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渡’
当清晨微明的天光,突兀地从头顶照下来时,我已经醒了。实在是昨晚吃的太少了,完全是被饿醒的。
我一睁开眼,就看见朦胧的晨曦,正笼罩在‘牧师’的身上,宛如圣光,他弯着腰凝视着车祸中的那几个重伤员。
“都死了。”他轻声说,而我竟然能听得见。
这的确是没办法的事,能做的只有默哀,‘牧师’用手划了个十字,开始祷告。我在一旁静静地看完了全部过程。
…………………………
“醒了?”我对胡为说。
“嗯?陈沉,现在几点了?”
“上午七点二十。”我瞄了眼身旁孙药手腕上的手表。
“第一节课下课啊,哦不对,警察来救我们了吗?”他迷迷糊糊地说。
“并没有。”我说,抬头看天,天已经大亮了。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劫车案,警察应该早就反应过来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搜索难度并不大,只要顺着一路的监控和车辄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再等等吧,也许很快就来了。”孙药笑着对胡为说,劝他宽宽心。
但是时间仍在一分一秒过去,孙药手腕上手表的指针已经越发接近12点,我肚子已经瘪下去了。
周围人不住地看看天,又集中把目光投向‘牧师’。‘牧师’仍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分头去找点吃的吧,”他沉默良久后说,“40岁以下的男人都过来,我们去那边看看。”他说完指了指右边那个通道。
在白天,地底下的洞穴总算明亮起来,我们貌似正处在一条曾经的暗河的中部,左右两边都是宽大的通道,倒挂的被风干的钟乳石和原先沉寂河床的鹅卵石铺满了地面。
我和孙药、胡为三个人跟上了‘牧师’的队伍。
一路上所有人的表情充满了担忧,除了‘牧师’,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警察是否会到来,只是一如既往的绷着脸。
通道很宽,经过的景色无一不显示着这里大自然时光的刻痕。粗糙石壁上已经脱水的苔藓,脚边干瘪的蘑菇,我经过它们,暗自担忧,这些不会就是我们等会儿要吃的东西吧。
我们跟着‘牧师’继续往前,直到天光再也无法完全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牧师’站在一片半明半暗的光影中,转过身对着我们说:
“跟大家坦白吧,我们得做好自救的准备,换句话说,可能警察不会来了。”
“啊,怎么会?为什么?”
“你不会在耍我们吧?!警察怎么可能不来。“
‘牧师’面对这些猜疑,不作声响。良久,等所有的声音平息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时,他说:
“这个案件痕迹线索这么明显,不说监控和车辙,就说你们那么多人家属的报案,警察就早该来了,现在还没来就只有一个原因,我想你们也猜得到,
“有人收买了警察,那些人和周尾是一伙的,而现在周尾跳车,警察不来,来的会是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周尾的同伙一定会找过来,不知道你们注没注意到周尾在公交车上说过一句话,‘东西拿到了’而他跳车的时候,并没有带着那个东西,那个箱子。这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他们不惜搞出这样大的动静,不惜劫持一车人都为得到这么一个箱子,而箱子不见了,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他缓缓说完,语气极平缓,语速极慢,可说出的猜想却和他的平静似漠然的表情形成巨大的反差。
“那个箱子呢?”孙药急着问。
‘牧师’没有理他,接着说他的计划,“现在我想大家都明白了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们要自救,我们要自己找到出去的方法。”末了,他补上一句:“哦,箱子在我这,我把它藏起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其实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情况艰难,可没想到会陷入这种境地。‘牧师’召集我们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团结遇难者中生理上最有力量的群体,成年(青年)男性。
“他们到底是谁?”某个上班族声音颤抖着问。
“他们自称是‘渡’我在周尾同伙的尸体上发现了他们的徽章。”他从衣兜里掏一枚黑色的六角星。
从‘牧师’掏出徽章后,气氛好似瞬间凝固,虽说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渡’,也不知道它做过什么事。
“‘渡’是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
‘牧师’笑笑,“像你这个年纪不知道也正常,在你出生之前这个组织已经销声匿迹,它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都已被一些有心人彻底抹掉。
“你知道房行林(Y国上一任最高领导人)是怎么死的吗?”
“1998年,意外逝世于湖门岛海难?”我说,依据官方新闻的说法。
“确实是海难,1998年,房行林和他所有保守派心腹搭乘的‘心荷号’游艇失事,船上乘客无人生还。就发生在选举前一周,不早不晚,来不及推举新的人选,来不及重新营造声势。你不觉得这实在太巧了吗?”‘牧师’说,“当年,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有猫腻。而这件事最大的嫌疑组织就是‘渡’,一个海外侨民组织的情报机构,直接隶属于总统房行林。
“湖门岛事件过后,‘渡’就销声匿迹了,新总统上台后封锁了有关湖门岛海难和‘渡’的所有资料,只有当年事件的亲历者才会记得。”
‘牧师’说完,又露出笑脸,“不过不用特别紧张,我曾经亲眼见识过‘渡’的徽章是什么样的,这不过是一件粗糙的仿制品。
“可是又是谁,大费周章地冒充他们呢?”
“你刚刚说,你曾经见过‘渡’的徽章是什么样的?”孙药冷不丁地开口。
“当然,别误会,11年前,我只配在湖门岛码头远远望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