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接着,孟老师翻着书,让璩东才看正文中的结构,如章名、节名、各级层次是什么样子的,字体、字号上有什么不同,哪些层次要做标题,单占一行,哪些层次不做标题,内容要接排;插图是什么样子的,图名、分图名是怎么排列的,注释是什么格式,为什么要这样规定;表格是什么样子的,表名、表栏、表中文字、表注是什么格式,为什么这样规定;公式是怎么表示的,注释是什么格式;参考文献是按什么格式录入的;以及用斜体字母表示的物理量和用正体字母表示的计量单位的实例。
这些实例,使璩东才对《须知》中的抽象规定有了形象的了解。看得出,孟老师对于入门课是做了精心准备的,对编稿涉及的各个环节做了系统的梳理和形象的展示,使璩东才领悟了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入门课结束后,孟老师送了几本开物出版社出版的图书,有专著、教材和科技书,这是他专门从其他编辑那里要来的编辑质量好,格式内容齐全,可作为范本的图书。
孟老师说:“编辑工作,是一项实践性很强的工作,除了勤动手,还要多看书,看看别人是怎样编稿的,这样提高得快。这几本书是很不错的,有时间多看看。也不用从头到尾地读,要带着问题看,比如图表、公式什么的,看书里是怎么处理的,这样编稿时就心里有数了。”
璩东才衷心地感谢道:“感谢孟老师抽出宝贵时间,高屋建瓴地给我上了一堂宝贵的编辑课,我听了,收获很大。这几天,我看了《作者编辑须知》,虽然也了解了许多编辑知识,但毕竟没有编过稿,如同纸上谈兵,感受不深,更不成体系。今天听了孟老师的讲授和指示,如同拨云见日,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怎么个来龙去脉也清楚了,具体怎么用也明确了,基本上融会贯通了。课后,我会用心消化的,有问题再问孟老师,一定要把编辑工作做好,不辜负孟老师的心血。”
璩东才的表态,孟老师听了很舒服。尤其“指示”二字,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指示”最常用的词意是上级对下级或长辈对晚辈的工作部署,而璩东才却用了另一种词意:用手指点示意,用词既准确有表达了对自己的敬意。孟卧云意识到,璩东才基础不浅,日后必有长进。
璩东才表完态,孟老师就微笑着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过几天,主任会给你安排书稿的。看稿时,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和维雄和徐老师,我们一起探讨。教学相长,对编辑也适用。通过探讨,可以彼此促进。这几天没事,就多学习,有问题就问我们,不用客气,也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共同提高嘛。”
当时编辑室没有专门的会议室或接待室,因此孟老师为璩东才讲课,是在他的座位上进行的,璩东才拉来一把椅子,坐在孟老师桌前。苏维雄和徐兰都在场,他们既可以听,也可以做自己的工作。待讲课结束,璩东才走回座位时,两人都微笑示意,璩东才也回以微笑。看得出,他们对璩东才的表现也是认可的。
六
过了几天,蒋主任给了璩东才一本稿子,让他编辑。这是璩东才当编辑后,看的第一本稿子,稿名叫《软土地基处理》,是一本教材。
通常,教材的书稿质量较好。因为教材有成熟的内容和架构,编写的老师一般都写过书,有写稿经验,文字表达水平也属上乘,是新编辑首秀理想的稿子。
蒋主任嘱咐璩东才,第一次编稿要认真,打下作风严谨的基础。编稿中有疑惑,要多向孟老师请教。
拿来书稿后,璩东才便来到孟老师桌前,将蒋主任的话,说给了他,并请孟老师予以指导。
孟老师看了看稿袋的体量,就估摸出此稿大约在20万字左右,再一看稿袋上的书名,就知道稿子不会太复杂,就问主任要求多长时间看完,璩东才回答“两个月”。孟老师略加思索,便说“时间很充裕”,随即具体指导道:“拿到书稿,不要上来就看。要先翻看全稿,了解全书结构。根据全书情况,确定层次结构,比如:章、节、一、(一)、1、(1)、1)等,在够用的情况下,层次尽量的少,以便简洁清晰;此外,再看公式、图表的表达格式是否一致,如果不一致,看哪种形式的多,就向哪种统一,这样修改量就少。其他形式的表达,也这样处理。如果上来就从头加工,看到中间有时会发现层次不够用了,再从头去调整,修改量就大了,稿面也显得乱。”
璩东才照此做了。从中发现,书稿情况果如孟老师所说,存在因章节内容多寡不一而产生的层次不同的情况,同类内容的表达,也多有不一致的地方,如果不掌握全稿情况,定会出现修改虽然局部合理,全稿去不协调的情况,回头再改,要多花很多工夫。
璩东才暗叹孟老师的经验和功力,孟老师的指导,使自己在工作之初,就少走了不少弯路。从此,在孟老师的引导下,学会了先整体再局部的工作和思想方法。
开始加工书稿后,璩东才又感受到了编辑的另一个特别之处,编辑改稿时,用的是红笔,与皇帝的“朱笔御批”是同样的待遇。璩东才的第一感觉,这大概也是为了彰显编辑的神圣吧。但转念一想,李总编不是讲过吗:编辑职业是近现代才产生的,那时帝制已进入了历史垃圾堆,没有皇帝了,显然谈不上与皇帝同待遇的问题。究竟怎么回事呢?璩东才不免疑惑了起来。
有一天,璩东才在办公室说起了自己的疑惑。
苏维雄不以为然:“编辑用红笔,习惯罢了。跟‘朱笔御批’没有关系。反正钢笔也好,油笔也罢,颜色就是红、蓝、黑三种。”
璩东才并不信服:“那为什么不用蓝笔、黑笔,偏偏用红笔呢?”
苏维雄自然回答不了:“这个说不清楚。可能最初恰好用了红笔,总之就是习惯而已。”
孟卧云说道:“小璩这个问题挺有意思。令我想起了老师。老师批改作业时,用的也是红笔,跟我们一样。”
大家觉得孟老师的话更有意思,一时都望着他,听他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