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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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奇遇办与观鸟少年(2)

[零四]

陇秋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很优秀、很忙,可到底是怎么个优秀法,他们平时不会自己提,他也只能模模糊糊地意会,甚至直到今天听到外婆的那番话,他才知道妈妈36岁才读完博士,当时他还在上幼儿园……

推及自己,他无法想象要怎么在三十多岁还有个幼子的情况下兼顾家庭、工作与学业,甚至还从与一群年轻人的同场竞争中脱颖而出。

他非常想尽早向外婆证明自己和母亲一样优秀,可他现在这个情况……

如果“罐子”继续扩大,他怕自己根本连考场都进不了。

心事重重的陇秋离开医院进了家门,首先对着镜子仔细研究了一下“罐子”的状态:

它是透明的,形状不甚规则,基本覆盖了他脖子以下胯骨以上的大部分部位,最厚处约20厘米厚。

它也是柔软而随身的,会随着他手的动作而移动,在他脖子、腰和左手腕处有三个“孔洞”,他的左手勉强还能伸出孔洞完成一些接手机、开门、吃饭之类的动作。

然而仅仅是搞清状态并不能改变什么,反倒是徒增了许多烦恼。

陇秋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写完了作业,然后毫无悬念地失眠了,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问题:

这个“罐子”算超能力吗?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消去这种能力啊?

就不能觉醒几个“与鸟沟通”之类实用的技能吗?

冷静,也许明天一睁眼它就会消失了!

天快亮的时候陇秋终于睡着了,却很快就被闹钟叫醒。

他在迷迷糊糊之中伸手摸了半天都没能关掉闹钟,这才想起来,“罐子”还在。

他眼圈青黑,打着呵欠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老老实实去上学。优秀少年当然应该全勤。

陇秋用比平时艰难得多的方式勉强洗漱了一番,出门上学。

在与同校学生擦身而过时,他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罐子”原来还是受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束缚的,如果别人碰到“罐子”,他虽然不疼,但也会受到推力作用。

不然他昨晚怎么会被绿毛推搡呢?

由此推知,如果一辆行驶中的汽车或摩托车与他擦身而过,碰到了看不见的“罐子”,他也会被车撞飞。

可如果这样出车祸也未免太冤了吧?

陇秋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到了学校,努力避开所有从他身边经过的同学,缩在自己座位上熬过一天。

放学后,越发焦虑的陇秋往家走,头顶上不知几时响起了清脆的鸟叫声。

起初他没太在意,可快走进自家小区时他终于觉得不对了,抬头只见自己脑袋左上方悬浮着一只玄凤鹦鹉,就是黄脑袋却有个小红脸蛋的那种,正在哼唱去年的流行歌曲《成为击坠王》。

对,不是飞,是“悬浮”,因为那只鸟根本没有张开翅膀。

陇秋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于是他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想够那只鸟儿,没想到他往前鸟也往前,他往左鸟也往左,哼完《成为击坠王》又唱《自由☆同盟》……

这时夜色渐深,光线较暗,在路人眼中,陇秋只是一个在逗自己的宠物鸟的平凡少年,只有满头冷汗的陇秋自己心里明白,事情变得更怪异了。

那只与其说是“悬浮”不如说是“卡在半空中”的鸟,就这样跟着陇秋回了家,之后很快就到了和外教约定的英语学习时间……

可头上卡了一只鸟要怎么学习?陇秋正着急,门铃响了,他跑到门口用猫眼确认了是外教之后连忙说:

“对不起,我不舒服想请假!”

“第一堂课你就请假?”外教显然不太高兴,“那你让我进去给你拍个照,好发给你母亲交代。”

“不麻烦你了,我自拍了发给你就好啦!”陇秋隔着门慌张地说,可偏偏这个时候,鹦鹉又大声唱起了《自由☆同盟》的歌词: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

“是谁在房里?”外教的音量陡然提升,“陇秋,开门!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为防外教吵到其他邻居或者干脆报警,无可奈何的陇秋只好给他开了门。

外教进来,一眼看到那只鹦鹉:

“你请病假就是为了撒谎养鸟?”

“不……你误会了!”陇秋脸涨红了,“其实这两天我身边接连出现了怪事……我,我能用中文说吗?”

陇秋费劲地讲完了“罐子”的事,原本很担心外教会打电话告诉妈妈说他脑子有问题,结果外教竟然全盘接受:

“我在麻省理工读博士时是研究物理的,我觉得你现在遭遇了某种空间异常现象,那只鸟也是。”

美国名校的物理学博士为什么要来武汉教英语?陇秋思考了一秒钟这个问题,而外教随即抛出了新的话题:

“你现在的问题是,这只鸟影响你生活?”

“对。我看它会唱这么多歌,应该是走丢的宠物鸟,还蛮乖的……可我总不能带它上学、考试吧?”

“你坐下别动,我看看。”外教说着,找了个板凳踩上去,凑近观察那只鸟。

鹦鹉突然安静了,全身羽毛倒立,鼻子发出喷气般的嘶嘶声,显得非常害怕。

外教用手指轻轻地捅了它几下,吓得鹦鹉凶狠地咬了一口空气。

陇秋连忙说“你别吓它了!”,外教却不以为意,又左看右看了一番方才下了板凳。

外教认为,就像陇秋被困在了看不见的罐子里一样,鹦鹉是被卡在了一个看不见的洞里,它也许是被他身边的异常空间波及了。

整只活鸟没法从“洞”里拿出来,唯一可行的方式是解体。

“解体?”陇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外教以为他是不知道该如何操作,于是详细地解释道:

“可以先毒杀,再放血,这样解体时血液就不会乱溅。以它的体型,用你家的菜刀就能完成解体。剁成三节之后,卡在‘洞’里的部分应该也能掉出来,如果这样还是不行,我们再……”

“等等,就没有不需要杀鸟也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吗?”陇秋赶紧说。

外教那张英俊的脸非常平静,陇秋却觉得不寒而栗。为什么他说话像个冷血杀人狂?

“其他方法?”外教低头思考了一下,“就算毒哑它,你也不能带鸟去考托福吧?”

换言之,如果杀死它并把它弄出那个洞,他有一定希望能上学、考试。

如果鸟活着,什么都不要指望。

陇秋沉默着,犹豫不决。外教见状又开了口:“你们有句老话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英语叫‘You can't have your cake and eat it too’,你总得做个选择。”

“可我……再也不想看小鸟在我眼前死去了。”陇秋嗫嗫嚅嚅地说。

[零六]

事情要从八岁那年的暑假说起。当时陇秋在外婆家消暑,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抓住了一只麻雀,然后夸下海口,要把它养成电视里那种会算术的天才小鸟。

然而八岁的陇秋并不了解鸟类,更没有什么宠物饲养、训练知识,只是想当然尔地把人类的生活方式往鸟身上套,结果当然没有成功——

陇秋在小伙伴们面前丢尽了面子,小麻雀也躺在笼子底部一动不动了。

那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死亡的腐臭。看到苍蝇围着小麻雀打转、蚂蚁成群结队地试图搬走它的尸体时,他甚至感到十分惊恐。

是外婆为他擦干净脸上的鼻涕眼泪,帮他埋葬了小麻雀,然后交给他一架双筒望远镜,轻言细语:

“不是你的,你强占不来。来,我教你观鸟,鸟儿还是飞翔的样子最美,对不对?”

之后他买了观鸟图鉴,加入爱鸟协会,跑遍了武汉周边的各处湿地,更是熟记了市区里常见的每一种鸟类。

凤头鹰、雀鹰、白鹭、斑姬啄木鸟、黑枕黄鹂、红尾伯劳……那些美丽生物的一举一动都令他着迷。

外婆渐渐老去,但与他谈论鸟儿的那些快乐记忆永远不会蒙尘。

可驯鸟失败被小伙伴嘲笑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心理阴影,再加上一直被父母嫌弃不如“别人家的孩子”,他渐渐形成了做什么都想让所有人高兴的个性。

“所有人”之中当然也包括外教,可现在……

听完他的故事,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外教站起了身:“好吧,我去联系一下我的博导看他有没有办法。明天给你一个新方案。”

那我接下来干嘛呢?

陇秋思考了一会儿,看着地上的鸟屎,心想反正现在没法上学,不如先琢磨一下怎么养好小鸟吧。

于是他给比较好说话的父亲打电话,说自己发烧了,希望父亲帮他跟班主任请几天病假。

父亲那时候忙得连轴转,想到陇秋平时是个乖孩子,也没细问,就跟班主任在微信上留了言。

班主任第二天看到留言后想给陇秋的父亲打电话确认,可那时候他父亲在补觉设了静音……

作为一个负责的老师,班主任的反应当然是立即联系另一位家长——

结果陇秋的如意算盘就此破灭,不太好说话的母亲大人很快就回来了。

但见母亲前,他要先面对另一个让他害怕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