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消失的魂魄
秦岩面容冷峻，语气里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他以气势压迫，试图从严骁羽眼中看出丁点蛛丝马迹。
一个破落道观的小道士罢了，即便在国子监读书，又能见过什么大场面呢？恐怕自己只要稍微疾言厉色一点，就能把这小道士吓得把昨天晚饭吃了什么都说出来。
秦岩失算了。他无往不利的唬人气势就如清风拂山岗，在严骁羽面前丝毫派不上用场。从那双平静幽深的瞳孔里，秦岩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见秦岩态度如此无礼，刘司业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房门就被尉迟文华“哐当”一声撞开。
“小叔叔，你这是干什么？骁羽他是我的挚友，你不要吓唬他！”
尉迟文华还没站稳脚跟，就看见刘司业像个黑脸阎王似的朝自己走来，吓得他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对着秦岩喊。
“小叔叔，骁羽是我的挚友！”
刘司业用力关上房门，终止了这个荒唐的小插曲。转过身看向秦严，语气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不良帅的态度不像是来问话，反倒像是来审犯人的。若是这样，那还请不良帅带了批捕文书，再来我国子监抓人吧！慢走不送。”
刘司业说罢又转身看向严骁羽，一扫脸上怒容，语气温和地说到：“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严骁羽并不在意秦岩的态度，但得司业如此回护，那自己肯定也不会拂了师长面子。
虽然严骁羽很想知道朱有财或者同来客栈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按下心中好奇，和刘司业颔首告辞。
严骁羽出门没走几步，路旁的柳树后面就钻出个人来。
尉迟文华伸着脑袋左看右看，直到确定刘司业不在，才一溜烟儿跑到严骁羽身边。
“怎么回事？听秦小叔说你给人做了驱鬼法事，结果那个人还死了？”
尉迟文华刚才跑得太急，衣服被挂出好几道口子，头发乱哄哄，还顶着几片树叶。虽然形象滑稽，但眼里的担忧却丝毫做不得假。
“这可麻烦了，秦小叔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是办起案来向来是铁面无私。”
严骁羽见尉迟文华急得原地打转，连忙开口解释。
“不用担心，此事与我应该并无太大关系。等放学了，我再去县衙找不良帅问一问事情缘由。”
“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太学院的门前。
上午两堂大课，现在正是休息的时间。和往日盈反沸天的热闹大不相同，眼下的太学安静的落针可闻。
能在太学读书的，除了严骁羽，其他哪个不是四品五品的官家子弟？
也就是尉迟文华这个被祭酒和司业从国子学里赶出来，迫不得已才来太学就读的国公之孙，才能牢牢压众人一头。
可眼下，一个头簪明珠金钗，身穿大红宫裙，面如桃花粉，眼似水波横的娇俏少女只往那一站，就吓得整个太学鸦雀无声。
少女生气，脸颊上带起一片晕红，左手掐腰，右手指着面前低头哈腰的一群学子。
“谁是严骁羽？快出来让本公主看看。”
“到底是什么样的才学无双，竟然让太子太傅称赞不已，惹得承乾哥哥愁眉不展。”
惹了高阳公主，就算有尉迟文华帮他，严骁羽在国子监也肯定混不下去了，不少幸灾乐祸的人窃窃自喜。
“高阳，你不守着你太子哥哥，来我们太学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被李祭酒逐出国子学了？”
高阳公主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过身和尉迟文华说道：“哼！李祭酒最喜欢我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讨人嫌！”
“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快帮我把严骁羽找出来。”
尉迟文华想起自己早上在国子监门口随意开的玩笑，不禁感叹自己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严骁羽看着尉迟文华对自己挤眉弄眼，一副“你看，果然如此”样子，不由地暗自摇头。
国子监中，同窗之间不论身份尊卑，不必行礼。于是严骁羽上前一步，对着高阳公主说道：
“在下便是严骁羽，不知公主找我所为何事？”
自从严骁羽走进太学院，高阳一边和尉迟文华说话，一边不住地偷瞄。
好英俊的眉眼！好挺拔的身姿！好优越的气质！好动人的嗓音！
好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高阳心里的小人早已眼冒桃心，甚至连浊世佳公子开口说话都没听清，只记得声音好听了！
扭扭捏捏可不是高阳的性格，她眨了眨眼睛，浓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上下开合。
“我叫李念奴，你可以叫我念奴儿，也可以叫我高阳。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严骁羽。”
“骁羽哥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今天放学后，我可以找骁羽哥哥玩吗？”
“不行，我今天放学后和尉迟有事要做。”
准备上课的钟声响起，悠悠地回荡在整个国子监中。
高阳公主一步三回头地往国子学走去，路过尉迟文华的旁边，还狠狠踩了他一脚。
“哈哈，不愧是连太子太傅都称赞的人啊！长得真是太英俊了！”
在国子监度过了普通的一天后，严骁羽和尉迟文华两人一同前往长安县县衙。
长安县县衙，仵作验尸房。
严骁羽一把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看着眼前几乎不成人形的朱有财，心中不由感慨世事无常。
昨日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已经成了一滩烂肉。朱掌柜的一百文钱还放在自己的钱袋里，向师父讨要的镇宅避煞符也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他心中怒气升腾，轻合双目，将法力灌注双眼，开天眼。
严骁羽环视四周，只见灰蒙蒙的陈旧怨气似薄雾弥漫狭小房间，就连仵作用来验尸的红纸伞上都有怨气缠绕，但朱有财的尸体上却一丝怨气也无。
“如何？可曾看出什么蹊跷来？”
也不知刘司业到底和秦岩说了什么，又或者是鄂国公的面子够大。秦岩不仅同意了严骁羽查看尸体的要求，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严骁羽点头：“确实蹊跷，朱有财死相如此凄惨，就算因此化作恶鬼都不奇怪。但是现在他尸体上竟然一丝一毫的怨气都没有，而且他的魂魄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