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制衡
裴济安轻轻点了点头。
“你既然能这么快就过来，想来也不算是个痴不通的。”沈九道。
“……”
“笨人的有笨人的福气，聪明人有聪明人的难关。”
沈九继续道。
“你想问的问题，你心里其实也有答案。”
裴济安虽然心里有猜测，但他此刻被其他几个将校的事弄得心情有些烦躁，不想和沈九打谜语。
于是直接道。
“裴某愚钝，请公公明示。”
沈九没急着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裴济安一遍，笑道。
“很有锐气，很机灵的小伙子，可惜沉不住气。”
“……”
面对沈九的一顿教训，裴济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毕竟对方没恶意，而且现在还是自己的上级，所以也没有说什么顶回去。
“我的那些干儿子，要是有你一半，我都省心不少。”
“……”
裴济安有点绷不住了。
又占老子便宜是吧。
直接开口道。
“沈公公，请说正题。”
沈九笑了笑，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一句一句缓缓说道。
“既然你不愿说，那我就帮你说了吧。”
“你其实很清楚，你和他们的区别。”
“这十个里，只有你一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由他们的人带出来的。”
裴济安默然不语。
沈九没有明说，但他也很清楚。
这里的“他们的人”，指的就是包括王子腾在内，四王八公四大家族和其他的一些勋贵在卫所镇戍的势力。
这个标签哪怕他不想要，也会被其他人深深打在他的身上。
而现在，那些勋贵的人，副将总兵甚至是总督都被撤换。
包括原本的九省统制和九省都检点，据裴济安所知，也属于勋贵势力，红楼原著里，王子腾就是走这条线一路上去的。
当然，现在九省统制和九省都检点都换了新人，王子腾则是连京营节度都没当上就失踪了。
裴济安这个时候被挑出来，一下子就变得格外显眼。
“你怕了？”沈九笑问道。
“不怕。”
如果是正常人，面临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
但裴济安根本一点不慌。
这个热兵器还没成型的时代，除非是万军围剿，否则他的个人武力基本可以说是无敌的。
沈九也是略显诧异。
“你真的不怕？”
裴济安摇了摇头。
沈九站起身，走上前来，拍了拍裴济安的肩膀。
“好，好，好样的，陛下果然没看错你。”
沈九深吸一口，沉声道。
“现在我就把陛下的另一份手谕交给你，但是这一份，你不能带走。”
……
骑马回城的路上，裴济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当然不是被夸膨胀了。
而是沈九给他看的，另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手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手谕的意思很简单。
允许裴济安以御马监的名义，在城郊募民练兵。
若有人来询来咨，直接亮御马监的名号即可。
嘶……这下真成西园八校尉了。
裴济安大概能猜到，皇帝如此布置的意思。
允许自己练兵，却又不给自己拨钱。
那不明摆着让自己找贾家甚至是其他王府侯府的人要钱吗。
再结合自己的出身来看。
皇帝的意思就是，不想把勋贵的气焰全部压尽。
让自己这个受上谕练兵的兵马司小校，拿着勋贵的钱练兵。
以此来压制气焰正盛的士绅文官们。
也就是所谓的，制衡。
想通了这些以后，裴济安反而长舒一口气。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终于从被蒙着的鼓里出来了一些，大概看到了形势的全貌。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现在作为棋子，还有很大被利用的空间。
比起所谓“十校尉”中的其他人，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甚至于。
如果自己能凑到钱，把这一批兵练出来呢。
风险很大，但如果成功……
裴济安穿越过来，本来也没想过寻法子挣钱。
一是因为常年在外，环境不允许。
二也是因为，封建社会，经营任何产业，其实都非常困难，各种盘剥和无数种想不到的麻烦都会一个接一个找上门，最后的利润能养活一家人都算很不错了。
正税，戥头，封包……种种名目，数都数不完。
哪怕最后真做出来了，只要你的招牌不够响亮，乡绅衙司也有无数种办法鸠占鹊巢。
但作为穿越者，实在是想要挣钱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裴济安思考之余，胯下马已经到了城内。
走神之间，忽然注意到什么，顿时把视线拉回来，看向街边的书斋。
其实刚穿越过来，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回肉时，裴济安就想过要不要去想想办法，把《三国演义》之类的名著写出来，哪怕不发大财，赚点钱补贴补贴伙食也是好的。
可惜的是，自己不可能默写出三国演义不说，这些话本故事其实也早就以不同形式在坊间流传有一段时间了，随便整点草船借箭赤壁之战什么的，甚至不足以让书斋老板同意出版社。
所以裴济安此时看的，并不是书斋本身。
而是站在书斋外的那个人。
金发碧眼，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
裴济安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
欧洲人。
三国演义太长了背不下来，英文诗裴济安还是背过不少的。
飞鸟集，虽然原文不是英文，但是一大半裴济安都能默写出来。
博尔赫斯和聂鲁达，额，原文好像同样不是英语，不过最经典的几首，裴济安中英文也都会背。
再有，格列佛游记，鲁滨逊漂流记，虽然默不下来，但是光是里面的故事应该足够给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来点小小的震撼了。
王尔德的《温莎夫人的扇子》《不可儿戏》，裴济安大学的时候也都是看了十几遍的，台词差不多真能默。
那金发男人站在书斋门口，似乎在和里面的掌柜商谈着什么。
裴济安翻身下马，走进书斋，假装进里面选书，实则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
“不行，不行，这个价格太贵了。”
“爱买不买，不买拉倒。”掌柜的说话倒是一点不客气。
那金发碧眼男人愣了愣，突然拉住裴济安，问道。
“他说的话，什么意思，我没听懂，爱这个字的后面不是应该是名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