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雪夜归人
“仙人说笑了，我自山村中长大，咱们自是不曾见过。”
言闭，陈亭不再逗留，揣着灵石便往远处行去。
大雪披肩，恍若当年，黄沙拂面。
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林潇月收起留恋。
许是太想他了，后人像及分毫，竟也让我失了分寸。
——
陈亭紧紧握着灵石，快步踏入院落。
环顾四周后，他忽地扬起臂膀，将这井下灵石猛然朝屋顶扔去。
小块石头陷入瓦上厚雪，隐隐没了踪迹。
“错啦错啦，头悬蛮阴，你这是大凶布局。”
调侃话语悠悠入耳，陈亭却是头也未回。
院中槐树上，不知何时躺有一人，身无余雪，想是来了不久。
单薄布衣好似漫天雪景中最为不搭的一处瑕疵。
原是当夜那布衣男子。
见他出现，陈亭却是毫不理睬，仿佛这道人影与自己毫不相干。
树前坠下细雪，那男子倚杆而起，伸起修长细指，随意掐弄起来。
“我说，你这些年摆弄风水，怎的尽往极阴之地布局，可知阴阳调和，方为大吉？”
男子掐指之势略停，眯起眼，胸有成竹地道：“即便你欲聚灵引气，可如此做派只怕是适得其反。”
闻言，陈亭轻拍肩上薄雪，轻笑道：“道长天算之力果然非比寻常，在下佩服。”
听他竟少有的恭维自己，布衣男子不禁将脑袋抬高了些，打趣道：“哟，这是服输了？”
陈亭摇头，开门进了里屋。
他自然知晓阴阳调和，但推演之时，却有一言令他十分在意。
【第三年，你以纯阳融汇极阴，摆出一聚灵大阵】
三年来，陈亭每一日都在等待这纯阳之物的到来，可终究是未有眉目。
于是，他干脆顺了这推演之法，在这梧桐边缘摆出一极阴之阵，静待那纯阳到来。
看他没了身影，布衣男子停了掐算，目光被乡路上几道人影引去。
一双女子停在隔壁院前，红青双剑，原是林潇月二人。
青剑女子左顾右盼，满脸好奇，竟伸手去碰这挂刺土墙。
毕竟自己从小便在自家宗门长大，桂殿兰宫，金碧辉煌倒是见了不少。
这般粗泥土墙倒是不常见。
“师父，这些个凡人住这种屋子，不怕被大风刮了？”
林潇月抬手揉了揉她脑袋，方欲言语，下一刻，柔和目光却忽变凌厉。
她侧过身子，冷目中似有利剑，猛然刺向远处槐树之上。
“何人偷窥！”
一言刚出，身旁少女也是收了顽性，警惕起来。
布衣男子微微耸肩，却也不惧，仍旧将身子躺上树干，漫不经心地道:“又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徐妹妹，我偷窥你们作甚。”
闻言，林潇月略微一怔，随即眼中寒意尽褪，当即惊喜道：“季品前辈！”
“哎哎哎，别扰我休息。”
林潇月拉过身旁少女，喜色不减。
“蓉儿，行礼。”
少女满脸不解，这树上男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平凡劲，师父是不是认错人了。
“见过前辈。”
怎奈这姑娘谁的话都不愿听，却唯独愿听自家师父的。
“当年那谁都不服的飒姑娘，怎的也学旁人，传道授业了？”
布衣男子语气平缓，收了先前调笑意味。
“三百载岁月转瞬而过，老了。”林潇月依旧笑意盈盈。
见她这般模样，布衣男子却忽地坐起身来，目带惋惜。
他忽而长叹道：“既是遇见了，我便得告诉你，当年变故不是你的错，何以三百年剑心蒙尘，活成了另一个人？”
林潇月沉默不语。
恰于此时，门前木门忽地张开了一束小缝，随即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自里面探出。
“是......是仙人吗？”
见状，青剑少女率先上前，笑道：“凡人妹妹好，我叫姚蓉。”
这一举让李玉宁有些始料未及。
不是说仙人大多高傲，不愿与凡人交谈吗?
“呃......”
李玉宁何曾见过这般貌美女子，竟一下子愣了神。
许久，有一中年男子杵着木拐踉跄着自里屋行出，赶忙将大门敞开。
“两......两位仙子请。”
李玉宁父女立于门前，毕恭毕敬。
两女踏入门后，此间乡路上继而有人各自慢行，为这风雪小村平添些许热闹气息。
其中有白发老者手握拐杖携道袍少年。
亦有美艳妇人手提灵灯带玉面女童。
——
时至傍晚，入村的十八位仙人陆续有了落脚之处，唯有陈亭家的院落大门，一直未被敲响。
此刻，村口梧桐下
一名青衣少女忽叫住两名嬉戏孩童，蹲下身子，掏出一些甜食，笑呵呵地问道：
“小妹妹，你可知晓你们村中那一痴傻少年的家在哪？”
“我知道我知道！”女童见是吃食顿时心花怒放：“在最高的那处坡上，家中有颗老槐树的便是。”
闻言，少女立起身子，随意甩着手中一块青光玉牌，向着村中信步而去。
是夜，陈亭端坐于院中槐树下，静气凝神。
三年布局，陈亭以槐树为引，集各色灵物，终是在今日布置出了一极阴聚灵阵。
修士欲入练气境，根骨是为关键，但养骨破境则需不少天地灵气。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陈亭开始推演。
【耗一载寿元，开始推演】
【你苦心修行，凝气十月后，根骨略含灵气】
【你根骨平凡无法蕴灵，两月后周身灵气散尽】
“没用的，我说了，你这具根骨，绝无修炼可能。”
名唤季品的男子慵懒地坐在位于陈亭七八步外的土墙上，打着哈欠。
陈亭睁眼，伸起一个懒腰，仿佛已坐地许久。
咚！咚咚——
院门外忽响起阵阵指叩木板声。
陈亭略有迟疑，放在往日，除了隔壁那李家姑娘，绝没有人会在这个时辰前来。
可那姑娘从不敲门。
这般想着，陈亭立起身，轻拍身上湿雪，便往门口行去。
“哟！可算来了。”季品慢悠悠落下身子。
正于此刻，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些许风雪落洒进来，恰似填了仙凡之间的那道无边沟壑。
门口檐下，一青衣少女背枪而立。
长枪负于肩，枪尖扫于地。
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如同山间初绽的桃花，纯净又带着几分暖意。
少女眸如秋水，眉如柳叶，轻轻挑起，透露出一股英气。
“少年，要师父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