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奥丁
路明非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前方的灯光透出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庄严和宏大，就像是……朝圣的人迈向神堂。
对的！那种渴望接近的心情不是在海里看见灯塔，而是虔诚的拜谒神的感觉！所以急欲亲近，急欲亲近神的光辉。
他们停下了，可灯光却向他们逼近，那些放射在黑暗和雨水中的、丝丝缕缕的白光。
路明非听见了马嘶声，他觉得那是幻觉。虽然很像马嘶声，可如果真的认为那是马嘶声，那匹马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它的吼声沉雄，像是把雷含在嘴里吼叫，它的鼻孔里射出电光来。
路明非从心底油然生出一丝熟悉之感，仿佛蒙着记忆的纱看见了面前的
白色的光芒逐渐朝着他靠近，不停止的流溢的光芒简直就像一场雪崩！
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抠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戴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就喷出电光的细屑。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像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奥丁！
原来是奥丁！
路明非心脏擂鼓一般的狂跳起来，被隐瞒的记忆终于被还回到了他的手里。
诺诺盥洗室里的“魔鬼”，原来奥丁已经追逐她到了这种程度……
被昆古尼尔贯穿的诺诺，被迈巴赫砸死的诺诺，被……一些埋在心底画面仿佛被风吹起的相片，一张张在路明非的眼前流过。
这一次，奥丁又盯上了她。
终于，路明非有了一些回到真实世界的踏实感。
不知道为何，这次奥丁运用的洗去记忆的言灵对路明非生效了。
原本奥丁的领域能够让全世界失去对楚子航的记忆，但也不能阻止路明非去找回他，如果不是奥丁的针对……
难道说是路明非对楚师兄的感情更强烈么？
他本来有无数次机会让师姐离开这座小城，就像上一次的轨迹那样，也许让她再也不要回来……
奥丁把昆古尼尔插进湿润的沥青路面，以神马为御座。成群的黑影从奥丁的身后走了出来，像是一群要行弥撒的牧师，他们围绕在四面八方，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苍白的脸，一模一样的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那么，带上东西，觐见吧！”
奥丁庞大的声音还未完全降落，闪耀的神马边上涌出数不清的黑影，但是黑影的眼中似乎没有两人，径直的绕向路明非身后。
“啊啊啊——不要杀我！”
不远处传来了惨叫声。
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再次雷鸣般地嘶叫，所有的黑影都静止下来，匍匐在地。
“东西，东西我带来了。”抱着女尸的男人讨好的笑。
他追求“神明”，居然真实存在。
面前这个披甲的独眼巨人，座下是魁伟辉煌的骏马，除了神，他想象不到其他的解释。
“带上东西，觐见吧！”奥丁声音沉闷如雷。
原来人类真的能和神明交易，男子在经过两人时，不由昂起头，在外面你们不过是我手里的玩偶。
在神的面前，你们也不如我受他喜欢。
不过是一点超凡的力量罢了，在神的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位……奥丁大神，约定中的许诺可还作数？”男人将女尸体藏在身后。
“我将许诺你们永久的生命。”奥丁说，“神，从不对凡人撒谎。”
男人显然是与奥丁达成过什么约定，他不由得惊喜道：“给我一个人就行了，不用浪费给他们两个。”
“大概是变得像这些死人一样。”路明非用拇指指着周围的黑影，凭着经验转头对洪冠杰说。
“神无所不能，御白马而临凡尘，尔等逆臣终将死去！”洪冠杰仿若失去了神志，喃喃着想要去抢夺男人手中的女尸。
奥丁金黄的仿佛探照灯一般照耀着两人，洪冠杰当即跪了下去，沉重的像是一块石雕，任凭路明非怎么拉拽都纹丝不动。
四周的黑影仿佛是得到了什么许可，一窝蜂的钻了过来，依附在洪冠杰的身上，洪冠杰慢慢的与地上的影子们变成了类似的形状。
路明非对此无可奈何。
“啊！神呐！请问你何时将我渡化，我已经准备好了飞升。”男人用上了咏叹调的腔。
“你甚至都没有血统，但我也可以让你永远陪护在我的左右。”奥丁座下的骏马好像是因为太过于无聊，垂下头闭上了眼。
“你胆敢欺瞒神!”奥丁突然发出雷霆一般的震声。
“不，不是的，小的只是想要分开装下，这东西体积太大了。”男人卑微的解释。
奥丁独眼直直盯着他，看得他浑身颤栗，直接跪倒在地。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指令，地面上众多的黑影疯狂的游动，发出饥渴的声音，可惜抱着女尸发颤的男人听不懂。
“终于可以饱餐一顿……”
“我饿啊……”
于是男人被黑影缠绕包裹，两息之后就没了动静，他尸体的底下，一道淡灰色的影子游动出来。
奥丁也算是履行了它的承诺。
男人的愿望实现了，他成为神话中奥丁的英灵殿中的侍从，能够纵享欢乐直到末日那天。
场上还有两个可以收入麾下的人类，但它视若无睹。
奥丁命令场上的所有黑影，“找到它，带回它……”
黑影们纷纷伸出漆黑的利爪，分别掏进了洪冠杰和那具女尸的腹腔。
“老洪！你还有五万多块钱没有花呢！你真的能忍受被炼制成这帮东西吗？”路明非不忍心看面前这样的场景。
洪冠杰被黑影环绕着，他龙化的肢体从狂欢着的影子中无力地垂落，像是中世纪油画里受刑的圣人。
余下黑影们窃窃私语，它们按捺不住吞噬路明非的渴求，但是没有奥丁的允许，黑影们就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
但奥丁似乎不理会他们。
奥丁沉默地看着面矗立，仿若白金的圣堂，灿金色的独眼也许在看远处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