凑在一块喝酒侃大山就不能混出个人样，加爷认识不......关大刀！”
“人家就一混街面的，但是帽子都得给人家二分面子！你这典型的......又菜又爱玩，还他娘的没点脑子。咱俩虽然不同一个妈，但是姐跟老四跟人精似的，怎么你就这么菜呢？”
“看来还是咱们那死鬼老爹不成，我也忘记他到底是咋样的人了，不过印象中倒还成......”
阿宝低头看着手里的香烟，咽了咽口水后便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着老六的侧脸，“六哥！我知道的......”
“别因为我，为难你自己......”
“不傻么！”
老六踩着油门的脚差点就抖了一下，咧开嘴看着阿宝笑道，“这教孩子还得大哥，我是真玩不来......”
“听话，知道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