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冒名顶替的凶犯
小芙蓉姓肖,小芙蓉是她开舞厅时用的化名,后来她改行做正当生意,就自称肖老板了。
舒清扬和傅柏云走进美甲店,她正在指点店员做美甲的技巧,看到两人,脸色马上变了,迎上来堆起笑,问:“吃公家饭的啊?”
舒清扬掏出证件报了身份,问:“怎么看出来的?”
“哎呀,我在这行干的时间比你们入行的时间还要长,别的不敢说,眼光还是有的。是不是有人举报我了?我这儿生意好,肯定有人眼红,先说明啊,我这可是正当生意,本本分分赚钱的……”
见她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舒清扬及时伸手拦住了,“不是来查你的,我们在调查一个人,她以前可能在你的店里工作过,所以来打听一下。”
肖芙蓉带他们进了办公室,舒清扬把温美美的照片拿给她看,她扫了一眼,马上说:“温馨啊,以前是跟着我混的,挺漂亮的孩子,就是脾气硬,常得罪客人,陪个舞摸一下都不行。为了她,我不知道给客人道过多少歉了。”
“她叫温馨?”
“是啊,她自己是这样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嗯,几年不见,出落得更漂亮了,你们来找我,是不是她出事了?”
“还在调查中,你有她以前的照片吗?”
“以前拍过很多,不过后来店被封了,我也进牢子了,手机啊照片什么的都找不到了。我回去找找,兴许能找到。”
“她在你这里工作了多久?”
“一年多吧,她说要努力攒钱,等有了钱买房子。”
“是准备在这里安家落户吗?”
“应该是吧,她说父母都死了,她没有亲人,所以一个小居室就够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出来混,挺不容易的。”
“听说她脾气不太好?”
“她就是太要强了,但真的是好人,长得好看,也讲义气,有些小姐妹被欺负了,她都会出头。这点投我的脾气,所以我一直都挺关照她的,把她当女儿看。”
傅柏云做着记录,问:“她这种性格,应该和客人闹了很多矛盾吧?”
“是啊,她对那些嘴巴不干净还毛手毛脚的客人很不客气的,不过这也不能怪客人,老爷们来店里还不是来消遣的,你说花了钱连句荤话都不能说,哪能不生气啊。”
舒清扬调出王勇的照片,“她和这个人吵过吗?”
“这不是王勇吗?前阵子被捅了,噢,原来你们是来查他的案子的啊。”
肖芙蓉看看两人,见他们没回应,她耸耸肩,继续说:“吵过,王勇摸她,被她甩了一耳光,还好我就在附近,跑过去拉开了。我认识的一个大哥和王勇算是兄弟,他也不好在我店里闹,那事就算是过去了。不过他丢了面子,说过要给温馨点颜色瞧瞧,我还提醒温馨小心点,那后来没多久,温馨就没再到店里来了。”
这部分和张大山说的吻合,舒清扬问:“她不去店里,也没跟你打招呼?”
“没有,我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王勇找她的麻烦,还跑去问他。谁知那阵子出了人命案,王勇的几个哥们儿合伙搞诈骗,把被骗的人惹急了,直接捅了一个,头都割了下来。事闹大了,那些骗子都吓得出去避风头,王勇也跑了,我就没找到人。后来我一想,做我们这行的流动性强,常来常走的,温馨突然不来了也不奇怪。我就是心里不太舒服,好歹我也照顾了她那么久,她要是有新发展,至少跟我说一声嘛。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我还是把她那个月的工钱按满月结了,打到了她的账户上。”
“她没拿薪水就走了?”
“没有,所以我才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唉……”
“她在你这儿做的时候有没有堕过胎?”
“你说笑了,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她说男人不可信,她只相信钱,所以要努力赚钱。她在我这儿做事时几乎没请过假,真要是堕胎,哪还能活蹦乱跳地上班啊!你们别信那些无痛人流马上上班什么的,女人这种事……”
“她有没有比较亲密的朋友?”
“好像没有,不过她和同乡走得比较近。”
“是什么样的同乡?”
“不知道,我只是听她说过几次,还说想让她来我这儿做事,我答应了,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你们要不去她以前租房子的地方问问看?房东是我的小姐妹,她知道的可能比我多。”
舒清扬记下了房东的地址,又留了自己的手机号,说如果想到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络他。
两人从美甲店出来,路上傅柏云说:“现在我相信你的推断了,真正的温美美是个作风挺正派的姑娘,是有人冒名顶替了她。”
“而且真正的温美美为人很仗义,对男性有戒心,可是对同性却很关照,这样的人你知道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
“如果有朋友求助,她一定会帮忙的,哪怕知道会是很危险的事,而且她不会怀疑对方的用心。”
“为什么说很危险?”
“如果没有危险,冒牌货又何必费尽心思弄张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脸呢。”
“你的意思是……”
后面的话傅柏云没说下去,天气炎热,他却脊背生凉。
有人冒充了温美美三年多,过得逍遥自在,没有人发现她真正的身份,也没有人出来揭发她是假的,那只有一个原因——真正的温美美早就不在人世了。
她没有再去舞厅上班,不是不告而别,而是已经遇害了。
温美美的房东岁数和肖芙蓉差不多,她已经接了肖芙蓉的电话,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所以舒清扬和傅柏云找上她,还没等说明来意,她就吧拉吧拉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不愧是肖芙蓉的姐妹,和她一样喜欢聊天。
房东提供的消息比肖芙蓉要多一些:温馨最初是一个人租房的,不过在她离开前的一个多月,家里一直住了个朋友,她对房东说那是她的老乡,遇到点意外,要在这儿暂住一阵子,还问她要不要多加房租。房东和肖芙蓉是朋友,也没好意思要,心想反正是暂住,就算了。
虽说是老乡,不过两个女生常常同进同出,衣服也常换着穿,好得像是亲姐妹,她们长得也有点像,都挺漂亮的。后来温馨发消息给房东,告诉她说自己换工作,要搬家,当月的房租转账给她,多交的押金也没找她退。房东当时还觉得赚到了,后来肖芙蓉过来跟她打听温馨的去向,她才知道温馨换工作都没跟前老板讲。
舒清扬问她记不记得那个同乡的长相,房东记不清了,只记得同乡和温馨的身高差不多,也是留着长头发,双眼皮,瓜子脸,好像很害羞,见了人都会低着头,不会主动打招呼。
舒清扬拿出纸笔,照房东说的画下来,给她看,她翻来覆去端详了好久,说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不敢肯定。
傅柏云只好改问:“温馨搬家的前几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
“没有,都挺好的,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那她们的东西也都搬走了吗?”
“家具什么的本来就是我提供的,她们就有些衣服,说不要了,让我处理掉。都是些高档货啊,我没舍得丢,留下自己穿了。”
傅柏云看看房东的水桶腰,很好奇她是怎么把裙子套进去的。
“那些衣服还有吗?有没有你没穿过的?”
“有,不能穿的我就送人了,不过还有两件,我拿给你们。”
房东进里屋翻了一会儿,拿出一条短裤和一件配绒皮细腰带的连衣裙。她说短裤是温馨的,连衣裙两个女孩都穿过,从后面看她都分不清谁是谁,看着人家穿着好看,她也想穿,结果只能套到大腿,只好放弃了,准备哪天瘦下来再穿。
舒清扬提出暂借,房东同意了,还说不用还了,估计她有生之年是穿不下了,要是能帮他们破案,也算是功德一件。
两人从房东那儿告辞出来,没走一会儿,蒋玎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他们已经回局里了,打听了不少情况,也调查了温美美和她家人的户籍,和他们最初查到的资料相差不多,只是更残忍一些。
温家重男轻女,偏偏生下来的几个孩子都是女孩,明着说是送人了,但他们跟知情者打听了,实际上是都卖掉了。温美美排行第二,因为太大,没人家接收,才会一直留在家里忍受父亲的暴力。
蒋玎珰和王科分别询问了温家父母的亲戚,试图问到温美美母亲的下落,但暂时还没有进展。温母在广州那边有了新家,不想和以前的亲戚联系,这几年也没回来过,温美美和她应该没有过接触。
蒋玎珰把温美美以前的身份证还有她和同学的几张合影传了过来,温美美是她的本名,照片里的她青葱稚嫩,扎着两条辫子,冒牌货完全是照着她的模样整的,只不过在细节上做了加工,让整张脸变得更精致漂亮了。
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温美美从小就很倔强。她的成绩还不错,在学校也挺有人缘的,可惜中途就辍学了。她没有上了年纪需要照顾的奶奶,更没有接触过护士工作。这些都证实了舒清扬的怀疑——中毒死亡的女人不是真正的温美美。
舒清扬交代的事蒋玎珰也查了,她也担心方旭和吴小梅也是死亡拼图里的一块,所以查得特别仔细,不过他们与温美美还有整容医院完全没有交集,他们两个在交往之前也没有接触过。
方旭是在外地上的大学,毕业后进了父亲朋友开的贸易公司上班。吴小梅比较厉害,在一家很有名的外企工作,本来今年她会被派遣去美国总部上班的,但她嫌压力大,就辞职了。蒋玎珰去做调查的时候,吴小梅的上司还很惋惜地说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一点抗压性都没有。
蒋玎珰说完,抱怨道:“谁说年轻人没抗压性的,你们不在,马超他们也不在,上头一直催我们尽快破案,都是我一个人顶着呢!”
“科长呢,这事该他去顶的。”
“他才不管呢!他只管做调查,总算是有收获,否则他这个科长就可以踹掉了。他又查了和温美美一起去镀金厂的那几个人,她们也都来自外地,家庭情况良好,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都不在温美美曾经去过的那几个城市。还有她的室友刘敏,刘敏的家是广州的,而且她和温美美同住,有机会接触温美美的手机和电脑,王科重点查了她,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问题。所以我们四个折腾了两天,都打回原形了。你们那边呢?不要告诉我也和我们一样。”
舒清扬把他们调查到的情况说了,蒋玎珰听完,立刻来了精神,说:“查黑市医生这事交给我,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电话挂断了,舒清扬拿着手机陷入沉思。傅柏云不知道他是在思考案子还是又幻听了,开着车,不时转头看他。半晌,舒清扬抬起头,说:“专心开车,我不想和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这种事不管和谁我都不想的,我只是想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老梁,我有些事要问他。”
傅柏云把车开去了分局,老梁正在吃午饭,看到他们风风火火地进来,面条没顺利咽下去,咳了起来。
“你们查到什么了?”
“这三年里,你们有没有发现无名骸骨?”
老梁看舒清扬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反问:“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有了,记录能给我看一下吗?”
“跟我来。”
说到案子,老梁也顾不得吃饭了,把方便面一放,带着他们去了隔壁的档案室,里面有个架子是专放悬案卷宗的,他从架子上取出一份档案,递给舒清扬。
“不愧是罪案专家啊!这个案子有两年了,既找不到全尸,也不见有人报案,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只能搁置了。你听谁说的啊,怎么才来半天就知道了?”
舒清扬低头看案卷没回答,傅柏云小声解释道:“我们在追的案子可能跟这个有关,所以就碰碰运气来问一下。”
“如果有这样的运气,那希望你们多碰碰。当年我们就差把山头翻过来了,但还是没找到其他的骸骨,技术员说很有可能是埋的地方太深,再加上时间太长了,警犬也没办法搜到。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受害人是谁,不过凶手绝对是个凶狠又残忍的家伙,也许还犯过不少事,所以才会把尸体处理得那么细致。这两年我们一直锁定这类人排查,可一点线索都没有。”
傅柏云心想那肯定是没线索了,因为老梁他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追查方向。
等舒清扬看完案卷,傅柏云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报案人是两个登山客,他们在挖野菜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两截腿骨,警察接到报案,在山里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查,又找到了部分骨骸,不过这些仅能拼出半具人体,余下的骨骸至今下落不明。
后经鉴证分析,确定死者是个年龄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的女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明显的生理特征,而且头颅一直没找到,无法复原头像。老梁和其他负责的同事照走失人口的报案逐一核对,也都不匹配,案子便成了悬案。
舒清扬问老梁有没有把DNA输入无名尸体信息库,老梁说有,还做了3D的骸骨拼图,希望可以找到余下的骸骨,如果能拼出完整的人体图像的话,也有助于查出死者的身份。
听到拼图二字,傅柏云心头一跳,又想到真的温美美的死亡时间是在三年前,夜枭诈死也是在三年前,这只是巧合吧,如果一切都是夜枭操纵的,那这条伏线也埋得太长太深了。
舒清扬跟老梁简单说了他们现在在追查的案子,把从房东那儿拿到的衣服给了他,希望他们做DNA对比。
老梁接过衣服看了看,惋惜地说:“时间这么长了,又洗过又穿过,只怕验不出DNA啊,还好腰带是绒皮的,只能在这上面碰运气了。”
他把衣服拿去给了技术科的同事,又调出骸骨拼图给舒清扬看。图片上只有半边颅骨、左肩胛骨、左边盆骨、两节腿骨以及少数的肋骨——凶手肢解得很细,并且分开掩埋,为的是尸骨不容易被发现,即使被发现了,也难以确定身份,真是“用心良苦”。
舒清扬看完拼图,对老梁说:“可以让我们的法医来协助调查吗?她对颅骨复原技术有研究,有她帮忙,调查会比较方便。”
“这么少的颅骨也能复原完整吗?那欢迎啊,我们局里就缺少这种技术人才,我们也可以跟着学习经验。”
“还有件事,我听说三年前出过一起由诈骗事件导致的凶杀案,我想看下这个案子的卷宗。”
“有有有,把头都砍下来了,这事当时闹得特别大。”
傅柏云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舒清扬白了他一眼,说:“你是怎么做记录的?肖芙蓉在说王勇的事时不是提过吗?”
“啊!”
傅柏云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急忙去翻他的本子。他虽然做了记录,但把重点放在了王勇跑路上,诈骗犯被杀这段被他自动忽略了,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细节舒清扬都注意到了,可他却弄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老梁也不明白,问:“这事跟你们现在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也许有,所以我想详细了解一下。”
老梁让同事去拿卷宗了,说:“前几年城市规划,出了不少‘拆二代、拆三代’。他们大多是普通人,突然间一大笔钱掉下来,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诈骗团伙就盯上了这种人,先找漂亮女人接近他们,建立了男女关系后,就怂恿他们赌钱或是投资或是炒房,总之就是利用各种方法掏光他们的钱。这些团伙还有顾问律师呢,让你被骗了钱也没办法走法律程序告他们,够黑的吧。”
傅柏云说:“那受害人岂不是只能忍气吞声了?”
“对,但就是有人咽不下这口气,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那个骗他的女人,傍晚守在她的出租屋门前,先把她捅死了,又把头割下来,挂在了诈骗分子开的公司门口,然后就去自首了。小伙子也是想不开,家里就他一根独苗,因为他这事,他父母先后病倒了,住院也没人照顾。”
傅柏云心头一跳,终于明白了舒清扬在意的点了,忙问:“那个被杀的女人叫什么?”
“这个我记不起来了,就记得长得挺漂亮的,案卷都在这儿了,你们自己看吧。”
同事把卷宗拿来了,老梁递给他们,傅柏云打开看起来。
案子的经纬与老梁说的一致,凶手已被判刑,还在服刑中。诈骗者亦即被害人白瑛长相白净清纯,这种气质很容易骗到人,但实际上她的私生活混乱。幼年父母离异,她被判给了父亲,初中时父亲出车祸过世,她护校毕业后曾在某家医院工作过,因偷病人的钱被辞退,后来就开始了诈骗生涯,被杀时二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傅柏云继续往下看,下面提供了白家的家庭成员状况,白瑛有个孪生姐姐白琰,当时被判给了母亲。和白瑛的经历正相反,白琰的人生很顺利,大学毕业后在外地一家私企工作,人际关系良好。白瑛出事后,警方通知了她,白瑛的后事也是她打理的。
舒清扬问:“她母亲没有来吗?”
“她妈妈觉得白瑛不学好,给自己丢脸,不认这个女儿,白琰是偷着来的。不过终究是母女连心,那之后她妈妈的血压就一直很高,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撞到了头,人也没了,前后就几天的时间,唉……”
傅柏云和舒清扬对望一眼,两人都觉察到了掩藏在意外事件后的秘密。
舒清扬问:“你们确定被砍头的人是白瑛吗?”
老梁一脸惊讶,“这还会有错吗?她从租屋出来,遇到了被她诈骗的人,他们俩曾是恋人关系,那男人总不可能认错人吧。”
“我是问你们有没有用科学数据证明死者是白瑛?”
“白瑛没有犯罪前科,我们在她身上找到了她的身份证,还和租屋里的指纹做了对比……”老梁来回看看舒清扬和傅柏云,“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怀疑我们把她们孪生姐妹搞混了?不会的,白瑛出事时,白琰还在外地公司上班呢!再说,虽然她们是孪生姐妹,但仔细看还是看得出区别的。”
他把两人的照片调出来,仔细看的话,姐妹俩的五官轮廓的确不太一样。舒清扬看了一眼,问:“这就是你们做出的判断?”
“难道,难道有问题吗?”
“白瑛和白琰是姐妹,租屋里有她们两个人的指纹不奇怪吧。你也说了仔细看会发现不一样,难道你认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在夜幕中看到有人从白瑛的出租屋出来就冲过去捅刀的人会真看清她的长相吗?”
老梁不说话了,看表情他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
“你可以打电话去白琰的单位问问,她一定在母亲过世后就辞职离开了,手机也销号了,你绝对找不到她。”
老梁马上跑去打电话,不一会儿他回来了,对舒清扬说:“你都说中了,她的手机打不通,和以前关系不错的同事也都没联系了。没想到我抓了一辈子鹰,这次被个小毛丫头给骗了。”
“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白瑛很会控制人的心理,她把人骗得倾家荡产,大概也觉察到了危险,所以找借口把姐姐骗过来。至于借口,对于一个骗子来说,这种借口简直可以信手拈来,比如她说很想念母亲,但母亲又讨厌自己,她能不能假扮成姐姐回家住几天尽孝。白琰为了不让母亲觉察到,就先住进了她的出租屋,但白瑛并没有回家,而是伪装成她的样子去了她的公司。”
“她怎么知道那晚被她骗的人就一定会出现?如果男人不出现的话,她岂不是要一直装下去?”
“她当然无法控制凶手的想法,但是找些借口拖着白琰留在出租屋还是可以的。她的打算就是先避避风头再说,没事固然好,出事了也有人帮她顶着。”
“她太自私了,那是她的亲姐姐啊!”
傅柏云气愤地说,舒清扬不屑地哼了一声。
“促成犯罪的条件有两种,一种是性格,另一种是环境。白瑛这两种都占了,正因为是亲姐妹,她才更嫉妒白琰,她从小的生活条件不如白琰,长大后的工作也不如白琰,她一定有种想取而代之的心态,所以对于白琰的死,她不会感到丝毫愧疚,她只会窃喜。”
傅柏云毛骨悚然,问:“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白琰母亲的过世就不是巧合了?”
“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就算白瑛演技再好再有心机,也骗不过母亲,所以她不得不再次下手。后来凶手自首被判刑,可她还是惶惶不可终日,害怕凶手哪天刑满出狱,发现真相后会再来杀自己,所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再来一次李代桃僵。温美美没有亲人,又对朋友热情,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老梁也听得震惊了,说:“这女人也太可怕了,一定要抓住她,将她绳之以法!”
“不用了,她已经死了。现实真是讽刺,她为了自保杀了几个人,但最终还是没能逃掉。”
傅柏云问:“等等,你的意思是那白骨是温美美的,她是被白瑛肢解的?”
“我的推论是这样的,现在就等DNA结果出来,就可以知道我的推论对不对了。”
舒清扬打电话给舒清滟,说了他们的发现,让她马上过来协助。交代完毕后他转过头,就见傅柏云抿着嘴,一脸的喜上眉梢,他提醒道:“我是把舒法医叫来工作的,不是让你近水楼台的。”
“知道知道,现在真相就快大白了,我一定好好协助舒法医,争取早点破案!”
舒清滟于傍晚赶到了。舒清扬把碎骨图都给了她,让她复原颅骨。傅柏云想找机会搭讪,被他拉走了。
“这是个细致活儿,你留下来也帮不上忙,我们等结果就行了。”
DNA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去了老梁给安排的招待所。进去后舒清扬就拿出笔记本电脑上网,傅柏云问:“你说夜枭的那个软件有没有追踪功能?要是有,那我们的行动不都在他的掌握中了?”
“我做了设定,他追踪不到,而且他的目标不是搞追踪,而是设计游戏。现在我们查到了温美美,也就是白瑛的真正身份,也等于说离真相更近了,他现在一定像耗子一样躲在黑暗中看我们解谜。”
“你可真了解夜枭啊!”傅柏云发出感叹。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耳边似乎传来恶魔的细语,舒清扬心一动,冷冷道:“因为我得了解自己的对手。”
“那如果凶手是为了复仇而杀人的话,他下一个目标应该是知情的人。”
“这一点王科也想到了,所以申请支援,让大家分别跟踪所有与案子有关的人。可是真正的温美美没有亲人,消失了三年都没人找过她,所以究竟是什么人会为她复仇?还是我们忽略了什么地方?”
傅柏云想了想,也想不出来,白瑛身边的人他们都做了调查,没发现有人有问题,便说:“那你慢慢想,我先去洗澡。”
傅柏云洗着澡,把这两天调查到的情报重新捋了一遍,忽然想舒清扬是不是把案件复杂化了,不管凶手动机和手段如何,单从客观因素来考虑,最有机会动手的还是离白瑛最近的人,也就是她的室友刘敏,可是王科查了刘敏没问题,他又不能怀疑上司的判断。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傅柏云回过神,首先的反应就是舒清扬被攻击了,慌忙关了水龙头,抄起一条浴巾就跑了出去。
房间里没其他人,只有舒清扬一个人在那儿看电脑。傅柏云想起了他那个幻听的毛病,松了口气,围着浴巾走过去。
舒清扬又一巴掌拍在桌上,傅柏云问:“这么大劲儿,你手不疼啊?”
“疼。”
“疼你还自虐?”
“我乐意。”
舒清扬把笔记本电脑往旁边一推,抽出一支烟点着开始抽。傅柏云在对面咳嗽起来,见他没反应,又故意大声咳了几下,说:“舒法医一定很喜欢她的男朋友不抽烟不喝酒。”
“她男朋友?就你?”
“我咋了?我除了没有专家的头衔外哪点比你差了,难道你觉得会有女孩子喜欢一个大烟枪?”
舒清扬看看手里的烟,傅柏云直接上前夺过来掐灭了,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舒清扬呆住了,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对他这样做。
“说吧,幻听又跟你交流什么了?”
“不是幻听,是夜枭发消息了。”
舒清扬瞥了眼笔记本电脑,傅柏云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几个绿色的3D小人,还是GIF格式的——第一组是一个小人发狂咬另一个的耳朵;第二组是一个小人拿刀不断捅另一个;第三组是割头的;第四组是小人跪在地上肢解尸体的。
小绿人都长得圆滚滚的,外形十分可爱,可是它们做出的动作却特别瘆人。傅柏云看不下去了,骂道:“真变态,这是凶杀案,他却拿来当游戏玩!”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拍桌子了?”
“不明白,我不会因为对方变态就虐待我自己。”
底下还有小绿人的图,可是傅柏云点不开,舒清扬说:“夜枭说如果到明晚十二点,我们还提供不出新的受害人名字,图片就会自动放出来了。”
“所以我们还剩一天多的时间。”傅柏云坐在床上,挠挠头,“可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他不让我们找凶手,而是找受害人?”
“大概是出于某种坚持吧。他把自己放在上帝的位置上,就像玩游戏时,Boss都是最后出现的一样。他不想游戏这么快就结束,想要我们一关关地破解谜题。”
“真够变态的。”
“可惜变态也有变态的原则。”
“我洗澡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傅柏云把对刘敏的怀疑说了,舒清扬说:“我也想过了,所以让小柯再重新调查她的情况,还有徐太太和她有没有接触。”
“徐太太?她不是解除嫌疑了?她是被温美美,啊不,是被白瑛打电话叫过去的。白瑛想害她,结果害死了自己。”
“谁说她解除嫌疑了?在没抓到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你要是再这么笨下去,别想追到我妹妹。”
舒清扬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拿了衣服去洗澡。傅柏云冲着他背后叫道:“那大哥你教教我呗。”
“谁是你大哥?”
“那大舅子,麻烦指点我一下,我还是新人,跟着罪案专家学习,才能提高能力啊。”
傅柏云摆出人畜无害的笑脸,舒清扬拿他没辙了,有心骂他,又想起妹妹的警告,只好忍住了。他转回来,拿出笔,在纸上写下事件发展图和人物关系图。
先是中毒死亡的冒牌温美美,也就是白瑛。以她为中心轴往前排,在她死亡的两个多月前,白瑛、徐院长、林秘书、许玲、李晓君五个人去过镀金厂,这五个人都有拿到氰化钠的机会,另外徐太太也有拿到氰化钠的机会,同样也有嫌疑。之后是王勇被杀,白瑛的嫌疑最大。再往前追溯,三年前真正的温美美和白琰被杀。
“杀人手法虽然千变万化,杀人动机却不外乎几种,大致有情杀、仇杀、金钱纠纷等。白瑛这个案子比较奇特,三种中她占了两种,或许是温美美的家人为了给她复仇,也或许是徐太太咽不下小三上位这口气而杀人,所以嫌疑人也就格外地多。徐太太有动机但没机会,所以她如果想掌握白瑛的行动,得有个帮手,为她就近提供线索。对了,刚才王玖来电话说,徐太太没去旅游,她临时返回来了,不过也没回家,而是去了娘家住。”
“这说明她心里有鬼,不敢走得太远,想第一时间了解接下来的情况。但协助杀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徐太太一定会付内鬼一大笔钱吧,王玖调查她最近的账户情况了吗?”
“调查了,流水账都很清楚,没有高额钱款交易,但也许是现金交易。如今线索还太少,为免打草惊蛇,他们现在只是暗中监视。至于仇杀这条线,还是要从白瑛身边的人查起,在没有新线索之前,图上的人包括整容医院的其他人都有嫌疑。”
“现在只希望舒法医快点做出颅骨复原,有了被害人的照片,调查范围一下子就可以缩小很多了。”
说到这里,傅柏云兴奋了,舒清扬不置可否,把画的关系图丢给他,去了浴室。傅柏云冲着他后背问:“一切都有新进展了,你不开心吗?”
“等你被打击几次就明白了,除非你拿到了决定性证据,否则一切变化会快得让你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