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秋宴,狂打脸
夏侯渝醒来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眉梢一挑。
桂花小钗和竹青色衣衫,明面上看着是应中秋佳节的景,可实则这两个颜色很容易就将人衬成乡间村妇或是七十老妪。可在冬菊的打扮之下,这身衣衫却显得清新雅静。
太招摇了!
她突然想换一套,可余光看到满眼忐忑的小姑娘,终究还是软了心肠。
“做的不错。”她从香囊中抓出一小把金瓜子,“拿去玩吧。”
冬菊没想到会得赏赐,兴高采烈谢了恩出去。
夏侯渝看着脚步轻快的小丫头,终究是年纪小些,无论多稳重始终掩饰不了天性。好似受到冬菊好心情的感染,她面上也松快些:“石头,走吧。”
“记得一会儿让小厨房给三个丫头做点好吃的,昨日托小德子买的桂花酒也拿一壶给她们。”
“嗯?小姐,你说什么?”石头有些心不在焉。
夏侯渝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眉头蹙起:“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丢魂似的。”
石头的脸色有些难看:“可能是没睡好。”
“你今晚暂且撑着些,我们尽量早去早回。”
“嗯。”
夏侯渝来得早,御花园内还没什么人。
大楚后宫算不得充盈,皇后是从潜府带出来的,当今登基后纳了贤妃和婉修宜,再加上自己,真正有名有姓的也就四人,剩下有几名位分较低的明宜,还未曾侍寝,每日都要去皇后的未央宫请安,也是苦命人。
所以在她落座后,尾席处的几个明宜叽叽喳喳说话,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瞟的时候,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贤妃一进御花园就被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吸引,按理说黄昏时分青色该与这御花园的玉桂树融为一体,可那人肤色胜雪,就这般坐在那,周身的气度与众不同。
“渝妃妹妹来的倒是早。”贤妃上前,似熟稔样就要去牵夏侯渝的手。
夏侯渝往后退了半步,刚好避开。
“贤妃娘娘送的衣服料子,如今刚做好,看看可还合心意?”说着提起一点衣摆,歪头看向贤妃,一脸纯良。
贤妃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嘴角的弧度险些绷不住:“妹妹说笑,只有妹妹这般姿容才能撑起这身衣衫,不枉姐姐一番苦心。”
夏侯渝见她对自己一副看不惯又干不掉的样子,颇为解气。
她虽不大管事,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楚穆是最后落座的,往常他不大喜欢办这些,女人多的地方麻烦多,可今年不一样。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一个地方。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她穿这个颜色的衣衫,虽说这个颜色不甚好看,可在她身上却莫名的和谐,就连头上的木簪也让她多了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
夏侯渝觉察到对方的目光,偏头在石头耳畔低语。
石头闻言挪到夏侯渝的左侧,挡住了高台之上的目光。
楚穆上扬的嘴角一僵,不得已往皇后方向挪动一些,才可以勉强看到她的神情。
皇后耳根处升起一抹粉红。
夏侯渝没看到皇帝的小动作,目光一直在舞女的身上。早听闻内务府为了这次中秋宴下了大工夫,一看果真如此。
这羽衣霓裳舞可不是一般人能跳的,看这些舞女,腰肢纤细皮肤雪白,身姿优美舒展。她看着看着手指忍不住在桌上轻敲。
贤妃一直盯着这边,自然不会放过她的小动作。
“之前竟然不知,渝妃妹妹精通音律!”说着捂住嘴作惊奇状。
夏侯渝正沉浸在曼妙舞姿中,突然被人阴阳怪气打断,目光利剑一般刺过去,丝毫不加以掩饰:“贤妃娘娘是管不住嘴吗?”
“姐姐只是好奇。”贤妃委屈,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看妹妹的手指随音律而动,这才多嘴问了一句,未曾想打扰到妹妹雅兴。”
楚穆拧眉看向矫揉造作的贤妃:“不想看就回你的碧云宫去。”
没料到皇上会突然开口,贤妃恼羞成怒,一张脸充血通红,死紧紧咬住下唇,不甘心地坐下。
夏侯渝抬眸看了楚穆一眼,这人除了长得不错外,好像鉴.婊也还行。
楚穆见夏侯渝看他,冲着她勾起唇角,微微颔首。
夏侯渝收回目光专心看舞蹈,什么皇帝妃子,看美女最要紧。
贤妃坐下后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夏侯渝入宫之前,皇上对后宫漠不关心,后宫争端一概不理。如今夏侯渝入宫,别人说她一句也不行了。
她就不信,这么多年,夏侯渝早就不是幼时的夏侯渝,皇上还会喜欢她。
她说了句什么,身边的百合退了出去,不久后她也起身离开。
“今日中秋佳节,方才是柔儿扰了大家的雅兴,愿意为大家弹奏一曲赔罪。”一袭白衣在身,在月光下施施然行礼,仿若落入凡尘的嫦娥。
楚穆眉头蹙成川字,脸愈发青黑,刚要开口训斥,一道声音响起。
“既然贤妃娘娘有如此雅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有人要斗,她不介意奉陪到底。
楚穆看到夏侯渝眼中的玩味,眉目舒展开来,每次只要夏侯渝露出这样的神情,那必然是有大看头。
他就坐等看戏就好。
贤妃见皇上的目光扫过自己,如蝴蝶碰到湖面,惊起一层层涟漪,在心底一圈圈散开,撞出无数欢喜。
这贤妃对皇帝竟然是真心的!
夏侯渝为自己观察到的结果感到惊奇,自古无情帝王家,她都要开始佩服西门柔儿了。
贤妃出自西门家,乃是大楚的世家之一,自小便请了先生来教子女琴棋书画。贤妃琴技自然不俗。
若是除却贤妃时不时投过来的挑衅目光,以及看向上首的含情脉脉,夏侯渝对这一曲还算得上是满意。
“早就听闻夏侯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不知妹妹可学得一些,是否愿意为我们表演助兴?”据她所知,夏侯渝就是一个四肢不勤的草包。自己珠玉在前,她一定能给夏侯渝摁上一个花瓶的名头。
夏侯渝对她这般逮住不放的行径很是头疼,难道是自己嘴皮子上的功力退步了,这贤妃竟然敢拿母亲来说事。就为了这个,她也得亮一亮真本事才行。
“表演助兴?只是不知道贤妃娘娘是想看什么。”夏侯渝说着站起身来,从身后折了一支桂花。
贤妃突然捂住嘴笑起来:“妹妹别因为赌气这般大言不惭,最后下不了台可不好。”
“搔首弄姿,故作姿态,成何体统。”楚穆气不过,扬声说道。
他好不容易弄进宫的人,自己舍不得说一句,这西门柔儿倒好,蹬鼻子上脸。
贤妃扶腰浅笑的姿态凝固了,怔在原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夏侯渝心中疑惑,这皇帝今日怎么回事,几次三番为自己说话。但旁边乐调已经响起,容不得多想,她手执桂花上前:“夏侯渝今日,以枝代剑,为大家舞上一曲将军令。”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随乐而动,身姿飘逸灵动,一举一动潇洒利落,桂枝好似一柄利剑在她手中游走,斩尽敌军。那一抹绿色的身影就像战场上的唯一生机,指引士兵方向。
一曲终了,一舞落幕。
桂花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人们却好似陷入了昂扬的鼓声,奋勇的厮杀,以及漫天的硝烟之中。
鸦雀无声,谁都不愿走出这场视觉盛宴。
“雕虫小技,献丑了。”
夏侯渝行了一个军礼,落座。
“好。”楚穆起身,面上难掩欣赏,甚至是激动,“让我们举杯,敬边关英勇的战士们。”
夏侯渝端起酒杯,面向这位年轻的君王,他神色庄重,眼底有水光,看向天边的目光中有敬重。夏侯渝扬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或许,他会是一位好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