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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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花云黎的日记(4)

“我看见了特别的东西。”

日记本里,隽秀的字体重复着这几个字。

“黑色的幽灵,还有碧色眼睛的精灵……”

“不对,她并不是什么精灵。”

字体潦草起来,笔画横飞。

“她很奇怪,给我喝酒,还三番五次和我握手。”

“手是黑色的,光滑的,空虚的,我碰不到它。很奇怪,又很漂亮……”

一串扭曲的符号代替龙飞凤舞的字体续在后面。

看日记的人戴着白的手套,压低帽檐摇了摇头。

“我们继续喝酒,”符号停顿,接着又是潦草的字迹,“去外面,有明亮的灯光。”

“她找我跳舞,用白色的手牵我的手。”

“那个幽灵不见了,我看不到她。”

“我看见服务员在旁边,头上的角很漂亮,长得也漂亮,她和一头狼在一起,就是我一开始撞到的那一个人,一头白狼。”

“精灵的耳朵不太好……”

“我说我不会跳舞,她没有理我。”

“我踩到了一条尾巴,滑溜溜的像蚯蚓。我没有道歉,也没人找我麻烦。”

字迹突然空出来,留了整整一页的空白,在第二页的中间才重新续上。

“……名字……我没有名字……她说我没有,然后我就没有……”

字迹时而清晰时而凌乱,行与行之间高高低低起伏不平,已经难以分辨句子的完整。

“我怕她的手,那些手就在我的身上,在我的头上,在吐舌头……微笑……有点冷。”

“她问我有没有找到……那些……薇……”

混乱的笔画打乱了词语的顺序,甚至无法识别这是文字还是符号。

后面的部分尽数被这凌乱扭曲的线条占据,再翻过一页,一个圆形映入眼帘,圆形中央点着三个小的椭圆,像三只眼睛。

日记本被“啪”地一声合上,侦探扶了扶帽子,背后密密麻麻覆了一层冷汗。

“有什么线索?”穿警服的人站在旁边,问他。

侦探摇头,沉默须臾,又道:“这附近有没有酒吧?”

日记里提到的,既可以喝酒又可以跳舞的地方,也就那么几种可能性了。

两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道:“小镇内部与小镇周围地区的范围内,有一家。”

也仅有一家。

“去看看,”侦探说,“死者生前去过酒吧。”

花云黎是在一棵老树脚下被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她穿着一身黑,表情安详得恍若睡着了一般。

所有的检查都找不到死因,不是毒杀,不是窒息,不是突发疾病,也不存在抛尸的可能。她是在那里,在树下,就那样安静地、沉默地离开了人间。

可这样一个不足三十岁的女人,怎会死得这般无缘无故,近乎离奇。

酒吧的门被一群人推开,穿着制服的人包围了这里,客人和服务员惊慌起来,尖叫着举起双手,不敢轻举妄动。

把这里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长着角的服务员”,或者是“白狼”一样的人,至多只有戴着兔耳的女服务员,和穿着有点暴露的商演歌手。

也许日记里的胡言乱语并不可信,又或许,是日记的主人喝得酩酊大醉,混淆了现实和想象。

那“幽灵”和“精灵”该是什么?日记里出现了多次的“手”,又是指什么?

还有开头强调的那一句字迹工整的话,所谓“特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侦探皱眉,情绪有些低落。

这处酒吧开在街道交汇处,门前人来人往,不论白天黑夜都有人流。

而这个地方,离那棵老树未免有些远。再者,人流如此旺盛,不应该没有人注意不到一个女人的突然死亡。

他长叹一声,决定回到那棵老树那里去。

黄昏,风有点冷,老树高大,枝叶婆娑,独自伫立在空旷的角落。

太空了……

他第一眼就觉得奇怪,老树下的空间足够宽敞,宽敞得与四周密集的商铺和民居格格不入。

一边密不透风,另一边却空空荡荡。

步伐沉重,他越过警戒线,走近老树。

树叶沙沙作响,风吹起衣摆,险些吹飞了他的帽子。

他按住帽子,拍了一把自己的头。

那本日记本由死者随身携带,最新的日记写于她身亡的那天。

除去那些无法分辨的符号,通过对字迹的研究,他可以肯定日记是由花云黎一个人写的。

然而,这棵老树附近没有可供喝酒娱乐的场所,她要怎样才能在喝完酒后神志不清的情况来到这千里之外的树下。

树上窸窣的动静惹他心烦,他抬起头,在浓密的枝叶间捕捉到一个黑色的影。

是一只乌鸦。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问问那只乌鸦看到了什么。

可惜了……他摇摇头,觉得可笑。

风忽而大起来,冷风呼啸,不由分说摘走了他的帽子。

他眼睁睁看着那顶帽子被风卷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慢悠悠落回地面,躺在老树旁边的空旷处。

乌鸦“呱”地叫了一声,一片黑色羽毛飘下来,擦着他的睫毛而过。

他眨了一下眼,在渐渐平复的冷风中深吸了一口气。

放眼看去,这一片空旷的空间如果用来开一家店,一家酒吧,大概是绰绰有余的。

耳边突然安静了,树叶沉默,乌鸦振动翅膀的声音清晰可闻。

侦探定定地站着,缓慢睁大眼睛。

如果……他是说如果……这里真的有那么一家酒吧,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奇怪的东西、长着角的服务员、白狼、精灵、幽灵,还有奇怪的手……

这些,如果不是想象,而是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日记主人的精神失常,还有日记里时而正常时而凌乱的字迹就能说得通了!

她看见了超出常理的东西,加上酒精的作用,所以精神崩溃,这样的死因也并非不可能,再离奇点,甚至有可能是被那些非人的东西灭口……

太荒唐了……

他下意识咬紧牙关。

这样一间看不见的酒吧,真的存在吗?

就算存在,花云黎又是怎样进入其中的?

幽罗梦境里,薇兹从埃尔菲蕾斯手里接过日记本,翻到最新的日记,看到了重复的句子:

“我看见了特别的东西。”

碧色的眼黯了一瞬。

“怎样?”埃尔菲蕾斯问她。

“不怎么样?”薇兹粗略看完日记,把日记本搁在一边,“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