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见
雨一直下。
冷冷的雨水浇落在路明非的身体上，逐渐带走他的体温。
他的伤口几乎都愈合了，但是残缺的部分想要长好可没那么容易。
一只耳路明非按住他左耳中的耳机，耳朵里全是电流的滋滋声，看来是联系不上了，路明非把耳机丢在地上。
一只冰凉的龙爪握住了路明非小臂，吓得路明非差点一拳砸了过去。
“你说，他们是不是就是和未来的我。”洪冠杰幽幽说道。
“说不定你早就没了，变成了他们脚底下的一块泥，想要参加他们的party哪里还轮得到你啊。”路明非习惯性的白烂话。
不过这时候的气氛不太适合吐槽。
因为站在两人四周的黑影逐渐围拢，路明非和洪冠杰分明的感觉到水泄不通。
它们交头接耳窃窃低语，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仿佛吟唱仿佛哭泣，路明非的灵视直接触发了，脑海中的“蛇”不受控制一般的游动出来，“同类”的语言被言灵翻译。
“人类啊……”
“又见到人类了……”
“这样的血统……”
“让人垂涎的鲜肉啊……”
“口渴……”
这个地方路明非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刚才来的来时候的高速路。
不过现在没有那个话痨司机，取而代之的是黑影们无数只黄浊的眼。
“那么，开始吧。”趁着黑影离两个人还有几步距离，路明非提出箱子里的枪。
“不用麻烦了，留下一点子弹吧。”洪冠杰向前踏出一步。
一连串的爆音从洪冠杰的嘴里吐出。
他在领域内下达命令，巨大的气压由内而外，以他自身为圆心，扩张出一颗半径三米的空气球，一个看不见的领域被包裹着的雨水勾勒出轮廓。
言灵·无尘之地。
路明非在瞬时间也被排除出去，但是被挤压到了一半洪冠杰的龙手把他拽进了领域。
洪冠杰居然直接使用出了言灵，不是说好的黑影没有智慧用不出言灵吗？
言灵领域之外的黑影看见即将落入它们口中的路明非又飞走了，但是它们并失望因为它们除了渴求血肉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黑影层层叠叠，疯一样伸出无数干枯的手，去捉罩子里的两人。
只能徒劳的在领域外侧反复用自己的身体撞击，发出哐哐声。
不愧是少有防御型言灵，令人感到安心。
“跟上吧，我有预感，神就在前方等着我。”洪冠杰迈开步伐，
路明非不知道洪冠杰的言灵可以支撑多久，但是尾随的黑影们可一直蠢蠢欲动。
“这个人类的鲜血格外的纯正……”
“真想咬一口……”
路明非头顶青筋跳了跳，忍住回身开枪射爆他的头的想法。
离那光亮的“灯塔”愈发的近了。
……
执行部一行人走进摇摇欲坠的建筑，走到了方才两人消失的地方。
“吕哥，你说学院会不会算我们害死了路明非啊，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S级啊。”原先举着加特林的仁兄说。
吕芒怒了：“闭上你的乌鸦嘴，执行部总部要派人来的，再说路明非又不是没有经验的纯新人！”
“那总部人到这里都得要明天来吧？”加特林兄弟挠头。
“滚滚滚，有问题都算是我的，毕竟任务是我提出来的，可是人家路明非又不是非死不可……”吕芒说到后面自己都不自信了。
执行部众人的眼中全都是怀疑的神采：
真的吗？我不信。
毕竟在他们受到的教育之中，即便是历史上最顶级的混血种，在没有充足的准备下，碰见了龙王的「尼伯龙根」，结果一定是十死无生。
十年前格陵兰的冰海中的悲剧，是他们入学之后首先了解的，他们被教导：
远离龙王！
这很矛盾，一家明明在设立之初就以培养精英屠龙为目的教育机构，却首先教导学生远离龙王。
但又很合理，毕竟历史上的经验告诉一代代屠龙者：你越靠近龙王，你越靠近死亡。
吕芒动动喉咙，显然是想在说些什么，但是建筑的楼上发出奇怪的轰鸣。
糟糕！
吕芒记得他们小队在清除黑影的时候，楼上有人在注视他们。
他是谁？他是幕后的主使者吗？他想要做什么？
他也想要进入「尼伯龙根」！
暴风雨全部撞进窗户，室内气压极剧升高，按理说室内的气压已经不能让常人在其中正常生存了，但是男人搂着一个身体上长满鳞片的纤细的女尸，被带入到他做梦也想进入到境界。
……
路，洪一人一黑影并排，此时正在洪冠杰撑起的无尘之地中，朝着不远处的光亮前进。
那炽烈的白光让人觉得温暖，像是夜行人在迷雾中看见了旅社屋檐下的油灯，不由得加快脚步，到了那里就能放下一切不安。
也许走到那里，就不再会被身后的黑影骚扰了。
洪冠杰感觉自己的精神几乎已经流逝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努力将罩子改得小一些。
路明非和他沟通才知道，原来这是洪冠杰第一次释放言灵。
“哇洪兄，说不定你之前就是混血种呢!”路明非笑。
洪冠杰咧咧嘴勉强笑道：“我在东南亚见识过混血种，那根本就不是我之前能够触及到的……现在，能有这样的强大的力量体验，其实我也是很满足了。”
“不瞒你说，其实我年轻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平凡。”洪冠杰声音逐渐飘起，他的神志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但是浑浑噩噩十几年下来，什么苦痛都尝尽了，但是名利却无论如何不舍得垂青于我。慢慢的我也看开了，或者说，我认命了。我反倒想去找到一种平凡的人生，我明明就要抓住了，但是就像有人拿着我的人生开一个玩笑，我睁开眼睛，居然变成我年轻时想成为的模样，但是这个梦想也实现的太晚了一点。”
洪冠杰混沌着急促说出一长串词句，像是在教堂面前都祷告，又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炽白色的光向他们缓慢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