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车开了许久,在一家略有些偏僻的公寓前停了下来,其他几人先后下了车,白弦撑起伞后站在车门口等步怡出来,却发现她蜷缩在后排车座上睡着了,便伸手拍了拍她,“嘿!到地方了,起床!”
只见她双眼微睁,眉头紧皱,脸臭的像谁和她有仇一般,却没有一点情绪的念叨,“抱歉,昨天凌晨和别人拼车过来一宿没睡,实在撑不住了。”边说边从座位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又晃晃悠悠地不管不顾一路往前,白弦举着伞赶紧跟了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衣服,在耳边大声说,“醒醒,不在那边,在马路对面。”
“我醒着呢,是你没说。”步怡摇摇晃晃地掉头,一路上晃晃悠悠却非常顺利地穿过马路,甚至还等了人行道的红绿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在门口等他们的多多,又在饭店门口精准拐弯,像一只小老鼠一样轻车熟路走街过巷,一路跟在她身后的白弦觉得非常有趣,看到进店后就坐在座位上一直愣神的她更觉得有意思。
“狗哥,你说她到底是醒没醒?”多多戳戳正在点菜的狗哥,小声叨叨着。
“你更应该把白弦的表情拍下来,太稀有了,说不定还能卖钱,注意点,别拍到步步,就那种男友视角的照片,我相信你懂。”狗哥挑起眉毛,露出饶有趣味的笑容,催促着多多抓紧机会,经纪人大叔在一旁欣慰地看着这一群孩子,顺便偷偷拍了几张白弦的照片,发给了朋友精修。
回过神的步怡看到白弦正盯着自己傻乐,摸摸自己的脸和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再看回去的时候,白弦已经恢复了恬静温和又略显严肃的表情,拘谨地摆弄着桌上的餐具,一下一下偷偷瞟向她,却和那双写满好奇的眼睛屡屡相会,为掩饰尴尬,每次眼神交汇,白弦就换一个动作,摸摸耳朵,看看手机,拨弄下筷子,又或者突然插话到多多和狗哥中去。
突然白弦的手机震动了下,正好解决了坐立不安的尴尬,他起身走到包间外,打开手机却发现是步怡发来的消息,“看你一直看我,我就在想啊,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啊,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问一下比较好,你是不是挺喜欢我的?”
看着手机上的几行字,突然感觉陌生了起来,想想自己的恋爱史,从来没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发生过,那么自己肯定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更何况这女孩儿也没什么出众之处,自己也没理由喜欢,可能就是演唱会上眼神对上了引得自己比较在意,一定是这样,不是这样还会是怎样的呢?于是便发出俩字——“不是”。
看到回复的消息,步怡长舒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将手机放到一边,接过经纪人大叔递过来的果汁,道谢后小心翼翼地喝了两口,没想味道还挺好,便大口灌了下去。
“孩子,慢点喝,别呛着,我们还点了酒,你能喝吗?能喝的话来点儿?”经纪人客气的问到。
“可以喝的,谢谢。”步怡笑呵呵地礼貌回应,抿着嘴把自己的空杯递给经纪人,“这个我也想再来一点,可以吗?”
看到步怡稍微放开了一些,狗哥赶忙站起接过她的杯子满上,“吃好喝好啊,算是我们为老白的粗鲁行径给你道个歉,不过老白说的事你确实可以考虑一下,多多还是高中生嘛,明年就高考了,再怎么说,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习对吧,我们这儿确实缺人,你回去考虑考虑,可以的话给我来个信儿,不行就当交朋友了,以后我们的演出票全包。”
狗哥的话确实更好听一些,但是步怡确实不想加入乐队,便以自己不会贝斯推脱,顺便还加上了并不想交朋友,如果他们出名了会很麻烦之类的借口。
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回信的白弦回到了包间,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尴尬,大家面面相觑,步怡小口小口地喝着手里的果汁,“我错过了什么?你们怎么了?”
步步强笑着回答:“刚才狗哥说让步步再考虑考虑加入的事,不行就当个朋友也好,然后步步说不加入,也不想交朋友,虽然不是什么事,但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爽。”
“嘶……”听完以后白弦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是碰上硬茬了,“步步啊,步步女士,不想加入就算了,还拒绝了交友邀请是为什么呢?到底是哪里让您不满了呢?”
“不为什么啊,就是不想啊,刚才和狗哥他们也说了,要是你们出名了,我一个异性友人,活的会很麻烦的,不方便。”步怡一脸认真的回应让白弦更是不知道接什么好,但考虑到她能为他们的音乐长时间驻足,说明双方确实是站在同一面的,磨到发光的指尖也充分说明了她确实是有点技术在身上,而且女吉他手也确实能让整个乐队更吸引眼球一些,不谈主观喜好,单从事实来说,让她加入乐队是最好的选择。
权衡再三,白弦终于露出了一天中最正经的态度,“从我们的角度来讲,让你加入是最好的选择,从目前来看,在座的各位都是赞同你加入的,请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报酬方面大可放心,砸锅卖铁也保证你的那份分文不差,咱们这一辈儿的人基本上读大学就是为了找工作,多一份收入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干什么不是干呢?”
谈及报酬时,步怡确实有点心动了,毕竟比起在外面当牛做马赚点微薄的收入,用自己喜欢的事物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还能有稳定的收入确实是一件好事,她睁大了双眼继续认真听白弦的话。
看到步怡终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白弦便又乘胜追击,“我大概能理解你不想交朋友的想法,我也不喜欢交朋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被我当作好友的人都在你眼前了,交朋友嘛,和谈恋爱一样,得是相互的,慢慢来的,确实不能想做你的朋友,就得让你当即决定成为我们的朋友,咱们之前确实也还有性别的距离,不过你放心,朋友之间起码的尊重理解肯定的是要有的,我保证在座的任何一个人绝不会跨过红线,如果你决定加入我们,该有的合同一个不差,如果有人越过红线,给你的赔偿也是可以商定的。”
“原来你也知道朋友不是单方面的决定啊。”步怡故意挑衅地回应,“真要是越过红线,这个红线的越过怎么界定,如果练习的时候你喝了我的水,我认为你越过了红线这样的情况,怎么说也不合理吧。”
“界定起来确实困难,但是能提出这一点,一是我们自己可以保证做得到,二是我相信你绝对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白弦过于正经的样子让步怡感觉舒服了不少,暗自思忖这可能就是狗哥他们说的正常状态,确实是有点魅力,既然他已经说了不喜欢自己,那么为了前途和钱考虑,确实可以退一步。
看到几个人都在期待自己的回应,步怡感觉压力很大,但是这样的事可遇不可求,可随便做决定也不是理智的判断,便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你的这个说法我可以接受,但是我现在还在上学,我学的专业课程也比较紧张,并且我是在隔壁市的K大上学,来往很不方便的。”
听到这话,白弦爽朗的轻笑着说到,“我不是说了我是T大在校生吗?我的学校就在你学校的南边,很近的,我们只是来这边演出而已。”
话说出口好一会儿步怡都没做出反应,但看她反应慢半拍地样子,他发自内心的觉得可爱,却还是强装冷静的样子,试探着问到,“有什么问题吗?”
只见面前的女孩儿倔强的仰起微微泛红的脸颊,断断续续的说:“南边啊……呃……南边是哪边?”
本以为又有什么大问题,却发现她只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大家悬着的心突然松弛下来,发出大笑,白弦却还是绷着脸,一本正经的解释到,“你站在学校正门门口,面朝马路的直线和你的右手形成的夹角所对的方向就是我学校在的方向。”
“你怎么这么清楚?一般没人会这么清楚无关大学的大门朝向吧。”步怡尴尬地看向白弦,仿佛在看一个变态,本来她靠在桌沿,瞬间又往后挪了挪。
半天没吭气的狗哥开了腔,“老白的父母都是K大教授啊,估计他这辈子在父母这边做过最叛逆的事就是跑到隔壁T大读书咯。”
听闻这话,白弦和步怡异口同声到,“啊?”紧随其后则是步怡的震惊,对着白弦说到,“不是,你啊什么?”
“我都不知道我爸妈是K大的教授,我知道K大正门朝哪边只是因为我前女友是K大的啊。”白弦在震惊之余解释到。
“你也太不关心你爸妈的工作了吧,这世道父母是大学教授的在相亲群里都能被抢疯了。”经纪人一边咀嚼着凉拌牛肉,一边吐槽到。
“我爸妈只提过他们在大学当老师,也没带我去过他们的工作岗位,我上哪知道呢?更何况,我这姿色也不用去相亲吧。”白弦说着看了眼步怡,“你说是吧,我这身材长相在同龄人里挺不错了。”
而此时的步怡只顾埋头查学校官网的教师信息,坐在旁边的经纪人大叔瞄到手机界面,说:“你不用查了,他爸是数学系的,他妈是哲学系的,哎?小姑娘,你学什么的?”
听到“哲学系”三个字后,步怡立马直起了背,“哲……哲学……”,说这话就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万一白弦的母亲就是自己的老师,想想都觉得可怕。
“哲学可不好找工作啊。”狗哥搭话到。
“辅修心理学。”
本以为能借机推动步怡加入乐队的事情,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辅修,“学这两个专业出来要做什么工作呢?”
“我要读研究生的,刚提交了连读的申请,想说放松一下就来音乐节了。”步怡正说着,就看白弦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喂?妈,您带的学生里有没有名字里有步的?”步怡冲上前去制止,却被白弦一把结结实实按在椅子上坐好,并示意不要出声,“步怡?啊,对,一个挺普通的小姑娘,她是我粉丝,刚才才知道她好像是您学生,我就问问……啊,翘课,哈哈哈,这不是支持您儿子来了嘛,支持您儿子和支持您没什么区别……”听到电话那边让步怡接电话,步怡连忙示意不用,可白弦却打开了外放。
“喂?是步怡吗?”
步怡从来没想过在教室里习以为常的声音在别人的手机里说着自己的名字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甚至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简直堪比游街示众,却也只能乖巧回应,“是……是,程教授,我是步怡……”
“我就说看待事物要全面,从多角度去分析问题,哲学学什么,学的就是个活的通透嘛,今天学生会负责点名的老师非要扣你分,好说歹说给拦下了,不然你的连读申请就危险了,人哪能活的这么死板嘛,下次直接跟我请假,我又不是那种死脑筋。对了,我儿子演唱会怎么样,等你回来好好跟我描述描述啊。”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无论语气还是说辞都让人亲切安心,但步怡一直紧绷着神经,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白弦见状,接过话茬,“今天突然下大雨,演唱会停了,跟您打电话就是想说您别为难她,连读的事情也放放水什么的。”
“你这是什么话,别侮辱我的好徒弟,小姑娘可是双专业第一,”只听电话那头的语气变得阴阳怪气的,“还放水,我看你脑袋瓜里有水,演唱会下大雨是挺可惜,但雨把脑子泡了还是头一回听说。”
“哎呦,妈,没事我就挂了,你别卡步怡的申请就行。”听对面应了下来,白弦耸耸肩,挂断了电话,“好了,没事了。”只看这男人一副“看我多有面子”的得瑟样子,步怡撇撇嘴,绕回自己的位置上,小声叨叨到,“本来就用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