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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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父母编制的程序

第3章 人类命运

A.人生计划

每个人的命运都取决于他在面对人生诸事时,其大脑是如何运作的。每个人都在规划着自己的人生。自由赋予他们实现自身人生计划的能力,而这一能力亦使他们能够自由地影响他人的人生计划。即使人的一生会终结于他所从未谋面之人或永远无法看见的病菌,他的遗言和墓志铭将诉出他的毕生所求。如果非常不幸,他如尘埃般悄无声息地死去,那么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能读懂他的遗言和墓志铭,而处在他的友谊、婚姻和治疗等个人交际圈之外的人对此则无法理解。在多数情况下,人们一辈子都在欺骗世界,通常也会欺骗自己。关于这些欺骗的假象,我们在后文会展开更多讨论。

很多人在很早时便决定了未来自己将会如何生活和如何死亡,无论去往何处,他都会将头脑中的计划带到那里,而那个计划便是所谓的脚本。他或许可以基于理性,对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出决断,却早已决定好了另一些重大事情:他将与什么样的人结婚,会有多少孩子,会死在哪种床上,在临死前又有谁会陪在他身边。这可能并不是他所愿意去设想的事,但却是他所希望实现的。

玛格达(Magda)

玛格达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妻子和母亲,但当她的小儿子病重时,她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的一个念头、图像甚至是愿望,竟然是希望自己深爱的儿子死去。这使她回想起自己的丈夫在海外当兵时,她也曾有过相同的想法。她的脑海中萦绕着丈夫会被杀死这一吊诡愿望。在这两个情景中,她所想象的自己正身处极度的绝望和痛苦之中。这成为她必须迈过去的坎,每个人都会为她的默默忍受而钦佩不已。

提问:之后会发生什么?

回答:我从没想那么多。也许我会自由,接着可以做我想做的事,重新开始。

当玛格达读小学时,她就有过多次性经历,自此愧疚感便一直紧随着她。儿子或丈夫的死于她而言,可以说是一种惩罚或赎罪,使她有望从她母亲的诅咒中解脱出来。她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抛弃者。人们会说:“她多勇敢啊!”他们还会接纳她,将她视为人类群体中完全正常的一员。

纵观她的大半生,玛格达在脑海里创作并且上演着这一部悲剧式电影。这是她的人生戏剧或脚本的第三幕,早在她的童年时期便已定稿完成。第一幕:性方面的愧疚和困惑。第二幕:母亲的诅咒。第三幕:赎罪。第四幕:解脱和新生。但在现实中,她过着很传统的生活,正如父母教导的那样,她尽自己所能让所爱之人健康和快乐。这与她的脚本剧情是相反的,我们可以称其为“反脚本”,它所设计的人生当然没有戏剧那样跌宕起伏。

脚本是一个持续的人生计划,是每个人在幼时受到父母的施压而形成的。它是一种心理力量,推动着人们前行,无论人们觉得应该发愤图强,努力实现脚本,又或随心所欲,置脚本于不顾。

本书的宗旨并不在于将所有人类行为或生活简化为一种固定模式。恰恰相反,一个真正的人应该是既能自发地以理性可靠的方式行事,也能为他人着想。因此,一个按照固定模式生活的人是假的,是不存在的。但因为人类生活的大部分内容都受制于这些固定模式,因此我们有必要了解它们。

黛拉(Della)

黛拉是玛格达的邻居,还不到30岁,过着和玛格达差不多的家庭生活。她的丈夫是售货员,经常出差。有时,趁着丈夫不在家,她会外出喝酒,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离家很远的地方。她常常记不起这一过程中所发生的事,只能凭自己醒来后身处异地,且钱包中装着陌生男子的姓名和电话号码来判断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对此,她不仅害怕,更感到惊恐万分,因为这意味着如果自己某天遇见什么举止轻浮或者恶劣的男人,她的人生就全毁了。

脚本在人们幼年时便已成型,因此,如果这是一个脚本,那么就必须追溯其起源。黛拉的母亲在她年幼时就离世,她的父亲整天外出工作。而在学校里,黛拉和其他同学的相处并不融洽。因此她感到很自卑,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然而在童年末期,她找到了一种能让自己变得受欢迎的办法:黛拉同玛格达一样自甘堕落,成为男孩们玩弄的对象。她从未想过当初在学校干草棚中发生的事与她现在的行为有何关联。但她在脑海中始终执行着人生剧本。第一幕:设定。干草棚中的快乐和愧疚。第二幕:脚本运作。酗酒和逃避责任时的快乐和愧疚。第三幕:后果。遭受谴责和崩溃。她失去了所有——丈夫、孩子以及地位。第四幕:最终赦免。(自杀。所有人都为此感到遗憾,并且原谅了她。)

玛格达和黛拉都依照反脚本过着平静的生活,心中却有厄运降临之感。她们的脚本是一出悲剧,而她们却从中获得了解脱和赦免。两人的不同之处在于,玛格达耐心等待着上天施以援手,帮她实现命运——拯救她;然而黛拉却受心魔的强迫和驱使,焦急地冲向命运——咒骂、死亡和宽恕。因此,两人有着相同的起点(曾犯性过错),却顺着不同的路径走向不同的结局。

心理治疗师如同智者般坐在办公室里,他们正是通过处理人生脚本来获得报酬。似乎只有在某些人死亡的情况下,玛格达和黛拉才能得到解脱,不过心理治疗师的工作就是帮助她们找到获得解脱的更好办法。于是他离开了办公室,沿街行走,路过了股票经纪人的办公室、出租车站和酒吧。在他眼中,几乎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大干一场。在杂货店里,一个女人正冲她的女儿大喊:“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碰那个东西!”而另一个女人正在夸奖自己的小儿子:“他多可爱啊!”当他来到医院,一名偏执狂患者说:“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呢,医生?”一名抑郁症患者说:“我为何而活?”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答:“不要节食,好好活着,我可没那么蠢。”这都是他们昨天说过的话。他们被困在脚本中,而脚本外的人们却仍对其抱有希望。“我们要给他加大剂量吗?”一名医学生如是问道。Q医生转向那名精神病患者,正视对方。“我们给你加大剂量好吗?”Q医生问。那个男孩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不好。”Q医生伸出手说“你好”。那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同他握手,回之以“你好”。接着,两人都转向那名医学生,Q医生说:“你好。”医学生看上去局促不安,但在五年之后的一次精神病学会议上,他走向Q医生并说出:“嗨,Q医生,你好。”

玛丽(Mary)

“总有一天,我会开一家托儿所,结四次婚,在股市里挣很多钱,并成为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玛丽醉醺醺地说。

这并不是脚本。第一,她的这些想法并非来自父母。他们不喜欢孩子,不主张离婚,认为股市太不可靠,还觉得外科医生收费过高。第二,她的人格与其所说的并不一致。她与孩子相处时显得过于紧张,面对男性则表现得十分冷漠,对股市充满恐惧,喝酒时会手抖。第三,她很早之前便下定决心,白天做一个房屋中介,晚上则做一个酒鬼。第四,她对自己所说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她这么说更表明她做不到这些事。第五,任何听她这番话的人显然明白,她不会去做上述任何一件事情。

脚本需要满足以下条件:(1)父母的指令;(2)恰当的人格发展;(3)童年期的决定;(4)导致结局成功或失败的特定方式的真正刺激;(5)确信的态度(或一种坚定的立场,即人们对当下所说的事深信不疑)。

本书将介绍迄今为止有关脚本装置的知识,以及我们该如何着手改变它。

B.台前与幕后

戏剧脚本原本来自人生脚本,我们先从两者之间的联系和相同之处谈起为好。(1)

1.两者都基于数量有限的主题,其中最为人所知的主题便是俄狄浦斯(Oedipus)的悲剧。其他主题同样在希腊戏剧和希腊神话中有迹可循。其他人所写的都是古代祭祀戏剧,比如,对酒神的狂热赞歌和放荡的纵情声色,但希腊人和希伯来人是最早将更平常和更能够引起共识的人类生活方式加以精练并记录下来的人。人类生活的许多环节确实与原始仪式很相近,包括史诗叙事式的冲突竞争、悲怆感伤、哀颂亡者和神灵显现,如果以通俗语言来书写这些环节,人们对其加以理解和思考则会容易得多,比如,在笼罩于月色中的月桂树下,一对男女正在争吵,这时走来了一个唠叨鬼(不管其是男还是女)。就像这样,希腊诗人将人类生活以更简明的方式记录下来,这在布尔芬奇(2)或格雷夫斯的作品(3)中早已有所体现。如果神灵眷顾某人,那么他将会一帆风顺。反之,他将面临其他境况,如果他想摆脱厄运,或者即便无法摆脱也想活得更自在,那他便成了一个患者。

人际沟通脚本分析师和剧本分析师一样,只要知道剧情和人物,就能预测该人物的最终结局,除非剧情发展过程中发生了些许变化。比如,心理治疗师同戏剧评论家都很清楚,美狄亚(Medea)已然下定决心杀死自己的孩子,除非有人劝她打消这个念头;他们同样也明白,如果她在那周接受了心理治疗,事情就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

2.如果放任某种人生轨迹发展而不加干涉,那么其结局是可以预见的。不仅如此,为了达到这一结局,特定的语言措辞和对话方式起到了必要的促进作用。不管在戏剧还是在真实生活中,人们必须记住提示并准确说出自己的台词,这样才能使他人做出回应,以便解释和采取进一步行动。如果主人公改变了台词和自我状态,他人便会做出不同的回应。此举使得整个脚本的走向发生变化,而改变脚本正是治疗性脚本分析的目标。如果哈姆雷特(Hamlet)说出《艾比的爱尔兰玫瑰》(Abie’s Irish Rose)中的台词,为了使剧情符合逻辑,欧菲莉亚(Ophelia)也得改变自己的台词,这样一来,所有剧情将沿着不同方向发展。最终,他们俩也许会私奔而不是在城堡中密会——这样的剧情未免落于俗套,但于哈姆雷特和欧菲莉亚而言,他们过上了更幸福的生活。

3.在最终上演前,脚本必须得到不断的预演和修改。正如在剧院中,演员在正式上台前需要反复地朗读、修改和彩排。人生脚本始于童年时期,表现为一种名为“草案”的原始形式。此时,脚本中的其他演员仅限于父母和兄弟姐妹;而在某一机构或寄养家庭中,其他演员则是餐桌同伴或抚养者。由于每个家庭都是一个机构,因此所有人都恪守规则,各自扮演着固定的角色,孩子无法从他们身上学到过多的灵活性。步入青春期以后,他开始遇到更多的人。由此,他寻找自己的脚本中所需要的那些角色(那些人会参与到他的脚本中,因为他也扮演了他们的脚本中所需要的角色)。此时,他基于新环境对自己的脚本进行了一番修改,不过基本情节保持不变,稍作改动的只有一些具体行动。在多数情况下(除了青春期少年自杀或被谋杀),我们将具体行动视为预演——类似于剧团在进城前先在小镇上进行试演。经多次修改之后,他终于确定人生的最终脚本——告别演出,也就是脚本的最后结局。如果结局是“好的”,那么演出将发生在告别晚餐那样美好的地方。如果结局是“坏的”,那么他可能会在医院病床上、监狱牢门前、精神病院中、绞刑架上或者太平间里离开人世。

4.几乎所有脚本中都有“好人”和“坏人”,“胜利者”和“失败者”。每个脚本对于好坏(4)和输赢都有不同的界定,但都包括这四种角色,有时它们通过两两结合,形成两种角色。比如,在牛仔脚本中,好人就是胜利者,坏人就是失败者。好意味着勇敢、敏捷、诚实和淳朴,坏则意味着胆小、迟钝、心术不正以及勾搭女孩。胜利者是活到最后的人,而失败者是被绞死或枪杀的人。在肥皂剧中,胜利者是得到男人的女人,而失败者是失去男人的女人。在职场剧中,胜利者就是签下最好的合同或者代理最多工作的人,而失败者是连整理文件都不会的人。

在脚本分析中,胜利者被称为“王子”或“公主”,失败者则被称为“青蛙”。脚本分析的目的就是将青蛙变为王子或公主。为此,治疗师需要了解患者脚本中何为好人和坏人,以及患者可以成为哪种胜利者。没有接受过治疗的患者会朝着胜利者的方向奋斗,却并非真心想要成为胜利者,而是希望做一个更勇敢的失败者。这是人之常情,因为如果某人选择只做一个更勇敢的失败者,便能更舒心地按照脚本过活,然而如果他选择成为胜利者,就必须放弃全部或者大部分脚本,从头开始,而这是大部分人不愿意做的事。

5.不管是剧院的脚本,还是真实生活的脚本,都需要回答人类会遇到的这个基本问题:“说完‘你好’后,你会说什么?”比如,不管在俄狄浦斯的那出戏剧中,还是在俄狄浦斯本人的真实生活中,剧情的走向如何完全取决于对这一基本问题的回答。但凡俄狄浦斯遇到更年长者,首先便会问好,接着根据脚本进一步问道:“想要打架吗?”如果对方说“不想”,那么俄狄浦斯便无话可说了,只能呆立原地,揣摩究竟要和对方谈论天气、近期爆发的战争形势,还是奥运会中可能获胜的人选。最简单的回应方式就是咕哝一句“很高兴遇见你”“若你安好就好,我很好”或“一切都不错”,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但如果对方说“想”,俄狄浦斯便会说:“太好了!”因为这时他找到了对方在脚本中的定位,并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6.人生脚本的场景就像剧院场景一样,必须被事先设定好,以激励人们不断向其进发。以汽车没油作为一个简单的例子。早在两三天前,某人通过看油表发现汽车的燃料耗尽,于是打算在不久后去加油,但之后却什么都没做。事实上,汽车立刻没油的情况很罕见,除非你驾驶的是一辆不熟悉且油表故障的车。在失败者的脚本中,总存在着一个事情接踵发生的预设场景。而胜利者终其一生永远都不会遇到这种汽车没油的突发情况。

人生脚本产生于父母对孩子的教导,而孩子遵循父母的教导是出于以下三个原因:(1)它为孩子的人生赋予了目标。孩子是为了他人,通常是为了父母而去做很多事。(2)它为孩子提供了一种可接受的时间管理方式(可接受指被他的父母接受)。(3)人们需要得到指导,才能明白如何做事。自学固然鼓舞人心,但不切实际。一个人不可能仅通过拆卸几架飞机、从错中学就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他要从别人而非自己的失败中吸取教训。外科医生也得有老师教导,而不只是一根根地取出阑尾,看它们出了什么问题。因此,父母通过传授自己所学或认为自己学会的东西来教导孩子。他们如果是失败者,便将失败者的人生经验传递给孩子;如果是胜利者,便将胜利者的人生经验传递给孩子。这一段漫长的生命历程总有一条故事主线。虽然结局的好坏由父母的教导决定,但故事的剧情如何发展,则由孩子自己选择。

C.神话和童话

最初的原始脚本被称为脚本草案,在孩子尚且年幼时便初具雏形,那时他对直系亲属以外的人并不熟悉。试想,在孩子眼中,父母正如拥有魔力的巨人,就像神话中的男巨人和女巨人、食人魔和蛇发女妖那样,仅仅因为他们在体形上比自己高三倍、大十倍。

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变得更加复杂,生活也由单调变得丰富多彩。他根据对新环境的感知,开始了脚本的第一次修改。如果条件允许,他首先将从母亲读给他的童话和动物故事中获得修改的灵感,之后依据闲暇时自己所读的故事进行修改,在此过程中他可以自由地放飞想象力。故事里的人物亦有魔法,但带给他的震撼却没有父母在他幼年时带来的震撼那么大。这些故事为他提供了一整套全新的人物体系,使他们在他的奇思妙想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动物王国中的动物各有性格,他所熟悉的有热情的玩伴和朋友,有由于看到或听到来自远处令其害怕或着迷的东西而飞奔而逃的人,也有他仅仅听说过或读到过,凭想象力杜撰出来的拥有未知能力的生物。此外,他对故事人物的想象也来自电视,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就连广告都能勾起他的想象力。甚至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孩子身边没有书、电视,甚至没有母亲,但当他在某地看见了一头奶牛,还是能将它想象成某种怪物。

在脚本发展的第一阶段,他将周围的大人视为拥有魔力的人,并相信他们有时会变成动物。在第二阶段,他仅将某些人类特质赋予动物,相信人与牛、狗、海豚存在联系,这一倾向在一定程度上会伴随人们步入成年期。

第三阶段,正值青少年时期,他再次修正脚本,使其适应当下的现实,以期保持自己丰富多彩、熠熠生辉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更加贴近于现实,而所谓的现实是指实际可能性,即他周遭的人和物能够按其预期给予回应。就这样,几十年之后,他做好了告别表演的准备。而告别表演是如此重要,心理治疗师的工作就是对其加以修正。

以下一些故事展现了神话、童话与人类生活的相同点。从沟通的角度出发有助于理解这些故事。比如,火星人故事参照了先前基于神话的故事,也就是游戏和脚本分析师更加客观地看待人类生活所设计出来的故事。故事中的火星人马里奥(Mario)来到了地球,并身负重任,即回到火星后需要“如实上报地球的情况”——不能依据地球人所说的那样上报,也不能依据地球人希望他所理解的那样上报。他不相信大话、数据统计表以及人们所描述的自我行径,而是观察人们实际上如何对待他人、为他人做事以及与他人交往。

欧罗巴(Europa)的故事

欧罗巴是尼普顿(Neptune)的孙女。一日,她在海边的草地上采花,一头漂亮的公牛出现并跪在了她的脚边。他用眼神邀请她来爬到自己的背上。她被他优美的声音和善意的举止吸引,心想骑在他身上在山谷中逛逛或许会很有趣。但在她爬上去的那个瞬间,他便飞起越过了大海,原来公牛是朱庇特(Jupiter)假扮的,当朱庇特看见喜欢的姑娘时,任何事情都阻挡不了他的步伐。然而,欧罗巴的结局也不算坏,他们在克里特岛着陆后,她诞下了三位国王并且拥有一座冠以她名字的陆地。这一切大致发生于公元前1522年,在莫斯科斯(Moschus)的《第二田园诗》(Second Idyllium)中可以找到这个故事。

诱拐者朱庇特来自一个相当不平凡的家庭。根据赫西俄德(Hesiod)的《神谱》(Theogony)记载,他的父亲萨杜恩(Saturn)有六个孩子。五个孩子刚出生就为萨杜恩所食,因此当第六个孩子朱庇特一诞生,他的母亲就把他藏了起来,并在他的襁褓中放了一块石头,好让萨杜恩将其吞食,使朱庇特免遭劫难。朱庇特长大后,他和他的祖母联手逼迫萨杜恩把石头和五个孩子吐了出来。这五个孩子分别是:普路同(Pluto)、尼普顿(Neptune)、维斯塔(Vesta)、克瑞斯(Ceres)和朱诺(Juno)。欧罗巴与朱庇特结束关系后,又与埃及国王达那俄斯(Danaus)结为伴侣,并为其诞下一女,名为阿密莫妮(Amymone)。阿密莫妮的父亲,也就是国王,让她去阿格斯城(Argos)取水。这时,尼普顿见到了她,并对她心生爱意。他将她从好色之徒手中救出,并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但事实上尼普顿是她的曾祖父,正如带走了她母亲的朱庇特是她母亲的叔祖父。

下面,让我们用刺激和回应来分析这个家族传奇中的重要沟通。当然,每个回应都能成为下次沟通的刺激。

1.刺激:一个美丽的少女正优雅地采花。回应:一位多情的神祇,即她的叔祖父,将自己变成一头金牛。

2.回应:少女抚摩金牛的身体,轻拍他的脑袋。回应:牛轻吻她的手并转动眼珠。

3.少女爬上了牛背。牛诱拐了她。

4.她表现出害怕和惊奇,并询问他的身份。他打消了她的疑虑,一切进展得不错。

5.刺激:一个父亲吃掉了他的孩子。回应:母亲给他吃石头。

6.回应:获救的儿子逼迫父亲吐出被吞入腹中的孩子以及石头。

7.刺激:一个美丽的少女被她的父亲派去汲水。回应:她遇到了好色之徒,用现在的话讲就是碰到了色狼。

8.刺激:她的美貌激发了她曾祖父的爱。回应:他将她从好色之徒手中救出,并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对于脚本分析师来说,在这个神话(莫斯科斯版本)的一系列沟通中,最有趣之处在于尽管欧罗巴激烈地痛哭和反抗,但她从未直接说出“停下来!”或者“立刻带我回去!”,相反,她很快开始猜测诱拐者的身份。换句话说,她大声哭喊只是表面现象,实则是为了尽可能让剧情继续,然后变得顺从,好奇于事情的结果。因此她的痛哭具有模棱两可的特质,用火星语来说便是“有胆量的”或“受脚本驱使的”。看似事情走向“违背她的意愿”,实际上她在玩一个“挑逗”(Rapo)的心理游戏,这与使她成为国王母亲的人生脚本相吻合。对诱拐者感兴趣并非阻止诱拐者的最稳妥的办法,但是却能使她免去最初与其调情的责任。

接下来的故事家喻户晓,包括了上述的大多数沟通,不过顺序有点不同。以下故事选取安德鲁·兰(Andrew Lang)和格林(Grimm)版本。几乎所有的孩子在幼年识字的时候就听这个故事,这在说英语的国家和其他国家都是如此。这个故事通常能够激发他们的想象力。

小红帽

从前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叫小红帽(Little Red Riding Hood,LRRH),一天,小红帽的母亲让她穿过树林给外婆带饭。半路上她遇见了一头引诱她、把她当作美餐的狼。他让她别太认真,高兴一点,放松一点,不要一心想着送饭,也可以采采花。接着趁小红帽采花时,狼来到了她外婆的家里,吃掉了老妇人。等到小红帽到来时,他佯装成外婆的模样,邀请她和自己一起躺到床上。小红帽照做了,同时注意到他外表上的许多可疑之处,这让她不禁怀疑此人到底是不是外婆。狼起初尝试消除小红帽的疑虑,而后就把她吃掉了。接着,一个猎户出现,把狼的肚子剖开,从而救出了小红帽和她外婆。然后,小红帽高兴地帮助猎户一道往狼的胃里填满石头。在一些版本的故事里,在狼要吃掉小红帽时,她高喊救命,闻声而来的猎户用斧头杀死了狼,及时救出小红帽。

在这个故事里,又出现一个诱拐的画面,即一只狡猾的动物引诱一个无知且喜欢采花的少女,使其误入歧途。这只动物喜欢吃小孩,却落得一个胃里填满石头的下场。和阿密莫妮一样,小红帽被安排帮忙做事,路上遇到了一只狼,陷入麻烦,后与解救者关系亲密。

在火星人看来,这个故事引出了几个有趣的问题。他姑且接受这个故事的设定,包括会说话的狼,即便他从未遇到过这种狼。但鉴于所发生的事,他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事又会发生在哪种人身上。下面是火星人对此的一些看法。

火星人的反应

一日,小红帽的母亲让她穿过树林给外婆送饭,而后小红帽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只狼。究竟什么样的母亲才会让一个小女孩深入潜伏着恶狼的树林呢?母亲为何不是自己去或和小红帽一起去呢?倘若外婆真的这么无助,那为何母亲会将她独自留在遥远的小屋之中呢?假设小红帽非得前往,她的母亲又怎能不加以提醒,让她不要停步与狼说话?很明显,在这个故事中,小红帽从未被告知这样做的危险性。没有一个母亲会蠢到对此不置一词,因此小红帽的母亲或许并不在乎女儿的安危,甚至还想要抛弃她。也没有一个女孩会蠢到如此地步。小红帽怎能在看见狼的眼睛、耳朵、利爪和尖齿后仍将其当作外婆呢?为何她不从那里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呢?她将石头填入狼的胃中这一行为也没什么意义。不管怎么说,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女孩在与狼说完话以后,都不会停下去采花,而是对自己说:“那个狗娘养的畜生要去吃我的外婆了,我得赶快去找人帮外婆。”

即便是外婆和猎户也并非毫不可疑。如果我们将故事里的人物视为真实生活中存在的人,那么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脚本,站在火星人的角度,我们会发现他们的性格与脚本是如此吻合。

1.母亲明显想要“意外地”失去自己的女儿,或者至少想在事后说诸如“这不是很糟吗?如今你想在没有狼的公园里散步都不行了……”之类的话。

2.这只狼不去吃像兔子这类的动物,反而去吃人,这明显是不自量力,他肯定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想自找麻烦。显然他在年轻时读过尼采(Nietzsche)或类似尼采之人的作品(如果他能说话,还能在软帽上系蝴蝶结,那么他肯定能读书),座右铭类似于“活在刀刃上,死在荣光中”。

3.外婆独居且虚掩门闩,很可能在期待着一些有趣的事情发生,而和其他人一起生活,则无法遇上这些有趣的事。也许这就是她没有与他人住在一起或至少住在隔壁的原因。小红帽还是一个小女孩,她足够年轻,正值冒险的年纪。

4.猎户是解救者,他喜欢在可爱女孩的帮助下战胜对手:显而易见,这是一个青春剧的脚本。

5.小红帽明确将自己的去向告知狼,甚至与他同床。她显然在玩“挑逗”的游戏,并且在事后对整件事感到很高兴。

实际情况却是,故事中的每个人都在不惜任何代价地企图做些什么。从表面来看,狼其实才是受害者,他自以为聪明过人,以小红帽为诱饵,但最后结局很凄惨。既然如此,故事寓意不是天真的女孩应该远离有狼的树林,而是狼应该远离那些看似很天真的女孩以及她们的外婆。简言之,狼不应该独自穿行于树林。另一个有趣的问题则是,母亲在抛弃了小红帽之后会做什么。

倘若上述的分析看上去很讽刺或滑稽,那么我们不妨想一下真实生活中的小红帽是怎样的。关键问题在于有着这样的母亲,有过这样的经历,小红帽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

小红帽的脚本

在精神分析的文献中,人们大多关注被放入狼的胃里那些石头的象征意义。然而对于沟通分析师来说,最重要的部分是所有人物之间的沟通交际。

嘉丽(Carrie)在30岁时前来求诊,她说自己头痛、抑郁,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找不到满意的男友。正如Q医生所接触过的所有类似小红帽的患者一样,她也有一件红色的衣服。她总是试图间接地帮助他人。一天,她进门后说:

“你办公室所在的街道上有一只病恹恹的狗。不如你给动物保护协会(SPCA)打一个电话?”

“为什么你不自己打电话呢?”Q医生反问。

她回答:“谁?我吗?”

她自己从未救过任何人,但她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解救者。这是小红帽的典型表现。Q医生问她是否曾工作于这样一家公司,在那里需要有人在茶歇时外出买小食,她说是。

“由谁来外出采购?”

“当然是我了。”她回答。

她的故事中与脚本有关的部分如下。在她6到10岁期间,母亲把她送到外婆家里做事或玩耍。有时她去时,外婆外出,于是她便和外公一起玩,她经常感觉到外公在她的裙子底下抚摩。她从未将此事告诉母亲,因为她知道母亲会冲她发火并斥责她说谎。

如今,她经常遇到男人和“男孩”,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会同她约会,但她总在两三次之后就和他们分手。每当她向Q医生讲完最近一次分手,他都会询问其原因,接着她就会回答:“哈哈哈!因为这色狼还太嫩了。”由此,她数年来穿梭于金融街区这片树林给人们带去食物,并日复一日地甩掉那些年轻的色狼——成为一个既无趣又消沉的存在。事实上,她生命中最刺激的便是她与外公之间的事。现在她似乎就在余生中等待着这件事的重演。

这个案例向我们展现了故事结束后小红帽的生活。遇到狼这件事堪称她人生中最为有趣的事。当她长大后,她花费时间在树林里走动,为人们带去美味佳肴,始终期盼着遇到另一只狼。但她碰见的都是小狼崽,她瞧不上它们,并把它们丢弃一边。嘉丽的故事告诉我们何为真正的狼,以及为何小红帽可以大胆到与他同睡一张床——那只狼就是她的外公。

真实生活中的小红帽有如下特点:

1.母亲经常吩咐她做事。

2.她被外公诱导,但是并未让她的母亲知道。如果告诉母亲,她就会被骂骗子。有时,她会假装自己很愚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3.她自己并不经常解救他人,但喜欢安排救援,并总在寻找这样的机会。

4.在她长大以后,她成为被差遣跑腿的人。她总像小女孩一样小跑或四处游荡,而非姿态端庄地步行。

5.她一边等待着刺激的事情发生,一边又感到无聊,因为她遇到的都是自己看不上的年轻色狼。

6.她喜欢把石头填入狼的胃里,或者在生活中找到诸如此类的事。

7.尚未可知的是,男性治疗师于她而言是否是一个解救者,或仅仅是一个面相友善、没有性想法的外公。与他在一起,她感到很放松,还有一些怀念,因为相安无事而平静下来。

8.当治疗师说她是小红帽时,她笑着表示赞同。

9.说来也怪,她几乎总是穿着一件红色外套。

值得注意的是,小红帽母亲、外公和外婆的脚本是互补的,以至于这样的性侵行为再三发生。故事中圆满的结局也值得推敲,这在真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父母为孩子讲童话故事是出于善意,所谓的圆满结局不过是慈爱的父母所说的谎;孩子自己编的故事更加现实,其结局也往往并不幸福;事实上,这些结局要可怕得多。(5)

D.等待沉睡

脚本分析的目的之一就是将患者的人生计划楔入人类宏大的心理历史之中。在经历过洞穴时代、早期农牧业定居时代、极权统治时代后,人们的心理于现今显然已发生了变化,不过变化甚小。约瑟夫·坎贝尔(Joseph Campbell)在《千面英雄》(The Hero With A Thousand Faces)(对于心理分析师而言最好的教科书)一书中对此做出如下总结:

“弗洛伊德、荣格以及他们的追随者已经无可辩驳地证明,神话的逻辑、英雄人物及其事迹延续至今……某日午后,当你站在42号街和第五大道的交界处等待红绿灯时,便会发现俄狄浦斯、美女与野兽的最新故事仍在上演。”

他指出,神话里的英雄取得了世界及历史性的胜利,而童话故事里的英雄仅仅在家庭范围内取得了小小的胜利。可能需要补充的是,患者还是患者,因为他们不能实现预期的成功但依旧活着。因此,他们前来寻诊医生,即“知晓所有秘密方法和语言力量之人,正如神话和童话故事里年长的智者,其言语的点拨能帮助英雄克服征途中的磨难和恐惧”。

不论如何,患者以“儿童”的方式理解故事,而非以“成人”的方式讲述故事。在生命的一开始,所有的孩子都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并都以同一种方式解决它。人生的转变犹如旧酒装新瓶:酒瓶总在变,从椰子和竹子制料到山羊皮料,到陶瓷,到玻璃,再到塑料,但酿酒的葡萄几乎不变,酒的顶层依然是醉人的水液,底层是残渣。因此,正如坎贝尔所说,人们的奇遇和个性从古至今未曾改变。由此可见,如果我们知道了患者脚本中的一些要素,我们便有把握预测他将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并在他遭遇不幸或灾难前出手阻止。这叫作预防性精神病学,又称为“有所好转”。倘若情况更好,我们还能帮助他改变或彻底放弃脚本,这叫作治疗性精神病学,又称为“痊愈”。

因此,我们没必要精确地掌握患者所经历的神话或童话故事,但对细节了解得越多越好。缺少对历史的了解会导致我们经常犯错。比如,错将患者的生活片段或喜欢玩的心理游戏看作整个脚本;或者由于出现了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动物(诸如狼),造成治疗偏离方向。神话和童话故事存在了数百或数千年,可见其对于人类大脑原始胚层的巨大吸引力,因此将患者的生活或童年经历与故事相联系,起码可以为治疗师的工作提供坚实的基础,甚至可以提供非常精准的线索,以帮助治疗师了解应该如何做才能避免或改变患者糟糕的结局。

等待沉睡的脚本

比如,童话故事能够揭示出脚本的要素,使脚本不会出现像“脚本幻觉”这类难以挖掘的情况。沟通分析师认为精神病症状源于某种形式的自我欺骗。但患者是可治愈的,因为他们的生活和无能正是基于虚构的幻想。

在“性冷淡女人”或“等待沉睡”的脚本中,母亲不断告诫女儿,男人都是畜生,而妻子有责任平复他们的兽性。如果母亲逼得太紧,女儿甚至可能认为性高潮会致自己于死地。通常这些母亲都是假内行,她们提供一种发泄方式或一个“对立脚本”以解除诅咒。比如,与一个非常重要的大人物(诸如拥有金苹果的王子)结婚,女儿就可以拥有性生活。若女儿没能与大人物结婚,母亲就会误导她:“等你到了停经期,一切烦恼便会消失,你再也不会处于性高潮的危险中了。”

现在,我们似乎已经从中看到了三种幻觉:致命的性高潮;拥有金苹果的王子;神圣的恩惠,即圣洁的停经。但这些都不是真正的脚本幻觉。这个女孩通过自慰来进行测试,由此发现性高潮不是致命的。拥有金苹果的王子不是幻想,因为她确实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人,好比她会赢得爱尔兰抽彩或在扑克游戏中拿到四张A一样;这两件事虽然发生概率很低,但绝非不可能发生;它们确实会发生。所谓神圣的恩惠并非她处于儿童自我状态时真正想要的东西。为了找出脚本幻觉,我们需要了解与“等待沉睡”这一脚本对应的童话故事。

睡美人的故事

一个愤怒的仙女断言,布瑞尔·罗丝(Briar Rose)将被纺锤刺破手指,然后倒下死去。另一位仙女则施法减轻诅咒,使其沉睡一百年。等到十五岁时,罗丝的确刺破了手指,立刻就陷入了沉睡。与此同时,城堡中的所有人和物也一起入睡了。在一百年中,许多王子试图穿过生长在她周围的蔷薇丛来靠近她,但无一人成功。在故事的最后,百年之期已到,一位王子穿过蔷薇丛,成功来到了罗丝身边。当他找到公主并亲吻她时,她醒来了,接着他们坠入爱河。同一时刻,城堡中的每个人和物也跟着苏醒,继续做百年前没做完的事,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他们也从未沉睡过一般。公主依旧是15岁,而非115岁。她与王子结婚了,接下来的故事有所不同:在一些版本中,他们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但在另一些版本中,他们的麻烦生活才刚刚开始。(6)

神话中有许多奇特的沉睡。其中,最有名的当数布伦希尔德(Brunhilde)。她被囚禁在山上陷入沉睡,周身被一圈火焰围绕,只有英雄才能穿过其中,而这个英雄则是后来的齐格弗里德(Siegfried)。(7)

无论如何,睡美人这个故事里的一切几乎都可能在真实世界发生,只是细节略有不同。女孩确实可能因刺破手指并昏倒,也确实可能在塔楼里沉睡,而王子们则在森林里四处走动,寻找美丽的少女。但有一件事不可能发生,那便是任何人和物历经多年始终保持不变和不老。这是一种真实的幻觉,因为它非但不太可能发生,更不可能发生。这是“等待沉睡”这一脚本的幻觉基础:当王子到来时,罗丝仍旧是15岁,而非30、40或50岁,并且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要过。永葆青春的幻觉实则与永生不死这种幻觉一样。我们很难告诉罗丝这类女孩,现实生活中的王子们比她们年轻,而当他们到了女孩们的年纪,早已成为国王,变得没那么有趣了。那是脚本分析师工作中最令人痛苦的部分,即打破幻觉,让患者的“儿童”明确世上没有圣诞老人,并且根植这一观念。如果患者告知自己最喜欢的童话故事,那么脚本分析师和患者在治疗过程中都会容易得多。

“等待沉睡”这种脚本的其中一个问题在于,倘若罗丝真的找到了拥有金苹果的王子,她便会时常觉得自己地位低下,不得不对王子吹毛求疵,玩“玷污”(Blemish)的心理游戏,使之降至自己的水平,这样王子便会希望她重回蔷薇丛中再次入睡。另一种情况则是,如果她降低要求——接受拥有银苹果的王子,甚至是从杂货店买来普通苹果的王子——她便会感到被骗并冲他撒气,同时继续寻找拥有金苹果的王子。因此,无论是等待沉睡的脚本还是抵御诅咒的对立脚本,都无法使人产生满足感。此外,就像童话中一样,她还得应对他的母亲和下咒的女巫。

这一脚本很重要,因为世界上有太多人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将生命浪费在等待沉睡上。

E.家庭戏剧

另一种挖掘脚本情节和重要线索的好方法是问:“如果把你的家庭生活搬上舞台,那将是怎样一场戏剧?”这种家庭戏剧通常以希腊的俄狄浦斯和伊莱克特拉(Electra)命名,在该戏剧中,男孩为了母亲而与父亲竞争,而女孩则想将父亲据为己有。(8)不过剧本分析师必须知道父母在其间的所作所为。为方便起见,本文将父母角度的脚本分别命名为斯浦狄俄(Supideo)和拉特克莱伊(Artcele)。斯浦狄俄是俄狄浦斯戏剧的反面,直接或间接地表达了母亲对儿子的性感受,而拉特克莱伊则是伊莱克特拉戏剧的反面,体现出父亲对女孩的感情。尽管父母往往与孩子玩“吵闹”(Uproar)的心理游戏,借此来试图隐藏这些情感,但仔细审视便会发现父母和子女间不加掩饰的沟通,这表明这些情感并非虚构。换句话说,心烦意乱的父母试图以争吵的方式命令子女,从而进入父母自我状态,以掩饰他们处于儿童自我状态时对孩子所产生的性方面的感受。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尽管他们非常努力地想通过“争吵”和其他方式来掩盖这些情感,但在特定情况下亦会现出端倪。其实,最快乐的父母通常是那些公开欣赏自己孩子魅力的人。

家庭戏剧中除了性的方面,还有更令人痛苦的方面。一个被抛弃的同性恋女孩袭击了她的爱人,她手持餐刀指向爱人,哭喊道:“你让我给你留下这些伤口,却不让我治愈。”也许这就是所有家庭戏剧的格言,所有父母痛苦的根源,年轻人叛逆的缘由,以及尚未准备离婚的夫妻的哭喊。受伤的人落荒而逃,哭喊的人在广告上登载:“玛丽,回家吧。一切都既往不咎。”用火星语来翻译这句话就是“你让我给你留下这些伤口,却不让我治愈”。这就是孩子即使有着最糟糕的父母也愿意与他们保持联系的原因。受伤让人感到痛苦,但得到治愈的感觉却好极了。

F.人类命运

最初,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个人的命运是高贵还是堕落在其三五岁(通常是三岁)时便已决定,但这正是脚本理论所宣称的。倘若你与六岁或三岁的孩子交谈,对此则会更容易相信。而倘若你了解当今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过去发生的事情以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你也会更容易相信脚本理论。人类脚本的历史可见于古代纪念碑、法庭、太平间、赌场,写给编辑的书信中以及政治辩论的历史。人们试图说服他人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试图证明自己的父母在托儿所对他们说的话适用于全世界。不过幸运的是,有些人拥有好的脚本,而有些人甚至能从不好的脚本中解脱出来,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人类命运表明,人们沿着不同的道路可以到达相同的终点,而沿着相同的道路亦能到达不同的终点。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脚本和反脚本,它们在其头脑中以“父母”的声音存在,告诉他们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而他们的愿望则以“儿童”凭借喜好而勾勒出的画面存在。在脚本、反脚本和愿望的共同影响下,人们走上了人生之路。途中,他们发现自己被缠在其他人的脚本之网中:首先是父母的脚本,其次是配偶的脚本,以及在所有这些之上,是他们所处的操控者的脚本。还有诸如传染病等化学危险,以及物理危险,比如,人体无法承受的硬物重击。

脚本是一个人在童年期对未来所做的规划,而人生历程则是实际发生的事情。人生历程由基因、父母背景和外部环境决定。倘若一个人由于基因导致其智力发展迟滞、躯体畸形或由于罹患癌症或糖尿病而早逝,他几乎没有机会规划自己的人生,即便制订了计划,也无法执行。他的一生将取决于遗传(或可能是出生创伤)。如果父母自身在婴儿时期就遭受了严重的躯体或情感伤害,那他们很可能会破坏自己的孩子执行脚本,也许还会影响孩子形成脚本。他们可能会忽视或虐待孩子,或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将其丢到孤儿院,进而造成孩子的死亡。疾病、事故、压迫和战争亦可能终止人生计划,即使是经过最为仔细考量且得到支持的计划亦不例外。因此在散步或开车时,你也会因为穿过某个陌生人的脚本而使自己的人生脚本戛然而止:暗杀、暴动或撞车。这些因素的组合——例如基因与遭受迫害结合——可能会使很多人在计划人生脚本时没有较多的选择余地,这无可避免地造成了他们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生历程。

但即使在严格的条件限制下,人们终归还有一些选择余地。遇到飞机爆炸、流行病或大屠杀的情况,人们可能根本没有可选的机会。倘若情况并没有如此糟糕,人们就可以在杀死他人、被杀和自杀之间进行选择,这时他会作何选择则取决于自己的人生脚本,即他在童年早期所做出的决定。

人生历程与人生计划之间的区别,可由实验中的两只老鼠加以说明。这个实验旨在展示母鼠的早期经历对后代行为的影响作用。(9)第一只动物被命名为维克多·普度-维斯塔III(Victor Purdue-Wistar III),简称维克多。(普度-维斯塔是实验中老鼠所用的实际姓氏,维克多和亚瑟之名取自其教父,即实验者的名字)维克多是众多实验对象的一员,它的基因使它很适合参加这项实验。它的母亲维多利亚(Victoria)幼时就受到了良好的照料和爱抚。它的远房表亲亚瑟·普度-维斯塔III(Arthur)同样适合作为实验对象。不过它的母亲亚瑟里亚(Arthuria)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幼时从未受过照料和爱抚。当两个堂兄长大后,实验者发现与亚瑟相比,维克多身体更重,更少探索,其排泄物更多。实验结束后,实验者并未从长远角度对两只老鼠发生了什么进行说明,但它们所发生的事情可能取决于外力,比如,它们在实验中的用处。因此,它们的生活历程取决于它们的基因、母亲的早期经历,以及受它们无法控制亦无法吸引的强大力量影响而做出的决定。它们希望执行的任何“脚本”或“计划”都受所有这些限制。因此,这样喜欢平淡的维克多可以在笼中享受生活;而喜欢探索的亚瑟则因被关在笼子里而感到沮丧;无论有着多么强烈的渴望,它们都无法通过繁殖来延续生命。

汤姆(Tom)、迪克(Dick)和哈里(Harry)是维克多和亚瑟的远房堂兄弟,各有不同经历。汤姆受训按下操纵杆以避免电击,如此它会得到一点食物作为奖励。迪克亦以相同方式接受训练,只不过它得到的奖励是一口酒。哈里也被训练躲避讨厌的电击,而它的奖赏却是一个愉快的电击。而后,它们调换位置接受训练,从长远来看,它们都学会了三种程序。接着,它们被放在有着三个杠杆的笼中:通过按压,可以分别得到食物、酒以及愉悦的电击。然后,每只鼠便可以就自己想过何种生活做出自己的“决定”:吃东西,喝得酩酊大醉,沉迷于电击的刺激,又或是这三种生活方式的结合或更替。此外,新的笼子里还有一台脚踏机,每只鼠都可以决定自己是否想在获得其他三种奖励的同时进行锻炼。

此案例与脚本决定非常相似,因为每只鼠都可以决定自己是否想以美食家、酗酒者、寻求刺激者或运动员的身份度过一生,或是否愿意将这几项适当组合起来。只要它们待在笼子里,就可以获得意料中的奖励,一切遵循“脚本决定”发展,然而生活的真实结果取决于外部的不可抗力,因为实验者可能介入实验,并任意终结老鼠的“脚本”。因此,在它们的最终结果被他人决定之前,老鼠们的生活历程和生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人生计划”。但是,它们的“人生计划”只能从“父母”(训练老鼠的实验者)提供的替换选项中进行选择。这种选择甚至也受它们早期经历的影响。

尽管人不是实验室里的动物,但在行为上常常与之相似。有时,他们会像笼中之鼠那样,被主人的意愿操控和处死。但很多时候,这个笼子都开着一扇门,一个人只要愿意就能走出去。如果他不这样做,通常是脚本使然。笼子让他们既熟悉又安心,在见识了充斥欢愉和危险的自由世界之后,他回到笼子里继续按压按钮和杠杆,心知如果自己一直按压,并在恰当的时候按住正确的杠杆,就一定能获得食物、酒和时不时的电击刺激。但是,这类生活在笼中的人总是满怀希望,或满心恐惧,担心某种比自己更强大的、能够改变或终结自己生活的力量,比如,伟大的实验者或超级计算机程序。

人类命运受到四种令人畏惧的力量影响:父母编制的恶魔程序,以在脑内不断唆使的声音而存在,古人称之为心魔(Daemon);父母编制的建设性程序,受很早以前生命力量的推动,古人称之为自然秩序(Phusis);外部力量,仍被称为命运;自主意愿,古人没有为其命名,因为他们认为这主要是神明和国王才拥有的特权。在这四种力量交织下形成了四种人生历程,它们相互交织,形成了这样或那样的命运,分别为脚本的、反脚本的、被迫的以及自主的这四类。

G.历史背景

作为临床医生、精神科医生或临床心理医生,对可能影响患者行为的一切都感兴趣。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们无意讨论所有可能影响个体人生历程的因素,仅就目前已知的会对人生计划产生重大影响的因素进行讨论。

但是,在我们继续探讨如何选择、增强和运行脚本以及剖析其组成要素前,需要明确的是,这一思想并不是全新的。古典和现代文学中的一些典故折射出一个事实:世界就是一个舞台,所有人都是舞台上的演员。但这些文学性的典故不同于持续的、广泛的调查。尽管许多精神病学家和他们的学生都致力于人生戏剧的研究,但他们缺乏诸如结构分析(图解和分类沟通)、游戏分析(揭示骗局、骗人花招、转换以及结局)和脚本分析(包括梦、运动衫、兑换券/赠券和其他衍生要素的脚本矩阵)等有力工具,使得他们的研究注定无法系统、深入地进行。

约瑟夫·坎贝尔在其书中(先前提到过)详尽阐释了人类生活与神话、传说以及童话故事中的模式一致的思想。他的心理学思想主要基于荣格和弗洛伊德。在荣格的思想中,与其最相近的是他提出的原型(相当于脚本中有魔力的人)和人格面具(脚本所呈现的风格)这两个概念。倘若没有接受过特别训练,便难以理解荣格的其余观点,也难以与真实世界建立联系。但即使如此,不同的人对此也有不同的理解。总的来说,荣格赞成从神话和童话故事的角度进行思考,这也是构成他影响力的重要部分。

弗洛伊德直接将人类生活的许多方面与一部戏剧,即俄狄浦斯神话直接联系起来。用精神分析的语言来说,患者就是俄狄浦斯,展现出与其“性格”相对应的“反应”。俄狄浦斯的情节存在于患者的脑海中。在脚本分析中,俄狄浦斯是一部此刻正在实际上演的戏剧,分为多场和多幕,有开始、有高潮、有结尾。这出戏的上演需要他人扮演各自的角色,患者看他们扮演。他只需要知道如何与跟自己脚本相匹配的人说话即可。如果他的剧本要求他杀死国王并迎娶女王,那么他必须找到一位国王,而国王的脚本要求是杀死对方,还得找到一位女王,而女王的剧本要求她要蠢到嫁给他。弗洛伊德的一些追随者,如格洛弗(Glover),逐渐认识到俄狄浦斯不是一系列的“反应”,而是一部戏剧。坎贝尔的前辈兰克(Rank)表明,那些最重要的神话和童话故事都包含一个基本情节,而这种情节在全世界许多人的梦里和生活中都会出现。

弗洛伊德谈到过强迫性重复(repetition compulsion)和强迫性命运(destiny compulsion),但是他的追随者们没有十分深入地研究这些概念,将其应用于患者的整个生命历程中。埃里克森(Erikson)是最为活跃的、系统研究从出生到死亡的人类生命周期的精神分析学家。他的许多发现自然与脚本分析吻合。通常来说,我们可以认为脚本分析是弗洛伊德式的,但不是精神分析式的。

在人际沟通分析理论被提出之前,阿尔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的言论与脚本分析师最为接近。

如果我知道一个人的目标,一般就知道了他的生活将会发生什么,并能将他的每个连续动作排出恰当的顺序……我们必须明白,被观察者如果缺乏行进的目标,就不会知道如何对待自己……人生目标决定了他的人生轨迹……人的精神生活与戏剧第五幕相契合,就像优秀戏剧家所刻画的角色……如果心理现象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一个人,那么它只有被视为人生目标的准备,与目标相联系时,我们才能理解其含义……试图进行计划中的最终补偿以及(秘密的)人生计划……人生计划是无意识的,因此患者相信命运不是通过长期准备、思考、计划并为之负责就可以改变的……这样的人会总结自己的人生,然后通过建构一个或多个“如果”从句来与自己和解,比如,“如果情况有所不同……”。

脚本分析师与阿德勒的观点不同的地方在于:(1)生活计划通常不是无意识的;(2)并非仅仅由当事人承担全部责任;(3)我们可以预测个体的人生目标及其实现方式(实际的、逐字逐句的沟通),甚至比阿德勒所宣称的更加精准。(10)

最近,英国精神病医生R.D.兰恩(R.D. Laing)在广播中描述了一种与本书探讨的理论非常相似的观点,甚至连术语也相同。例如,他使用“禁令”(injunction)一词来描述父母为子女所编制的强大程序。由于我在撰写本书时,他尚未著书发表这些观点,因此我们无法恰当地评价其思想。

然而,更加古老的脚本分析师来自古印度,他们的预测主要基于占星术。大约于公元前200年,《五卷书》(Panchatantra)恰如其分地写道:

在每个人离开子宫之前,

这五项已然确定:

他的寿命,他的命运,他的财富,

他的学识,以及他的死亡。(11)

我们只需稍作修改便能将它变为最新版。

在你离开子宫后的六年里,

这五项来自你的父母:

你的寿命,你的命运,你的财富,

你的学识,以及你的死亡。


(1) 有关将人际沟通分析理论应用于戏剧中的论述,参见:Schechner, R. “Approaches to Theory/Criticism.” Tulane Drama Review 10:Summer 1966, pp. 20- 53;亦可参见:Wagner, A. “Transactional Analysis and Acting.” Ibid. 11:Summer 1967, pp. 81-88, and Berne, E. “Notes on Games and Theater,” in the same issue, pp. 89-91。

(2) 托马斯·布尔芬奇(1796—1867),美国神话学者、著名作家,一生致力于普及神话、民间传说,著有《神话时代》《骑士精神时代》《查里曼大帝时代》等书。——译者注

(3) 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兰普里埃尔(Lempriere)的《古典大辞书》(Classical Dictionary)(1818年第10版)。

(4) 有关从历史的角度来判定“好人”与“坏人”的问题,可参见:“The Mythology of Dark and Fair:Psychiatric Use of Folklore,” Journal of American Folklore 1-12, 1959。该文提供了包括对童话故事进行心理分析的参考书目。

(5) 我并没有足够渊博的学识提供欧罗巴、阿密莫妮、小红帽和睡美人这些故事的完整集注本或授权本。在不同的版本中,就连欧罗巴故事中的公牛也可能是白色或金色的。本文所给的故事版本足以实现当前的研究目的。欧罗巴和阿密莫妮的来源如下。

布尔芬奇(Bulfinch)的《神话》(Mythology),格雷福斯(Graves)的《雅典神话》(The Greek Myths),汉密尔顿(Hamilton)的《神话》(Mythology),兰普里埃尔(Lempriere)的《古典大辞书》(Classical Dictionary)(伦敦,1818),赫西俄德(Hesiod)与莫斯科斯(Moschus)(伦敦:家庭古典图书馆第30号,1832),奥维德(Ovid)的《变形记》(Metamorphoses),以及我母亲那本缺失扉页的《神话手册》(A Handbook of Mythology)复本,该书由爱德华兹(Edwards)所著(埃尔德雷奇与布拉泽斯出版社,日期不详)。

小红帽的故事出自:安德鲁·兰(Andrew Lang)的《蓝色童话书》(The Blue Fairy Book),《格林童话》(The Grimms’ Fairy Tales)(格洛赛特和邓洛普版本),《民俗、神话与传说标准大辞典》(Standard Dictionary of Folklore, Mythology, and Legend)(纽约:芬克与瓦格纳出版社,1950)。她在法国被叫作“Petit Chaperon Rouge”,在德国被叫作“Rotkappchen”。

精神分析学家倾向于关注结尾处在狼胃中填石,不过这部分与本文研究目的无关,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补充。有关小红帽的精神分析文献始于1912年的两篇论文,一篇由奥托·兰克(O. Rank)撰写,另一篇由马丁·沃福(M. Wulff)撰写,而后弗洛伊德(Freud)发表了论文《梦的素材来源于童话故事》(The Occurrence in Dreams of Material from Fairy Tales, 1913),在其平装版书籍《妄想与梦境》(Delusion and Dream)(波士顿:灯塔出版社,1956)中可以找到这篇。其中最著名的讨论出自于埃里希·弗洛姆(Erich Fromm)的《被遗忘的语言》(The Forgotten Language)(纽约:格罗夫出版社,1951)。弗洛姆说:“这个童话故事的大部分象征意义都不难理解。‘红丝绒小帽’代表月经。”但他并未提及谁能够毫不费力地理解这些象征,以及那顶小帽对谁而言代表月经。丽拉·维西-瓦格纳(L. Veszy-Wagner)最近发表的论文《沙发上的小红帽》[《精神分析论坛》,1966(1): 399-415]至少提供了案例材料,尽管它的可信度有待商榷。或许伊丽莎白·克劳福德(Elizabeth Crawford)在其论文《作为符号的狼》[《美国意象》1955(12): 307-314]中提供了最佳建议。

在现实生活中,狼并没有童话所写的那么可怖。参见“狼同狗一样是群居动物……经过教导,它们也能亲近人类”[帕特里夏·麦克布鲁姆(P. McBroom),《科学新闻》1966年9月10日,90: 174]。该句总结了乔治·拉布(G. B. Raab)与杰罗姆·伍佩(J. H. Woolpy)对于狼的社会行为的研究,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出狼也会玩人际沟通的游戏。具体而言,被抛弃的狼扮演“木腿”的角色,一瘸一拐地寻求特殊关注。

(6) 睡美人或布瑞尔·罗丝的故事出自安德鲁·兰(Andrew Lang)的《蓝色童话书》(The Blue Fairy Book)和《格林童话》。作为扩展版本,亚瑟·拉克姆(Arthur Rackham)所画的暗黑插画同样流传甚广。

(7) 有关将童话运用于精神病分析的更多研究,可见:Heuscher, J. A Psychiatric Study of Fairy Tales. C. C. Thomas, Springfield, 1963。这提供了存在主义的象征性解释。多萝西·迪纳斯坦(D. Dinnerstein)对于“小美人鱼”故事的分析(Contemporary Psychoanalysis, 1967:104-112)采取了一种“成熟”的方式,其中涉及一些与脚本演变有关的元素。

然而,与脚本分析直接相关的是海因里希·迪克曼(H. Dieckmann)的作品,该作者以一种系统化的方式将童话与其病人的生活模式联系起来。参见Dieckmann, H. “Das Lieblingsmarchen der Kindheit und seine Beziehung zu Neurose und Persönlichkeit.” Praxis der Kinderpsychologie und Kinderpsychiatrie 6:202-208, August-September, 1967;亦可参见:Märchen und Träume als Heifer des Menschen. Bonz Verlag, Stuttgart, 1966。

(8) Cf. Flugel, J. C: The Psychoanalytic Study of the Family. Hogarth Press, London, 1921.

(9) 参见:Denenberg, V.H., Whimby, A.E. “Behavior of Adult Rats is Modified by the Experiences Their Mothers Had as Infants,” Science 142: 1192-1193, November 29, 1963.

(10) 涉及脚本概念历史背景的参考书目如下:

Adler, A. “Individual Psychology” in The World of Psychology, ed. G. B. Le vitas, George Braziller, New York, 1963.

Campbell, J. The Hero With A Thousand Faces. Pantheon Books, New York, 1949.

Erikson, E. Childhood and Society. W. W. Norton & Company, New York, 1950.

Freud, S. Beyond the Pleasure Principle. International Psychoanalytical Press, London, 1922.

Glover, E. The Technique of Psycho-Analysis. International Universities Press, New York, 1955.

Jung, C. G. Psychological Types. Harcourt, Brace & Company, New York, 1946.

Rank, O. The Myth of the Birth of the Hero. Nervous and Mental Disease Monographs, New York, 1910.

(11) 出自:亚瑟·莱德(A.W. Ryder)译,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25版第237页。尽管这些寓言可追溯至公元前200年,但这一版本来源于公元1199年的手稿(很可能为希伯来语抄本)。《五卷书》的原稿已遗失,不过其中的许多故事可见于中世纪的《益世嘉言》(Hitopadesa)。一些人认为该书的梵文原版出现于公元3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