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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无为而治

那空灵之音如从虚空般而来:“方才已知贵客将至,庄老我已适时将茶叶入了器具,此刻应至适饮之时。”

话音一落,云荷和常生遂移步至枣树下,坐于石桌前。

只见云荷轻盈地捻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茶碗。

抬着手臂,将那茶碗送至唇边。

她张着樱桃小嘴,小啜了一口。

顿感啜苦咽甘,舌尖在茶入口后,又缠绕些许丝丝甘甜。

云荷轻语道:“果是仙茗。”

“不敢当,不敢当。”传来那男子的声音。

莲花池中那庄公不知何时,却已将莲蓬采完,小舟已泛至莲池旁。

他将一篮碧绿色的莲蓬从舟上提起,嘴中继续说道:“这莲蓬成熟得慢,总是每隔些时日须得来泛一遍舟,寻一番,若错过适当时机采摘,就失了鲜嫩的口感。”

常生见庄公,青丝乌黑,眼眸清澈,神采俊逸。

哪里有半分“老”字可言,为何自称庄老。

心中虽疑惑万分,面容却仍淡定从容。

云荷从石墩上轻巧的站起。

颇为尊敬地行了个万福礼,倒似那凡间大家闺秀一般。

没了平日里挑逗常生之态。

云荷开口道:“庄公今日我带了一小徒孙,名唤常生,唐突的前来叨扰您,望莫怪。”

那庄公听云荷如此说,看了一眼常生,脸上倒未有恼意。

向云荷回复道:“无妨,无妨。”

言罢,将那篮莲蓬置于石桌上,招呼道:“坐下说,小友唤常生是吧,你身上那控梦术偏属淫派,我们道家正经人不用的。”

庄公说完此话,未见其屈膝,却身如瞬移般,已坐于石墩上。

只见他手指轻抬,未曾离近石桌。

却有一茶碗忽而闪现置其手指间。

常生只觉得心中大惊。

其一:他们都未曾说明来意,可这庄公却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其二:方才庄公的那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手法,有一股身未动,形已至,形至后,身却余留残影在其间。

实在令人顿感惊叹不已。

云荷见状却未再多言,脸上带着浅笑,对常生说道:“坐吧,以后勾栏玩意还是少去了罢。”

话音刚落,她亦重新落座于石墩之上。

常生脸色一阵红,尴尬地说道:“这并非是那…”

后两字未说出口。

庄公却坦然地哈哈一笑道:“云荷你莫寻这小友开心啦。”

云荷听到此话,低头憋笑道:“是,庄公你看他这还有得治吗?”

庄公细致地看了常生几息,才缓缓开口道:“这控梦术控的是人心,而人心在于无为,能不能治得看常生小友己身的精神力。”

常生被他瞧完后。

坐在石墩上猛然有一丝局促不安之感。

这种不安之感并非是来自拘谨,亦或是被云荷戏谑的不安。

而是有一股柔软的力量于暗黑之中窥视自己,那力量如鬼魅附身般。

在常生的血液、骨骼,五脏六腑中游荡。

他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探察得十分透彻。

常生暗忖道:“是方才他看我那几眼吗?”

庄公笑着喝了口茶,说道:“不必紧张,我仅是想帮你加持些力量而已。”

原来真的是他,原来真的是他。

常生从未想过,竟有人用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全身皆被掌控了的感觉。

他恭敬地拱手向庄公问道:“请问庄公,这术法真的无药可解吗?仅能依靠己身?”

“敢问常生小友,你做梦之时是你在那人梦中,还是那人在你梦中。”

庄公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颇有些许豪迈之感。

他将擒着茶碗的手轻轻一挥。

那茶碗就回到了原先的石桌之上。

只觉得像变戏法似的。

但听完他的话语,常生倒有些许感悟。

他开口道:“庄公,小生不才,有一看法,这控梦术还得依靠己身才能解,是否遵循了道家的无为而治思想。”

庄公开口道:“你这说得算是有理,只是无为而治真的是毫不作为吗?”

常生听完后,摇了摇头道:“这似放风筝一般,任由其自由自在迎风傲翔,但从始至终一直有根丝细线牵引着,说是顺其自然,却不能过分异常,定是有人在其后做指引。”

庄公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小友年纪轻轻,论道天赋倒是不俗。”

他说话间言语的深沉和眼眸中的深不可测。

并不像二十岁的年事,倒像是存于世间许久,久到让人瞧不清年岁一般。

他继续说道:“你还未回答我方才的话语,到底是你在她梦中,亦是她在你梦中?”

其实常生避而不谈,仅是未理清这种类似庄周梦蝶的问话。

他眉头微蹙道:“庄公敢问你若梦见蝴蝶,是蝴蝶在你梦中还是你在蝴蝶梦里。”

庄公先是一愣,继而往莲池处一挥袖。

满池的莲花之上,一群蝶嬉戏其间。

“你觉得现在在梦里吗?”

常生讶异的抬头看向庄公,却见他所坐的石墩正缓慢移动,离庄公和云荷愈来愈远,并冲向那莲花池的方向。

他惊恐地扑腾着手臂,用力挣扎着。

“嘭。”

一声落水的闷响之音传来。

惊得莲花塘中蝴蝶漫天飞舞。

常生感觉一股凉意覆盖了全身,身体往莲池底下淤泥沉了下去,耳边所有声音皆消失,耳膜只感巨大的压力袭来。

池底的淤泥爬上身子,没过双臂,没过脸颊,将最后一抹鼻息吞没。

“为何要杀死我。”

常生在有意识的最后一刻,脑中仅余这一丝残念。

云荷看着莲花塘中炸开的水花将池边砸湿。

再看一眼庄公。

手中擎着一碗茶,轻啜着。

“庄公为何如此对待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儿。”

“小吗?看着城府颇深,似都能当你父亲。”

“庄公你这是偏见。”云荷神色着急,她想赶往莲花池边去救人。

却见庄公又一袖挥来。

她还未来得及提步,身形开始飘向小筑方向,

又绕过屏风,继而往自己的马车里倒了进去,

那马车马不停蹄地往来时的路而回,常生骑的马也“踏踏”地紧随其后。

里头传来庄公的话语:“回去吧,山谷要入夜了,墨蝶已不再为客人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