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陈文君
原来小平头叫黄广顺。
李旭看着田彬拿出来的资料。
黄广顺，初中辍学，曾经因为故意伤人罪入狱三年半，后来因为发明了一款井盖的实用新型专利，投产之后获得了生产企业的好评，更兼在监狱内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假释。
出来后在庆氏集团任保卫部保卫员、干事。
从此改过自新，从头做人，履历干干净净，成了一个“知罪认罪，悔罪赎罪”的良好典型。
至少纸面资料如此。
剩下的几人履历都差不多。
辍学、犯事、被处理，改造成了新人。
真是手眼通天，不过或许权力的运作跟我想象不同，要把这种人捞出来其实或许不用花费多少能量。
“我见过他们，今天上午，他们在书玉烟酒店把我绑走了。”
李旭心中已有腹稿。
“你被他们非法拘禁，为什么不报治安？”
“哦，他们有个律师，说这个不算非法拘禁，最多是限制人身自由，所以我就没有报，反正也处理不了他们。”
“这算理由吗？”
“我后来用手机查了下，好像确实如此。”
田彬看着李旭，少年脸上的平静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今天下午，他调阅了李旭的全部档案，包括小学班主任的评语。
父母长期在外经商，有着极强的自我管理能力，虽然不算是最出挑的天才学生，但也称得上是表在学校也是表现良好。
在跟李旭的高中班主任聊过之后，田彬得到的答案是李旭的属于“文静”的“好孩子”，“平时在班上”是个“热心肠”。
文静个屁。
田彬心里评价一句。
“他们控制了你，你怎么跑出来的？”
田彬拿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白沙。
他本来没有烟瘾，调到新部门之后，一天能抽一盒。
“天忽然黑了……外面有很多影子……他们进来了……”
“都乱作一团，我找了个机会，推门往外跑，就这样跑着，我跑出去了，然后就开始……”
“碰见这么奇怪的事，也没想着报治安？”
“这是真的吗？我觉得我碰见了幻觉，所以挂了个医大一院精神科的号，您说我这是不是妄想症啊？”
“妄想症。”
“是的，我有的时候会幻想自己在唐朝当皇帝，不过那个唐朝不叫唐朝，似乎叫大虞，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虞不就是唐么。”
李旭眼神里透露着一丝萧索。
“我其实病了有段时间了，但是谁也不敢说。就等着毕业之后，慢慢调理，我也怕爸妈担心。”
装疯？真是滑不留手。
田彬将香烟放到一边。
这小子比自己想象中难对付。
“人民医院的三期工程包括六百个病床和两个配属楼，总面积超过三万平方米，包括最新的质子医疗项目，建设完成后将极大地强化本市的医疗能力，为了这个三期建设，经上级机关审批，特别采取了金融租赁的方式进行融资。”
“建成之后，人民医院的接待量较去年同期增加了百分之30%，很多肿瘤病人不必去大城市，就能在本市进行治疗，无数家庭将因此获利。而金融租赁合同要求人民医院必须每年支付三千万的租金。”
“现在这一切戛然而止。”
田彬说着将一张照片放在李旭面前。
黑白相片上面是个脸色严肃的老太太，整个人团在一件厚实的深色棉袄里，上面别着金色的像章。一头利落的短发，黑框眼镜后面是一双冷漠的眼睛。
时间让这张照片显得有些黯淡，虽然上面的影像模糊，但是李旭一眼就认出了她。
因为那双眼睛实在是令人难以忘记。
冷漠、没有感情，似乎是刚刚苏醒的野兽。
那是猫脸老太太的眼睛。
“熟悉吗？”
田彬将照片翻了过来，背后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文君惠存，67年摄于人民摄像馆。——国祯敬赠”
这张照片居然拍摄于六十年前？
李旭看着照片背后的钢笔字，字体刚劲有力，有着鲜明的魏碑风格，显然主人下过一番功夫。
“再看看这一张。”
田彬拿出另外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依旧是那个老太太，黑框眼镜依旧。
对她而言似乎时间根本没走，只是外面换了一件黄色呢子大衣，镜头里的她戴着一双黑皮手套，端正的看着镜头。
在她的身后是一张写着“喜迎新世纪”的横幅。
依旧是那样冷漠的眼神，不过眼睛中的神采更淡了。
这是一张来自三十年前的照片。
“她是谁？”
李旭看着对面的田彬。
这个时候抛出来猫脸老太的照片，这位治安官找自己一定另有深意。
否则直接动手就好了，自己的“买路财”能买到诡异暂停，可买不到子弹拐弯。
田彬没有回答，他打开自己的手机，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静谧的路口，一只四足动物忽然从角落里钻出来，它速度极快，直接冲向马路中央，一辆躲闪不及的越野车将其撞飞。
这是一段交通监控视频，画面上方的日期大概就是半个月前。
“司机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急救车将伤者送到了距离最近的医院，送医半个小时后，伤者失去了生命体征。”
“医护人员检查了她的随身物品，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她身份的物品。有趣的是，治安机关也没有她的指纹记录。”
田彬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的眼睛泛着一层血红。
“经过了十几天的侦查，穷尽各种技术手段，目前只知道她名叫陈文君，没有子女，二十年前从钢厂退休，独居。”
“这是她的住处。”
田彬又拿出来一叠照片，照片里的房间“干净”到吓人，没有家具，没有床，没有任何陈设。
没有任何灰尘的水泥地面，幽绿色刷到一半的墙漆，还有墙上厚厚的腻子。
这是一间空房。
“通过调阅监控，我们基本确定，陈文君在去世前的七个月里每天都会回房间居住。”
“她昼伏夜出，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出门，早上五点回家。综合研判，参考交通监控录像，她去的地方应该是北岭的安豆村。”
田彬看着李旭：“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