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环境史概念的界定

引言

环境史研究的对象即自古以来人类与自然的相互关系。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历史学家和其他人都积极投入这一领域，相关文献数量极多且持续增长，各类学校和大学都在教授这一课程。环境史的读者包括大中学校的学生、其他的学者、政府和企业的决策者以及一般公众，即所有对现代世界的重大环境问题感兴趣的人。

到底什么是环境史？它是一门通过研究不同时代人类与自然关系的变化来理解人类行为和思想的历史。人类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但与其他大多数物种相比，我们已造成大地、海洋和天空的深远改变，并使共享地球的他类生命面目全非。人类造成的环境变迁反过来又影响了自己的社会和历史。环境史学家往往认为，人类社会和个人与环境相互联系，彼此改变，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我们在历史撰述中应该始终予以承认。

论及环境史对其他历史门类的贡献，唐纳德·沃斯特，一位卓越的美国环境史学家说，它是“修正派努力的一部分，目的是为了使历史叙述比传统的做法具有更大的包容性”。(1)历史学家应当将人类事件置于它们发生的语境也即整个自然环境之中来理解。正如美国环境史学家威廉·克罗农所说的，历史叙述必须“具备生态意识”。(2)从人类诞生到现在，人类事件和生态进程相互作用的主题在各编年时期一直在起作用。

印度喜玛拉雅山脉的河流，因源头森林滥伐产生的侵蚀物质而阻塞。作者摄于1994年

20世纪最后40年间环境问题受到全世界的关注，在当前这个世纪其重要性进一步增强，这表明我们需要环境史；环境史将有助于理解人类以什么方式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环境问题，对环境问题作出了反应并试图加以解决。环境史的一个贡献是使史学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时下关注的引起全球变化的环境问题上来，譬如：全球变暖，气候类型的变动，大气污染及对臭氧层的破坏，包括森林与矿物燃料在内的自然资源损耗，因核武器试验和核电设施事故而扩散的辐射危险，世界范围的森林滥伐，物种灭绝及其他的对生物多样性的威胁，趁机而入的外来物种对远离其起源地的生态系统的入侵，垃圾处理及其他城市环境问题，河流与海洋污染，荒野的消失，享受自然美和消遣娱乐之场所的丧失，以及包括旨在影响敌手的资源与环境的武器和手段在内的武装冲突所造成的环境影响。虽然这足以表明构成当代环境危机的变迁的多样性和严重性，但令人遗憾的是，上面列的清单仍不完整。许多这样的问题似乎只是近来才出现，但毫无疑问，它们的巨大影响贯穿了整个20世纪，其中大部分在先前所有历史时期都有重要的先例。环境史学家已注意到当代的这些问题，然而他们也认识到，自古至今，人类与环境的关系在每一历史时期都起到了关键作用。

环境史学家意识到人类社会和自然系统的关系已经发生变化。一些时期变化慢，一些时期变化快；甚至某些偏远的传统社会，业已面临诸如资源枯竭、人口增减、新工具发明以及包括病害在内的不常见生物的出现等因素所造成的压力。当变化迅速而且秩序重组时，科学史学家卡罗琳·麦钱特使用的术语“生态革命”就很恰当。(3)何塞·帕杜亚指出了另一组“在理解自然界及其在人类生活中的地位方面的认识论的重要变化”，包括：

（1）认为人类活动可能极大地影响了自然界甚至达到了使之退化的地步；（2）在我们认识世界的年代里程碑上发生的革命；（3）将自然视为历史，也就是一个随时间推移而建立和重建的过程。(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