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生成式AI的大爆发与符号主义的衰落

2023年12月6日，美国《时代》周刊公布了年度人物名单。这一年出尽风头的美国人工智能研发巨头OpenAI的首席执行官萨姆·奥尔特曼（Sam Altman），不出意料地当选为年度首席执行官（CEO of the Year）。要知道《时代》周刊从1927年开启年度人物评选，这是它96年来首次评选出年度首席执行官，足以体现该杂志对ChatGPT在2023年显示出的划时代意义给予的特殊敬意。

奥尔特曼和他联合创办的OpenAI确实值得这份荣耀，正是ChatGPT在2022年底的横空出世，让2023年出现了人工智能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转折。

整个2023年，生成式AI的持续爆火，激发了人工智能新的研究和创新浪潮。无论是国内以阿里巴巴、百度、腾讯、华为等大厂为首发起的“百模大战”，还是国外各大人工智能巨头发布的GPT-4、Gemini等最新版文生文、文生图、文生视频应用，都说明人工智能技术在全球范围内得到飞速发展，渗透到各行各业以及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进入2024年，这股热潮丝毫没有衰退的迹象。一开年，OpenAI就发布了颇具颠覆性的文生视频大模型Sora，它仅仅根据提示词，就能够生成长达60秒、具有丰富细节的连贯视频，“碾压”了行业内目前只能生成平均4秒左右视频的其他模型。可以说，Sora的出现，预示着一个全新的视觉叙事时代的到来。

如今人们对于人工智能必定会在2024年迈向一个新的阶段几乎没有疑问，类似ChatGPT、Sora这样令人惊叹的应用肯定会不断涌现，人工智能在我们生活中的渗透程度会更深，渗透范围会更广，它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更加普及。

对人工智能发展脉络了解较少的读者可能会问，为什么人工智能在这两年取得了如此令人眼花缭乱的进展？其实，自“人工智能”这一概念在20世纪50年代正式面世之后，人类就开展了多条技术路径的探索，即便是一次次昙花一现的进步，也积累了宝贵的经验，这才使人类取得今天的成就。

简单说，生成式AI的大发展，只能说是人类在AI研究领域的其中一条道路——以神经网络为基础的联结主义AI走出了困境，最终见到了曙光；而另一条道路——以符号主义为代表的早期AI，却没能笑到最后。

提及后者，许多人恐怕还记得IBM（国际商业机器公司）在20世纪90年代研发的超级电脑“深蓝”（Deep Blue），它正是人类在符号主义AI这条道路上研发出的最激动人心的成果。

1997年5月11日，是人工智能发展史上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在美国纽约曼哈顿公正中心，于1985年至2006年间曾23次获得世界排名第一的国际象棋之王加里·卡斯帕罗夫，与深蓝进行关键一役。这是两者的第六局比赛，也是整个比赛的决胜局。

一年前，卡斯帕罗夫曾经大比分击败了深蓝，他因此得意地向媒体表示：“深蓝根本算不上什么人工智能，它充其量和你家的闹钟一样聪明。”但他没想到，仅一年后，深蓝的棋力突飞猛进。他不知道的是，深蓝团队大幅改进了剪枝算法和平行计算模式，不但进一步减少了每一步的搜索量，还加快了搜索的速度，这大幅提升了深蓝的“思考长度”。这一精进让国际象棋大师大吃一惊，阵脚大乱，并最终在第六局比赛中投子认输。

深蓝的胜利无疑具有爆炸性的传播力，让全世界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人工智能这一命途多舛的新兴学科。当人工智能从业者，特别是符号主义学派欣喜地认为，人工智能的第二次寒冬终于结束，历史却跟他们开了一个冷酷的玩笑。

他们没有想到，深蓝的胜利成了以符号主义为代表的早期人工智能最后的高光时刻。以逻辑推理为基础的符号主义AI如同笨重的恐龙，统治了早期的人工智能，却无法在互联网和信息爆炸的新时代生存下来。而以神经网络为基础的联结主义AI则成功幸存，不断发展，进化出深度学习、大语言模型、生成式AI这样震动世界的“后代”，出现ChatGPT和Sora这样影响世界的现象级应用，进而让AI真正开始改变人类生活。

然而如同电影《侏罗纪公园》的情节，符号主义AI应用的“恐龙”虽然已经渐渐没落，但它们的DNA被完整地保存在琥珀之中——符号主义AI的思想已渗透到人工智能领域的各个角落，成为学术研究和行业应用的基础性知识。或许它将在未来卷土重来，与它的两个“同胞兄弟”——联结主义AI和行为主义AI一起，引领我们进入人工智能的未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