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生(一)
丁杨走到办公楼下,看到肖可语站在晚霞灿烂的影子里。他理了理头发,摆出悠闲自得的姿势,迎过去。肖可语似乎情绪特别高昂,扑过来便给了他一个真真切切、扎扎实实的拥抱,甚至还亲了一下他的脸蛋。可是,丁杨情绪上来的时候,肖可语却放开他。
丁杨又甜蜜又羞恼,哀求道:“再来一个?”
肖可语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神情,完全像一个刚刚踏足花丛的少女,赏赏可以,采摘就免了。她说:“下次吧,奇奇在车里等着呢,说好去悦荟的。”
两人手拉手往楼外走,肖可语问他为什么迟到,是不是又被抓了伕。丁杨问她怎么知道?她心无城府地说,是江心洲告诉她的。这期间,江心洲给她打过两次电话。
丁杨有些气恼,进一步猜测,老季指派他任务就是江心洲使的坏,想给自己制造机会。幸好肖可语坦诚,又有前面的拥抱暖身,丁杨倒不怪她。
一直以来,丁杨很难捉摸肖可语对江心洲的态度。听说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江心洲从未停止过对肖可语的追求,但她大学毕业便与同学恋爱结婚,并迅速生子。丈夫牺牲后,仍对江心洲的追求显得漠然。丁杨知道,肖可语并不是不苟言笑、情感深藏的人,吸引他的,恰恰是她的开朗大方、言笑晏晏。只是,她对江心洲既不接受又不拒绝,令人费解。
与蒙兰兰分手四年,肖可语是他唯一挚爱的女人。像所有的男人一样,丁杨不希望爱人身边蜂来蝶往,更不喜欢她跟人玩暧昧。偏偏江心洲是个惹事的人,不论丁杨是不是跟肖可语泡在一起,他随时会来到肖可语身边,也不管丁杨是不是在跟肖可语卿卿我我,反正他不会演默片,爱的宣言时不时地在他嘴里跑火车。
当你从朋友的角度来定位他人时,友情的特质已经在你身上发生;而当你从敌人的角度来定位他人时,记住,敌对已成为你的特质。丁杨的敌视,因为江心洲的出现被无限拉长,就像正经历一场翻车,从开始失控到彻底翻倒,可能只花了几十秒,但痛苦的感觉却经历着一个漫长的过程。于是江心洲再次示爱时,他动了手。
那是春节后一个晴朗的周末,丁杨和肖可语跟几位同事在城郊踏青。乍暖还寒的郊野,一扫又湿又冷的霉味,绽放着春天到来的信息。
一路走着,肖可语的手机响个不停。丁杨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偷听她讲手机。对方的话听不见,肖可语的应答很简洁,仅仅“嗯”“啊”几个语气词,最长的词是他们踏青的地名。这种电话他早已司空见惯——有人关心她的去向,或者同事间通报行踪。但让丁杨意外的是,没多久,后面追上一辆车,车上的人居然是江心洲。
“你怎么来了?”熟悉的同事惊讶地问。
依然是俏皮而理直气壮的语气:“我怎么不能来?有人相邀呗!”江心洲面带争辩的笑容,双手张开迎向肖可语。
丁杨瞄了一眼肖可语,她竟然没有否认。
“才没人邀请你呢!”丁杨说。
江心洲笑了:“你当然不会,可有人会。”他说着,伸手揽过肖可语的右臂。丁杨不备,肖可语的左手从他右手掌里脱离出去,身子倾向江心洲。
丁杨想都没想,右掌化拳,直撸江心洲嬉笑得花一样的脸。
身子靠得很近,又几乎用上了入警后每日勤练的五六分力气。江心洲一个趔趄,眼冒金星,鼻头流血,脑袋里操办起水陆道场,锣鼓铙钹一齐响。
同事都是见惯了突发事件的,男警很快插在中间,女警则把肖可语搂在怀里。冲突起得突然化得无形。
丁杨说:“有时候光忍让是没用的,还得主动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肖可语喜忧参半地接受了这个小插曲。
江心洲要驱车过来,她是坚决反对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她碍于情面,无法拒绝他的赖皮。毕竟,虽说他嘴上油滑,却从没做过出格的事,反而处处像兄长一样关心她,是关键时刻能够依靠的人——这是二十多年来,特别是丈夫牺牲后印证过的。
事后,她没有责备丁杨,也没有解释。依然跟丁杨在一起,似乎那起冲突根本没发生过,相约一起散步、吃饭、谈论工作、忙忙活活,说的话从不涉及两人生活以外的人和事。他们一起探讨虚拟世界,谈论流密码、背包变体……肖可语从如坠五里云雾,到坐在电脑前分析程序,专心致志地研读电脑理论,终于理解了索求数据、守护神、隐秘门……
肖可语原来在派出所工作,她所知道的公安工作就是面对面跟群众打交道,对虚拟世界的好奇只缘于两年前。一天,有人报警遗失了十五万比特币。她对比特币摸不着头脑,却很快抓获了一个嫌疑人。嫌疑人倒也爽快,交代钱都在网上,证据也在网上,可以从手机里提取。她好奇地将嫌疑人的手机送到网安支队。
接待她的是个男孩,瘦高个儿,白净帅气。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丁杨。手机到了丁杨手里,迅速调出一组组数字和字符,像电影里的“密码电文”。
丁杨一边操作,一边条分缕析地向她解释,这些“电文”确实是加了密的文字,从中推断出来的信息就是证据。
不到半个小时,丁杨调出来的数据跟嫌疑人的口供全都对了上号。肖可语惊疑地看着丁杨,那些数据到底透露着什么秘密,她仍旧全然不知,但丁杨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高大起来。“这……真的可以提交法庭吗?”
丁杨哈哈地笑了起来,却发现肖可语只是两颊绯红地望着他,露出独特的表情——它不仅独特,而且透着灵秀,富有个性。那一刻,丁杨看着肖可语额前随风飘扬的秀发,感觉眼前的世界从未如此敞亮。
案件成功移交起诉,肖可语却一直不明白证据链在哪里——她看得出,检察院对丁杨提供的证据极为认真,因为他们进行了严肃论证,最后一致交口赞誉。
肖可语第二次提交协查的时候,网安支队内勤把她请到了接待室,说:“你是梅阳派出所的肖可语教导员吧?请在这里稍等。”
“为什么?”肖可语知道网安支队对基层协查有求必应,但已是下班时间,她没有想要立等结果。儿子在幼儿园,正等着她接呢!
内勤耸了耸肩,道:“你送的案子有专人负责,他正赶过来。”
“专人?”肖可语笑出了声。没想到自己在网安支队还有专人待遇。
“好笑吗?”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肖可语转过身,立刻一脸赧色。她看到丁杨正满面春风地走过来,两眼一直在她脸上逡巡。她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墨迹。同时,他举起手,仿佛是用一个无意的动作抓住或者留住什么一闪而过的影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肖可语搪塞着,“我只是……”
“我叫丁杨。”男孩微笑着伸出手,似乎在出演一场情景剧。
肖可语握住伸过来的右手,应道:“丁专家好,您上次帮过我大忙,我认识的。我叫肖可语,叫我小肖就行。”
“那可不行。肖教导员,以后由小丁联系梅阳,期望您大力支持呢!嗯,今天什么事?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聊吗?”
肖可语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我这会儿确实有点急事儿。”
话一出口,她便但愿这话没说。对一个帮助过自己,接着还会热心帮助自己的专家断然拒绝肯定是个愚蠢之举。但半个小时后儿子就会散园,而且儿子初进园,正是难以适应并与母亲无法割舍的时候……分局长黎政交代过,工作可以耽误,儿子绝对要培养好。
“我不会耽误您当好妈妈的。”丁杨眼里含着些奇特的东西,“请将资料给我。”
二十分钟后,丁杨在幼儿园门口停下车,肖可语提着“初次见面的丁叔叔为小侄买的零食”,脚步轻盈地走向接送点。丁杨发现,这个年近三十岁的教导员,不仅是个母亲,还是个魅力四射的女人,是他所见过的最睿智的女警之一。谈到破案和传统侦查,丁杨觉得自己脑子要拼命转才能跟上她的思路——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兴奋体验。
一路走来,丁杨已忘记了跟她会面的初衷,而肖可语也全然不觉他们在一起的别扭,聊天的主题不断跳跃,两人时不时相视而笑。
丁杨坐在车里,他那极具分析力的头脑似乎有些迷糊,以前可从不相信什么荒谬的一见钟情,现在却有些不可思议。这般园门守候像随机数码生成的程序,丝毫没有感觉是第一次,自然自在,情理之中,那个窈窕的身影俨然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少年恋人,既有激情的碰撞,又仿佛一直都蹲在他的心里。
肖可语一直没有说出感谢他驾车帮她接儿子的客套话,那种话只会让两人感觉疏离。从这个大男孩谈到网络侦查时表现出的那种激情,她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是绝不会容忍她的客气的。肖可语决意不表达自己的感激,免得坏了二人的心绪。她感觉自己又完全像个小女生了:说什么也不能破坏这种感觉。
的确,那种感觉一点也没有遭到破坏。
爱情的发展却缓慢而艰辛。两人都很忙,丁杨书呆子气缺乏浪漫,不懂得私约密会,除了夜深人静的思念,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邀请她参加讲座和音乐会。肖可语除了矜持,还有一份带着拖油瓶的自卑,她已经做好独身的准备,尽管她很喜欢丁杨那种睿智和深邃,那种把深奥的东西描述得浅显易懂的讲解。肖可语经常带着儿子在公园徜徉,她很需要这种放松来调节她工作的紧张情绪。
去年初秋的清晨,丁杨突然闯进梅阳分局专案组。当时,组里只有肖可语一个人。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惊喜与疑惑交加的表情,戏谑地说:“果然让我一抓一个准。”
肖可语嘟囔道:“你抓谁?”
丁杨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这本是一个粗暴的挑衅,却做得一点也不粗暴,反而充满了温暖的柔情。
“这可是办专案。”她解释道,“一起非常复杂的案件,所以忙得几天几夜没回。”
丁杨不想让她太窘迫,碰了碰她的手,实话实说,他是应罗卫之邀前来解决网络问题的。罗卫是梅阳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这个专案的组长,他的妻子高媛正是丁杨的上级。
“真的?”肖可语问,“你会一直跟我们把这个案子办下去吗?”
“只要你喜欢,我就一直待下去。”
肖可语撇了撇嘴:“我才没这个面子呢!”
丁杨笑了笑,赶忙奉承:“在这里,我就是你指挥棒下的小提琴。”
这样一晃,就过去了好几个星期。其间,虽然有人反对,但丁杨一直坚持让肖可语当他的助手。肖可语也自称不懂电脑,想跟他保持距离。
“懂电脑未必帮得上忙。”丁杨对罗卫说,“我要的是基础性工作,自以为懂行的人,往往先入为主,越帮越忙。”肖可语不太高兴,但还是默默服从了。丁杨心里暗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尽管肖可语刻意和丁扬保持距离,可一旦两人独处,她就会对着电脑喋喋不休地问他问题。
你从哪里学的网络技术?
你是怎么进公安局的?
你这么能干,怎么没找女朋友?
丁杨红着脸说自己懂事得晚。十六七岁死了父亲,瘦得像根麻秆似的承受失怙、家产败落,以及生活无着的痛苦。他妈妈跟他讲,父母不能给他物质遗产,但补偿了他一个聪明伶俐的脑子和朴素无华的人品,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补偿倒确实宝贵,肖可语心想。
丁杨说他早在初中时就对电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接触不到,于是爱上了拆卸电器。学校老师发现这一天份,将他往物理方面引,培养他灵巧的双手。初中三年里,他折腾了音响、收录机和一台废旧电视机。拆开,再装起来。没过多久,真空管和电路板的神秘感便荡然无存,求知欲开始像饥饿感一样被重新唤醒。
毕业那年,他终于接触到第一台电脑。那时,父亲刚从外面收了货款回来,带着他到一家超市让他自己挑选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尽管挑。”父亲说。
“随便什么吗?”丁杨放眼宽阔的商场,成百上千种分类分区摆着的商品。
“想要什么尽管挑。”
他径直走向电器区,挑了一台电脑。父亲同意了他的请求。谁知,电脑一到手,丁杨首先将它拆卸了开来,先看它的元件构成。这时的丁杨已经不是蒙头求知的年龄,他的拆卸显得更理性。从拆到装花了整整一个星期。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丁杨的求知欲达到高峰时,父亲被害了。母亲四处求告,家里钱财耗尽。他为了照顾母亲,上了本地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学习计算机。在职院,他完成了从一个天资聪颖的电脑爱好者到黑客的进化,并碰上一批黑客拥趸,比如“不如不见”“梭哈族人”,他们结成“后羿追日帮”。再后来,他就是因涉嫌攻击门户网站、拉帮结派,被警察找上门,带进了公安局。
整日在网络上遨游的黑客都知道公安局网安支队,那是黑客的死敌,也是黑客的知己。负责网络监控的季亚明审查了丁杨的档案后,不仅没有处罚丁杨,反而夸奖说,他编写的程序令人想到贝多芬的交响曲,只有天使般的头脑才能把软件构思得如此美轮美奂。
这时,丁杨得知了一个秘密——父亲是公安局的线人,为公安出了十几年力,却被罪犯报复杀害了。他幸运地走进了录警“绿色通道”,走进了汉洲市公安局网安支队,甚至直接越过老侦查员,成为“鸟巢”的主人。
肖可语听得入了神。她不由得问:“他们把你关在鸟笼里,竟然是你的荣幸?”
丁杨耸了耸肩,道:“‘鸟巢’只是戏称,那里可是仅次于支队领导办公室,比一般领导拥有更尖端精密的设备。”
“那么……”肖可语忍俊不禁,“你就是一只最具聪明头脑的鸟啰?”
丁杨在桌底下轻轻地踢了她一脚。“我要是鸟,我就把你变成鸟婆。你不会忍心让我做一只孤鸟吧?”
肖可语低下头,像个小姑娘似的,羞红了脸。她快三十岁了,还从来没有为哪个男人如此心动过。这么说,也许有些亵渎前夫,但事实如此。前夫是值得她爱的。不过,如今想来,当时匆匆恋爱结婚,似乎有逃避江心洲追求的嫌疑。
面对丁扬的表白,她不是不愿意接受,只是觉得自己结过婚,还带着个儿子,她配不上。但丁杨不这么想,结过婚有什么关系,有个儿子更显示出她的能干贤惠。
那个谜一样的专案侦办了两个多月,对丁杨和肖可语来说,那是一段神奇的“蜜月”之旅。可是,自打那时起,肖可语就在等着瞧,谁会给她致命一击。
丁杨绕过车尾,跨进肖可语的“小猎犬”里。“小猎犬”是一台沃尔沃S60,那是肖可语前夫留给她的。每次坐这台车,丁杨心里都有些别扭。
今天,这份别扭似乎获得了平衡,因为丁杨心里也装着一个人。四年来,丁杨一直将她埋藏在记忆最深处,他做到了。不关注乐坛,回避有关她的新闻,在工作里寻求自己的宁静。但在破解“FZ进行时”非法网站时,她反复出现在网站信息里。
丁杨想不出该做点什么,转身在另一张键盘上敲了敲,键入“蒙兰兰”三个字。页面闪了一下,倏忽铺排开来,他看到了搜索结果:找到相关网页639篇。
他的目光顺着标题看下去,惊讶一个当红歌星的网络关注度,直到看到一个像是这位歌星个人主页的网址。
他点击进去,一张巨幅照片便自上而下地展现在显示屏上。这幅照片在封杀的信息里见过,照片上的蒙兰兰身穿一袭挂脖黑色高订长裙倚窗而立,乌黑的长发半掩着精致绝伦的五官,整张脸散发着极具穿透力的魅惑表情。丁杨拖动滚动条,拉到页面下方的简历部分,开始阅读起来。
蒙兰兰是过去四年来汉洲音乐界出现的最令人激动的女歌手。幼年起,蒙兰兰就展现出独特的音乐天赋。从音乐学院毕业后,二十二岁时因夺得“我是歌手”大奖赛第一名而崭露头角。那是一场风行全国的选秀节目,大奖成了她传奇生涯的起点。一年后,她在“星光大道”首次演出,获得巨大成功。年龄的增长没有妨碍她在全国各大电视台乃至国家电视台演出。
蒙兰兰的父亲是一名医生、慈善家和成功的医疗保健器械行业企业家,也就是“FZ进行时”非法网站攻击的主角、康馨集团的创始人、总裁蒙礼勤。毫无疑问,这对父女的成功是相辅相成的。蒙礼勤的财富让他们跻身上流社会,而蒙兰兰的艺术成就则是他们进入精英圈子的入场券。
让丁杨感到意外的是,搜索资料里有一张他与蒙兰兰的合影,两人都穿着志愿服务的马甲,背景是一个大型广场。照片里的他们都很放松,很愉快,说不清是他们在一起很愉快,还是一起参加这样一次活动很愉快。
他想不起这是什么时候照的。他想找活动情况记载,但是没有。他看着照片,尽力回忆这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如果你曾经与她合过影,丁杨想道,你肯定会记得的。
跳过照片,鼠标往下拉。接着是些很平常的活动介绍,地震、火灾捐款、看望艾滋病人、捐建学校、捐建养老院……时间、地点、捐款数额……几乎事无巨细。特别是养老院,捐建了十几家,每一家都配了建筑图片和入院老人的照片,入眼的都是满满的老年人的笑脸。
志愿服务协会的活动记载也十分详细,丁杨能记起的几场大型活动,都在里面。他就是在那几场活动之中,看到了真相,决定离开,决定放弃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继续往下查看蒙兰兰的志愿服务活动。
他把她这两年的活动剪辑复制粘贴建成一个文档,将志愿服务与演出活动分列、对比,然后向后靠着椅背,惊讶得目瞪口呆。北京、上海、广州、香港……去年一年中,蒙兰兰在各地演出四十余场,同时在汉洲等地组织志愿服务三十余次。四年前,丁杨对她组织志愿者活动的方式了如指掌:她基本上可以算是事无巨细、全程参与。如今,如果她仍以当时的方式组织活动,她哪来这么多时间?究竟如何做到身在北京,又同时在汉洲组织志愿服务呢?
不过,平台主人对蒙兰兰仿佛并没有多少恶意,至少和对康馨集团或者蒙礼勤的态度明显不同。平台为什么会对蒙兰兰手下留情呢?难道说,他也是蒙兰兰的歌迷?网站上有关蒙兰兰资料的详尽程度以及各种照片的丰富程度似乎印证了这一点。甚至,已经超出了普通歌迷的范畴,简直可以说是痴迷。
他快速地浏览着,最终目光停在了一张影印的图片上,那是蒙兰兰的最新日程安排,其中有一场演出就是今晚:4月12日,汉洲慈善演唱会。
想到这里,丁杨将手伸进从车窗跌进来的阳光中,棉絮般柔软的阳光落在他的掌心里。他侧身看着肖可语,她专心地驾驶着“小猎犬”,像一幅画,或者卖车的广告视频,让人无法拒绝,特别是不忍改变约定。他抛掉那捧阳光,右拳狠狠地击打在左手的手掌里,说:“可语,我们去看一场演唱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