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因爱生恨
1
杨怡和柳彬？
柳植脑子里的问号才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他别过眼睛，牵着方棠的手就要往另一个方向去。
“哥！”柳彬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惊喜，“哥，果然是你哦，我就说呢。”
他连对面的杨怡都没管了，连蹦带跳蹿了过来，看起来毛手毛脚，却满是欣喜。
柳植停了停，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面对。
他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关系，怎么说呢，总之有点一言难尽。
柳彬出世时他已经十岁，他对弟弟不但不喜欢，反而深恶痛绝。
但即使不喜欢，也只是视而不见，冷冷淡淡。
妹妹回来时柳彬两岁，家里慢慢发生了变化。
原本王桂桃对柳植还算不错，到底是小老婆上位，有些理亏，而她又仰仗柳长风生活，所以即使柳植给她脸色，她也是委曲求全，努力求和为主。
可两年后，柳彬出世了，她有儿子撑腰，原配死了，留下的一儿一女，女儿还是个残疾，瞬间王桂桃就觉得自己地位高升，今时不同往日了。
然后柳植兄妹的日子，才真正开始难过起来。
父亲一心在外工作，努力养三个孩子，继母的花样开始变多，层出不穷。
那些花招，柳植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既好笑又厌恶。
柳彬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受母亲影响，老把柳植兄妹当作来抢自己东西的人，整日虎视眈眈防东防西，戏多得不得了。
柳植就一直这样冷冷地看着，直到自己上大学后进入社会开始工作，最后彻底搬离父亲家。
他和柳彬的关系，在搬离的头两年，还真的曾经出现过短暂的缓和。
青春期叛逆的柳彬突然像扭转的车头，和王桂桃做对了好久，那时候，是他最贴近柳植这个大哥的时候。
可惜好景不长，兄弟的和睦不过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了。
王桂桃力量强大，手里握有经济大权，柳彬快速回归母亲怀抱。
自那之后，兄弟俩除了点点头，维持一个表面客气，再无话可说。
2
柳植看着柳彬蹿到面前，一脸喜气的样子，又看了看也看着自己这边的杨怡，勉强笑了笑：“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
“怎么会？！”柳彬拉着柳植的胳膊就往人群中去，“我哥，这是我哥，杨怡，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吧？”
还真是很久没见了，那天野营，杨怡先下了山，后来她就再没来上班，只是递交了辞呈。
她本来就因为302的事情，工作量减少，医院也就没要求她回来交接，柳植这个主任签字放行，很快同意了她的离开。
从那之后，柳植没再见过她，不但没再见过，就连她的微信，柳植都是拉黑了的。
杨怡捧着束玫瑰看着柳植，方棠看到她的眼睛里泪光一闪而过。
杨怡看了一眼他们两个相握的手，好像愣了愣。
“柳主任，你真的和方医生在一起了？”杨怡轻声问，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柳植嗯了一声，他对杨怡仍没多少好脸色，这些年，他的追求者从来不少，明的暗的死缠烂打的，但从没有像杨怡这么胆大的。
杨怡笑得更勉强了：“柳主任看来还是不想看到我啊。”
方棠扯了柳植的手一下，她认识柳彬，只是不熟，她冲着柳彬点点头，没去管一大堆人的探究眼神：“我们过去吧，夏秋他们在等我们呢。”
夏秋和陶泽丰没跟他们过来，他们去包厢了。
柳植对着柳彬淡淡的：“那我过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他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提刚才看到的一切，柳彬告白杨怡告白，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关心，也没必要关心。
敷衍了一句场面话，他和方棠离开，没多做停留。
柳彬转头看见杨怡把玫瑰花的包装纸捏得簌簌作响，心里不免好笑，揉了揉她的头：“好啦好啦，我哥就是这样的，他一向很酷的，走啦，我们去玩。”
他温柔体贴，一副标准好恋人的模样，杨怡被他乖乖带到了大厅居中的座位上，大家的欢呼庆贺声响起，她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柳彬回头看了一眼哥哥走远了的背影，收敛了目光。
3
包厢里的音乐声很轻缓，类似于催眠那种，方棠看着昏昏欲睡的夏秋，推了好几把，把她推醒。
“哎，哎，我们不是来这里睡觉的，一个包厢一晚上六百，睡觉太贵了，起来High。”
她的调皮让陶泽丰乐个不停，也去捣乱闹醒妻子，夏秋被他们折腾得直讨饶。
那边，柳植跟福建的吴继梁视频，对着屏幕里的好友洋洋得意秀恩爱。
吴继梁是个老实孩子，镜头里的他吨位十足，正在身上给自己施针呢，他眼皮都不带撩一下：“你的话我不信，方棠说我就信。”
方棠凑过去，喊了声吴哥，吴继梁笑眯眯地摆手就是一句：“哎哟方棠，你这朵鲜花怎么插柳植这牛粪上了？这么想不开。”
满室哄堂大笑，夏秋笑得彻底清醒了，众人有嘴没嘴，开起了玩笑。
“嫂子那儿我都有定期去看，家里要做什么，我也会让嫂子直接说让他去做，”方棠拍着柳植的肩膀把人挤开，她冲着屏幕喊，“吴继梁，你快回来，家里嫂子想你，我们也想你了。”
吴继梁胳膊上顶着好几根银针，笑成了个弥勒佛：“快了快了，就快回来了，你们等着哈。”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话后，挂断了视频，夏秋去拉方棠，要她陪着去卫生间，她得去洗脸，还得清醒清醒才好玩接下来的节目。
那边，陶泽丰和柳植正在看歌单，准备点歌一展歌喉。
方棠和夏秋出了包厢往卫生间去，夏秋一直在笑，笑得很开心。
“我其实挺喜欢你们成一对的，以后我们四个人，再加上吴哥那两口子，六人行，挺好。”
三家的孩子差不多大，吴继梁的女儿最大八岁，其次是余菲儿五岁，陶小年四岁。
家长关系好，孩子走得近，在北京就算多了个亲戚，多好。
夏秋喜滋滋的，方棠和柳植今天才确定关系，她就想到了未来很长远的事情上去了。
“哎，你说你和柳植会不会结婚啊？”
两人拐进卫生间，方棠上卫生间，她洗手洗脸。
卫生间隔门内，杨怡抬起来准备开门的手，垂了下去。
4
“不会吧，我没想那么多，但我觉得不会。柳植是不婚主义者，我也不想再婚，所以啊，我觉得这样就很好，谈谈恋爱，有人做伴。”
夏秋笑：“那的确是有人做伴，事业上和生活上都有话说，可不是做伴咋的。你说到最后你们会成为一对，干嘛不早成啊，中间那些陪练的，冤不冤啊。”
她咯咯笑，方棠从隔间出来也去洗手，挺不在意地回答：“有什么好冤的，没经过他们，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我们。”
她去丢了擦手的纸，垃圾桶里一包烟有些醒目，她有些奇怪地偏头仔细看了一眼。
是一盒蓝色的，上面一个穿着旗袍、躺着在抽烟的女人的香烟，黑底蓝图，醒目又诡异。
有人在厕所抽烟？
夏秋已经把脸擦干净了，叫了一声，方棠抬眼，两人一起出了卫生间。
过了十几秒，杨怡从隔间里出来，她呆呆走到镜子前，有些恍惚，表情像做梦一样。
是像做梦一样，这一个多月的经历，都像做梦。
自己明明还在忙忙碌碌上班，在各种叫人铃中上蹿下跳，怎么突然之间就闲下来了？
一气之下辞了职，柳植一个字挽回都没有，等醒悟过来，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家人怪罪，和家人大吵，吵来吵去，愤然离家去酒吧买醉，认识了柳彬，发生了关系。
本以为只是一夜之友，结果柳彬开始认真地追求自己，然后，自己也就这样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下来，就……走到了今天。
杨怡转过头，眼角掠过了垃圾桶里的蓝色烟盒，像被火烫了一下，仓皇避开。
刚才柳彬的脸在面前浮现，他笑嘻嘻的，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
“要不要把这个给他试试？他那样骂你，你真的甘心吗？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你看，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连狗都不如，啧，你好歹也当了他三年助手吧。”
“其实，你当初那样做，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好心办坏事，初衷总是好的，他却连这份心都不领情，真是冷漠啊。”
杨怡眼眶发热，伸手重新捡起了那个蓝色的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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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植看着面前的这个超大果盘，他们没点过，哪儿来的？
“你弟弟送你的，他说今天高兴，图个乐。”服务员笑着说。
柳植动作顿了一下：“这个多少钱？”
“488，还有你们的单，你弟也买了，他对你真不错。”服务员尽说好听的。
柳植挑了挑眉，买单？谁稀罕啊？他站起来往门口去，方棠和夏秋正好进来，三人撞到了一起。
“你去哪儿？”方棠问，看他不回答，没进门就跟了上去。
柳植在大厅找到柳彬，他正和人玩游戏输了喝酒，大呼小叫，整得热热闹闹的。
“哥！”柳彬看到他高兴，马上扑上来，搂着柳植的肩膀对着大伙又介绍说，“我哥，大医院的名医，好厉害的。”
他喝醉了，酒气冲天，但脸上的笑容是张扬的。
柳植突然有些不想提了，算了，等下次回家看到他，再把钱给他好了，柳彬不要，他就给王桂桃，反正那个女人什么都要，钱更甚。
“你喝多了。”他推了推搂得太近的柳彬，冷淡地说。
杨怡从后面挤进人群：“方医生，坐啊。”她打招呼，手里的一个东西放在茶几上，光线太暗，方棠只瞥见一个蓝色的影子晃过去。
上面一个打火机，是一盒烟。
杨怡学会抽烟了？方棠一闪念，身边的柳植已经被柳彬拉着坐下了。
“哥，我们在玩抽签最短的喝酒，我已经输了好几轮了，你帮我，帮我抽一个。”
柳彬嬉皮笑脸，有人已经开始玩摇筒，筒子里的竹签哗哗作响，凑趣逗性。
柳植没走脱，伸出手随意地，在摇筒停下来的一瞬间抽了一根竹签出来丢在桌子上，短得就像一根手指那么长，众人哄堂大笑。
“喝酒，喝酒，喝酒。”
大家拍打着桌子喊，柳彬哈哈乐，倒酒，啤酒泡沫倒了一身，溅到了柳植身上。
柳植跳开，柳彬扯了一大堆纸去擦，方棠也给柳植送纸，年轻人乐成一团，场面有点High到没边了。
隔着一张桌子，方棠感觉到杨怡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脸上，但等她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杨怡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柳植，伸过打火机，低眉顺眼：“柳主任，对不起。”
她的动作流畅又自然，神情谦卑柔和：“我们共事三年，我最后没做好，对不起。”
这话一出，方棠的眼皮没来由地一跳，她的手搭在了柳植的胳膊上，心里慌了一下。
桌子上的人都神奇地安静下来，等着柳植的反应。
他们不知道柳植和杨怡的恩怨，但都看到了如今杨怡的低声下气，个个交换着犹疑的眼神，不知所谓。
柳植看了杨怡半晌，叹了口气，接过了那根烟。
刚开始，杨怡跟着他实习时，也时不时会因为不够细心犯些小错，那时候的她胆子还没有这么大，道歉最常做的，就是给他倒茶递烟。
谁知道，如今变成这样？
大厅里光线昏暗，所有的东西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暗色的纱，柳植什么都没说，歪了歪头，示意杨怡点烟。
杨怡迟疑了半秒，站在对面的方棠清晰地看见了她眼里的犹豫。
柳植从她手里拿过那个银白色的打火机，拇指划开盖子，“呲”的一声轻响，火苗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