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退路
“莫非,你不愿继承你父亲的未尽之志?”
乾元帝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云歌,激将之意溢于言表。
而对此,李云歌只是心里漠然视之。
很多事情愿意与不愿意其实根本不会左右结果,更重要的是能与不能还有合适与不合适。
“皇爷爷还是莫要再打趣孙儿,满朝文武能人辈出不知多少英杰足以胜任炎阳府尹一职,孙儿区区一个十六岁的稚子如何当得起重任?”
李云歌拱手苦笑,摇头推辞。
“孙儿既无学识才干也无深重德行,更无丰厚阅历,还请皇爷爷三思。”
“哼。”
乾元帝故作不悦,皱眉道。
“有志不在年高,你父亲同这般年纪已经在协助皇爷爷处理政务,你又如何不可以出任区区一个炎阳府尹?”
呵呵。
李云歌嘴角再次不着痕迹地微微抽动,他父亲协助处理政务的时候那可是以太子的身份去办事的。
而他自己呢,别说太子了就连太孙都不是,甚至连个亲王也不是还只是个区区郡王而已。
真要赶鸭子上架去当什么炎阳府尹的话,绝对是镇不住场子的。
更何况,这对于他的战略目标也并没有什么帮助。
“朕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继任炎阳府尹,此事三位国公与内阁诸辅臣也都极力赞成。”
乾元帝冷着脸挥了挥手,以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
“这…”
李云歌心道既然您老人家已经“钦定”了,又何必弯弯绕绕地还来问自己的意思呢?
果然,那一百万两白银的巨款不是这么好拿的。
“孙儿谨遵皇爷爷圣命,定不负皇爷爷重托。”
事到如今李云歌也知道多说无益,乾元帝压根儿就不是来和他商量什么的,而是已经决定好了之后来通知他一声而已。
“对了皇爷爷,孙儿还有件事想聆听圣训。”
李云歌清了清嗓子,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下来要担任下阳府尹之职,那么相应的乾元帝也应该再表示一下。
正所谓投之以李,还之以桃嘛。
“哦?”
乾元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饶有兴致地说道。
“说来听听。”
“距离孙儿被封爵也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按照我大夏祖制也该有封地属官等,可皇爷爷至今也没给个准信。”
李云歌有些赧然地笑了笑,封地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王府属官也可以为赵云他们五个人换上合法的官身。
至于私兵对现在的他来说倒是可有可无,理论上来说以他郡王的爵位可以拥有足足两万五千名私兵。
看上去很多,但那仅存在于理论之中。按照不成文的惯例,皇族子弟都只能内封于京城附近,私兵名额也会缩水为原本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李云歌只能拥有两千五百名私兵,并且这些私兵都将是由乾元帝所指派的禁军,他不仅对这些人的指挥权约等于无,而且还要负担他们的军费。
这已经不是鸡不鸡肋的问题了,而是纯纯的副作用寄生虫。
“属官你自行决定人选吧,备好后上个折子递进来就行。”
乾元帝随意地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他懒得去理会。
“至于封地么,你只管放手去做吧,无论在内还是在外,朕都会给你一块让你满意的封地。”
李云歌闻言一瞬间竟有些诧异,但旋即反应过来起身拱手道。
“有皇爷爷这句话孙儿便放心了。”
“若皇爷爷暂时没有事情吩咐,那孙儿便回府上去,早日准备走马上任。”
“去吧。”
乾元帝点了点头。
“孙儿告退。”
李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向乾元帝拱手一揖,又向后方左右侍立的王东升与戴宜白点了点头,转身缓缓退出了南书房。
呼~
在返回永宁郡王府的马车上,李云歌呼吸越来越急促,深邃双眸凝视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境也愈发复杂。
原本他还以为乾元帝只是单纯地将他捧起来作为一张靶子,用完即弃的牺牲品。
但现在看来,这位皇爷爷倒也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牺牲终归是要有所牺牲的,但却并不是死路一条,倘若事不可为他还可以去到位于边疆的封地,无论时局如何他总归有着自己天高皇帝远的一亩三分地。
“呼~”
李云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随手关上车窗,墨画似的眉弯下一双深邃的双眸忽明忽暗。
。。。。。。
皇城,南书房。
“两位大伴,你们说朕做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乾元帝手提画笔一边为桌上画卷补全形态,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戴宜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看永宁郡王殿下能领悟多少了。”
另一侧的王东升面露迟疑,缓缓开口道:“陛下,倘若永宁郡王镇守边疆假以时日割据一方又该如何?这不是为朝廷带来祸患么?”
“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乾元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从容而豪迈。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说明主非真主。以大夏皇帝之尊尚且无法制服一边陲藩王,那朕觉得他也并非明主,不如趁早让位于朕那位好孙儿吧。”
乾元帝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但精神健硕的面容上仍挂着丝丝笑意,吩咐道。
“戴大伴。”
戴宜白垂首回应道,“老奴在。”
“他自幼无父母教导,亲叔叔也未见得有多重视他的教育。你受过他父亲的恩惠,有你出面最是合理不过,多提点提点那孩子吧。”
“但你要记住,终究是打铁还需自身硬。他若没有他父亲那般能耐,纵是他人千般扶助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乾元帝轻叹一声,拂袖示意两人退出。
“老奴告退。”
在王东升与戴宜白离开以后,整个南书房便只剩下了乾元帝一人。
这位年过七旬的帝王静静地坐着仿佛被时光遗弃,与周遭陈设融为一体。
漫长的沉默中,这位帝王无声地抬起了右手,灵力悄然绽放,一幅画卷自暗处缓缓漂来,悬浮于半空之中缓缓铺展开来。
随着画卷铺展完全,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跃然纸上。
画卷内外的一老一少,似乎正隔空深深地凝望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