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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收网

两人赶回特调科,傅柏云看几位同事的表情都很严肃,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想不会是七巧板小绿人的视频流出,惊动了站主吧。

王科让他们坐下,把审问孙长军的录像调出来。

孙长军一开始还挺老实的,有问必答,在审问进行到最后时,他恢复了老油条的模样,说:“虽然我有过威胁他人的行为,但使用的是玩具刀,不会给当事人造成伤害,最多属于治安案件,不是刑事案,我说的对吧?”

王科说:“你倒是挺了解法律的嘛。”

“懂法的话至少不会犯法啊,我可不想跟我哥那样被车撞死。所以我最多是被治安拘留,关几天就放出去了是不是?”

“既然你了解法律,你该知道你入侵国贸大厦以及展会的电脑系统,即构成了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我们可以视情节轻重拘捕你,到时就不单单是治安案件了。”

孙长军脸上露出不服的神色,说:“我那只是在展会上做了个小小的恶作剧,又没造成恶劣影响,相信对方不会追究的。”

“如果判定为刑事罪,只需要公诉人,不需要原告。”

听了这话,孙长军有点坐不住了,迟疑了一会儿,说:“那好,我知道一点有关七巧板的事,我都告诉你们,今天这件事你们就不要再追究我了。”

王科不动如山,“你先说一下你都知道什么。”

一听孙长军提到了他们正在办的案子,傅柏云立刻坐正身子,竖起耳朵往下听。

就见孙长军偷偷瞄了瞄王科,可惜王科的脸太平静了,从他的表情里什么都窥视不出,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妥协。

“委托人一开始找我时,随口提到了七巧板和狐狸,我出于好奇,回头就查了一下,原来这两个都是挺有名的黑客。我本来还奇怪为什么委托人没找他们,后来看了他给我的资料就明白了,那些小绿人应该是实际发生的案子吧,既然留下了七巧板,多半跟这个黑客有关系,委托人要对付他,自然不会找他。”

“那狐狸呢?”

“不知道,我查不到他的资料。做我们这行的都有个人习惯,做得越多,越容易被认出来,但这人很狡猾,几乎不留痕迹,这大概就是他这个绰号的来历。我唯一肯定的是他们都住在本市。”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找到了七巧板的家啊。”说到这里,孙长军的脸上透出得意,“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弄个七巧板暗网来戏弄年轻人,就查了下,还挺好查的,也有点理解他为什么这样玩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玩?”

孙长军没答,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说:“这个你们可以在抓到他后让他自己说,我怕我乱说话,影响了你们的判断。”

“那个叫狐狸的,有没有接触七巧板犯罪?”

“不知道,因为那个网站的人太多了,进进出出的也很多,就算他混在里面,也很难查出来……”孙长军脸上的笑突然僵住了,冷冷地道,“我能看出来的就是——那些现实中人模狗样的人,背地里的行为更龌龊。我们这种人最多是偷看下别人的网站,但他们偷的是人家的希望乃至人生,只为了一己私欲!”

“也许他都说中了。”看完审讯视频,傅柏云忍不住说。

舒清扬问:“已经锁定嫌疑人了吗?”

“锁定了,我听了孙长军的话,就马上让派出所的同事过去盯着了,这会儿马超和王玖应该也到了。”

王科摊开地图给他们看,七巧板的家被一颗红五角星标记了出来,几次发生夜跑猥亵事件的地区以他的家为中心向外延伸。蒋玎珰把他的资料递给舒清扬,说:“这家伙没有前科,是个死宅,买东西什么的全都是从网上,几乎不出门。”

七巧板叫程奇山,名字起得挺不错的,但是看完他的身份证照片,就会发现他的外形和名字相去甚远,他的脸偏肥胖,眼睛又小,戴了个金边眼镜,不仅没增加气质,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他才二十八岁,看着却像已经四十多了。

“他刚毕业时曾在一家IT公司就职过,但没多久就因为职场霸凌被迫辞职了,后来就再没出去工作,靠在家接些外包工作养活自己,一个人住,几乎不与人交流。这人虽然看着一副怂样,其实上学时成绩特别好,还自己开发了不少软件呢,所以七巧板这个网站是他创建的可能性很大。暂时查到的消息就是这些。”

蒋玎珰刚说完,耳机里就传来王玖的声音,说他们已经到了程奇山的公寓,替换下了在附近监视的民警。民警说他们向邻居打听了,邻居也说程奇山几乎足不出户,偶尔晚上会出门,明明天不冷,他却把连帽衫上的帽子套在头上,感觉就是个怪人。有时候他家的音乐声开得太大,大家过去敲门提醒,他也当听不到,邻居们怕惹事上身,都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王科让他们继续监视,先不要惊动嫌疑人。舒清扬说:“如果程奇山真的就是七巧板的话,那他应该只有在网站会员围堵夜跑女性时才会出门,因为那些犯罪场所都没有监控,再好的黑客也没办法在家里看直播,这就是邻居说他偶尔会晚上出门的原因。”

傅柏云问:“你说他会看直播?不是事后看看会员上传的视频就行了?”

“事后肯定会再看的,但这不妨碍他到现场去看,如果是你,你觉得去现场看演唱会和在家里看直播,哪个更刺激?”

这比喻有点奇怪,但也很形象。蒋玎珰气愤地说:“真是个变态,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被女孩子嘲笑过,所以才这样报复社会。”

舒清扬摇头否定,“不,这种人的好恶很直接,如果他痛恨的对象是女性的话,他花心思控制的对象应该是女性,而从他的行为来看,他更像是痛恨那些青少年,以引诱他们犯罪为乐,那些女性只是他这个七巧板游戏里的棋子罢了。”

“听起来更变态了!”

蒋玎珰骂完,一拍巴掌,说:“舒舒也许你都说中了!程奇山以前的同事的确说有不少人嘲笑过他的长相。他有次拿了自己开发的软件去某家公司自荐,结果人家看都没看就摔还给他了,说了什么他没提,不过大家私底下都说是因为他长相猥琐,人家老板看着就想吐了,再好的软件也没兴趣合作。那次过后,他就辞职了。”

傅柏云听完,说:“所以他的报复心在慢慢升级,先是以控制他人为乐,后来这种欲望满足不了他了,他就开始杀人,这个连环案最早的被害人刘晖不就是IT公司的老板吗?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会不会是刘晖也进七巧板网站玩,被程奇山认出来了,想起以前他被羞辱的事,从而引发了他的报复心?”

他拿笔在白板上写下程奇山的名字,又拉了个箭头去刘晖的名字上。

王科说:“不排除这个可能,玎珰你去查查看。”

舒清扬也站起来,“我去程奇山以前的公司。”

傅柏云看他要走,立马跟上。舒清扬临时又刹住脚步,对王科说:“要看紧孙长军。”

“放心,有人看着呢。你怕他耍花样?”

“嗯,他好像还有话没说,而且他太配合了,就好像是主动来给我们提供线索似的。”

“我明白,我也担心程奇山这条线是他故意在误导我们,把我们带去偏路上,所以暂时不要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先盯紧嫌疑人。你们在调查的时候也要格外小心。”

舒清扬点点头,正要出门,小柯从外面冲进来,速度太快,要不是他闪得及时,就被直接撞上去了。

王科一把拉住小柯,“你怎么跟个毛头小伙子似的,有什么事不能慢慢做?”

“再慢下去就又要死人了!”小柯手里抱着他心爱的笔记本电脑,就近抄了把椅子坐下来,脸色阴阴的,说,“我觉得我的技术就够厉害了,可我没追踪到七巧板,孙长军却追到了,你们说我的技术是不是不如他?”

蒋玎珰甩了他一巴掌,“你倒是有点出息啊,跟谁比不好,跟个黑客比?”

小柯抱着笔记本电脑悻悻地不说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舒清扬说:“搞追踪这事除了本身的技术外,硬件也得跟上,再说,那些黑客可以动用非法手段做调查,你能吗?”

“噢,也是,所以不是我不如他,而是因为我是个好人。”

这句话小柯听进去了,转怒为喜。舒清扬看看他抱着的笔记本电脑,临时改了想法,问:“你刚才说‘再慢下去会死人’是什么意思?”

“那个七巧板站主……就是嫌疑人程奇山啊,这混蛋临时改计划了,他们在聊今晚去江南路找乐子,你们看。”

说到正事,小柯先把郁闷抛开了,打开笔记本电脑给他们看对话。里面聊得还挺热烈的,都在期待会遇到什么样的女性,有人还说要准备高像素照相机,好好拍一下,还有人开玩笑说要防备人家带电击棒。

傅柏云一路看下来,发现这些人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今天七巧板杀人视频在网上可以说是泛滥成灾了,可他们却像是完全不知道。

他说了自己的疑问,舒清扬说:“不奇怪,身边即世界。七巧板的话题在明网流传,而他们就像鼹鼠,活在暗网里,就算有人留意到了,也未必会联想到是他们其中的人被杀,就算联想到了,也未必有机会说。”

小柯打了个响指,说:“舒队你又真相了,从七巧板视频在网上传开了之后,我就一直在盯着呢,这期间有几个人提到了这个话题,马上就被删除了,ID也消失了,看来是网站里有人不想他们提出来。”

几人对望一眼,蒋玎珰说:“能删除和封锁会员的只有站主吧?看来这个嫌疑人真的逃不了干系啊。”

傅柏云看看舒清扬,说:“你之前不是说凶手的行为自相矛盾吗?现在看来并不矛盾,他有一种控制和报复的心态,他向被害人家属进行勒索,更像是故布疑阵,如果他真想要那些钱,计划应该制订得更完美才对,然而和他的杀人行为相比,勒索这部分却做得特别粗糙。”

“笨蛋,那才不叫粗糙,那是因为……”幻听在舒清扬耳边气急败坏地吵嚷。

舒清扬已经先它一步想到缘由了,摇摇头,把噪声甩出脑海,对小柯说:“你帮我一件事,这些参加者的身份可以锁定吗?”

“可以啊,我追踪不到七巧板也就算了,难道还追不到几个小瘪三吗?”

小柯对孙长军还有点瑜亮情结,对被他赢了一局挺在意的,说完,又提醒道:“不过这事得抓现行啊,只是上网看点违法的东西,就算抓到他们最多也是警告下而已,要不我早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了。”

“你尽管去查吧,锁定每一次凶案发生当晚的参加者,给我份名单。”

“行,给我点时间,一切交给我。”

小柯拍拍胸脯一口应承下来。傅柏云在旁边听着,问:“你是不是怀疑除了七巧板站主外,还有其他嫌疑人?”

“有因即有果,但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未必只有一个。之前我们被梁莹莹和王斌这条线给带偏了,现在重查,就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

“那小柯就负责这块儿,咱们负责今晚的钓鱼计划。”王科说,“七巧板把游戏提前了,咱们也得跟着改计划了,人数有变动,那诱饵就……”

他看看小柯,小柯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自己一个宅男有心无力。王科也知道他不是那块料,眼睛从他这边扫过,落到了傅柏云身上,手一指他。

“就你了!”

“啊?”

傅柏云还在琢磨案子呢,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他傻眼了。

“科长你没开玩笑吧,我又不是孙长军,我这身板装女的,瞎子都认得出来啊!”

“放心吧,他们没你那火眼金睛。”蒋玎珰从电脑里调出江南路一带的路线图,说,“看,这边挺偏的,树多路灯少,隔得远的话,不会发现的。”

虽说是出任务,但想到有人要男扮女装了,大家脸上都露出看好戏的笑。傅柏云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扫扫几位同事——

小柯就不用说了,王科中年发福,就算扮女装,从后面看也是个大妈;蒋玎珰是女孩子,一个搞不好被占了便宜,那就太亏了;马超和王玖还要监视程奇山,就算没这活,照马超那大块头也做不来,王玖又太瘦,竹竿似的太显眼了。

最后他看向舒清扬,舒清扬面无表情,冷冷地道:“我死都不会穿女装。”

“又不是让你穿裙子,穿的是运动服,还是宽松式的那种。”

“总之,我不当饵,一定要当的话,那我本色出演。”

舒清扬紧绷住脸,毫不退让。他的拧劲儿傅柏云早领教过了,没办法,自嘲道:“得,您要本色出演,谁还来啊,估计那些猥琐男也没那么重口味。”

“所以就你上吧,”见他妥协了,舒清扬拍拍他的肩膀,脸上浮出微笑,“放心,我妹妹不会因为你穿女装就鄙视你的。”

王科拍拍手。

“那就这样定了。清扬,你不当鱼饵,那就当小蜜蜂吧,”他一指小柯,“就他扮的那个猥琐男。你在参加狩猎行动中跟那帮人套套近乎,兴许能套出什么来。”

“你知道我哥为什么那么抗拒扮女装吗?”

“为什么啊?”

“因为他小学的时候,班上表演戏剧,演罗密欧的同学突然病倒了,他就被班主任逼着上台了。”

“演罗密欧?”

“不,演朱丽叶,原本演朱丽叶的同学去演罗密欧了。”

“……”

穿着女装,躲在黑暗的小角落里,傅柏云想起傍晚和舒清滟的对话,“嘿嘿嘿”地笑出了声。

任务都布置下去了,大家各司其职。傅柏云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多小时,舒清滟跟他八卦完后,还说千万不要告诉舒清扬,他当然不会说,否则就等着被未来的大舅子精神虐待吧。

“傅柏云你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什么,也得精神病了吗?”

微型耳机里传来蒋玎珰的询问,傅柏云急忙正色屏气,说:“没没没,我是喝水呛到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舒法医在前边跑,我在后面,刚才有两个人跟着她,还不确定是不是七巧板成员。”

王科藏在另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询问马超和王玖的监视情况。王玖说程奇山还没出门,房里也没开灯,就看到光亮透过窗户缝隙一闪一闪的,应该是还在玩电脑。

傅柏云忍不住问:“这都快九点了,他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会不会是趁你们没留意,从后门溜走了?”

马超不快地回道:“我就在后门守着呢,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王玖也说:“放心吧,我们俩一直守着呢,他除了傍晚收了个快递外,就没露头了。”

“那会不会是他发现了我们的收网计划,临时改主意了?”

这一点大家都没法否认,王科说:“再等等看,嘘,人数增加了!”

傅柏云躲在角落里,舒清滟的夜跑路线离他这边还有一段路,他不了解情况,禁不住紧张,在黑暗中默默数着绵羊,在数到快一百只时,他听到了来自舒清滟的暗号。

舒清滟跑过来了,蹲下身系鞋带。她蹲下的地方刚好是树后,傅柏云就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两个人在瞬间做了调换。后面的人只顾着追伪装的傅柏云,谁也没往角落里看。

蒋玎珰小声问:“怎么样?怎么样?”

舒清滟盯着那些人跑远的方向,说:“一切顺利,现在是六个人了,他们的集体活动通常是八九个人,所以在前面的路段上应该还会有人加入。”

王科听后,交代傅柏云放慢脚步,继续钓鱼。傅柏云嗯了一声,摇摆着他的假发马尾,慢慢往前跑,就当是遛一群狗了。

舒清扬顶替小柯的身份,在中途加了进来,看到傅柏云在前面摇头摆尾地跑,差点笑出声,心里的闷气总算减少一些了。

钓鱼任务决定后,傅柏云就一直打量他,说他看着太老了,硬是拿来理发工具,给他剃了个小平头,还弄了套粉红T恤和灰色大短裤,他实在不敢恭维傅柏云的审美能力,不过为了工作,只好忍了。他一边在心里想他也没那么老,一边换上了那套品位实在不怎么样的衣服。

还好参与者都穿得挺随便的,碰到了各自报下昵称就算是认识了。大家手里拿着手机,跑步的时候还不时刷刷手机,在外人眼中,他们大概就是一群抓小精灵的游戏宅吧。

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舒清扬,和他一起跑着,主动搭讪说:“你就是小蜜蜂啊,形象也差太大了。”

对方自称是大王,来之前舒清扬虽然看过聊天记录,不过记录实在是太多了,大家说的又都是各种下流猥琐的话,他对这个大王没什么印象,含糊地说:“我就是长得成熟,脸是爹妈给的,没办法。”

“看来越是长得正经的人,越是一肚子坏水……带来了吗?”

不知什么原因,微型耳机失灵了,舒清扬听不到小柯那边的提示,随口道:“嗯?”

“啧啧,不是你说要分享好东西的嘛,害得我都拿来了,还想和你交换呢!”大王拍拍斜肩包,悻悻地说。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再配上个娃娃脸,更显得小,嘴唇有点薄,说话时一边的唇角翘起来,带了点狡黠的感觉,但不讨人厌。

舒清扬心里一凛,这个人在说谎,他的眼神出卖了他,小柯如果和成员有约定的话,不会不提前告诉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谎?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在试探自己?还是他和程奇山是一伙的,想跟之前那几次一样找借口把人调开,再动手杀了?

几个念头在舒清扬脑中迅速闪过,他不动声色,说:“那玩了游戏后,回头一起看,有趣的话,我把我的那份也拿来。”

“绝对有趣,你不会失望的。”

青年发出的笑声尖锐得像猫头鹰的叫声,让人很不舒服。

前头传来嬉笑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小团伙的人都聚齐了,上前围住傅柏云调戏,还有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就在这时,周围传来喝声,王科带人冲了过来,按住了为首的几个人。

“住手!警察!”

一听有警察,那帮人立刻作鸟兽散。大王也转身就逃,舒清扬早有防备,伸手便要抓他。他突然看过来,低声说:“陈天晴。”

这三个字就如轰雷般地砸在了舒清扬身上,他定在了那里,大王看到他的反应,又微微一笑。

“这就是我拿来的消息,想知道陈天晴的事,就跟我来。”

他说完掉头就跑,舒清扬微微愣神后拔腿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越跑越远,把身后一连串的叫嚷和反抗声远远甩开了。

大王貌似对这一片很熟,在曲里拐弯的小胡同里一阵穿梭,冲进了某个空房子。

房门虚掩着,在他的撞动下发出吱呀呀的呻吟声。舒清扬随后冲入,发现这是个土坯房,里面什么都没有,随着他们的冲进灰尘四起。

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射进来,大王的脸上泛出诡异的青色,朝他笑笑。

“你要保证不抓我,我就告诉你。”

舒清扬稍微犹豫后,点了下头。

大王嘿嘿冷笑,“你撒谎,你心里明明在想,等我把话套出来了,就把他抓回去,对吧?”

他踱到舒清扬身边,仰起下巴挑衅地说:“你不是罪案专家吗?你的思维怎么和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简单啊?”

舒清扬耳边响起幻听的笑声,像是对这句话表示赞同,他气得揪住大王的衣领,喝道:“他到底在哪里?”

“喏,不就在那儿吗?”

大王没在意舒清扬的暴力行为,伸出腿踹了下丢在脚下的包。舒清扬一把推开他,过去弯腰拉开了斜肩包的拉链。

随着拉链的拉开,一股呛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一颗头颅映入他的眼帘,头颅脸上血色模糊,看不清长相,只看到一双瞪大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向他。

舒清扬不确定那是不是陈天晴,因为陈天晴已经失踪三年了,而且为什么参加七巧板游戏的人会知道陈天晴的存在?

他按住疑惑,转过头,故意说:“他不是陈天晴!”

大王一怔,随即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你都看得出来?还是……你不想相信他死了,因为你不想承认自己的过失。”

“闭嘴!陈天晴到底在哪里?”

舒清扬站起来,冷不防大王抄起旁边的砖头朝他砸来,他闪身躲过,砖头落在对面墙壁上,摔碎了。大王紧接着又掏出了自制手枪对准他。

房间很小,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所以舒清扬没再动,盯着他,问:“这场游戏是夜枭设计的对不对?是他让你引我出来的?那个胆小鬼,他怎么不敢自己来找我?”

“你猜,”大王浮出诡异的笑,“给你三次机会,三次都猜错了,你就……”

“不许动!”

门口传来大喝声,打断了他的话。傅柏云及时赶过来了,大王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舒清扬趁机扑上前按住了大王。

谁知就在这时,他脑子里传来杂乱的叫喊声,有人在求救,像是囡囡,又像是陈天晴,更像是被夜枭绑架的梁雯静,那叫喊声带着神奇的魔力,让他顿时失去了斗志。他放松手劲,不敢乱动,生怕因为自己的错误行动而让大家受到伤害。

幸好傅柏云及时冲上来阻止了大王的攻击,舒清扬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只听到对面不断传来搏斗声,紧接着枪声再度响起,扑通一声,傅柏云摔倒在地。

不知道他哪里中枪了,鲜血随着他的倒地大量涌出。血腥气刺激了舒清扬,他咬牙冲过去,就见大王趴在地上摸索着,像是在找枪——刚才混乱中枪落在地上,屋里太黑,一时间竟找不到。

舒清扬顾不得他,上前抱起傅柏云,傅柏云的头垂下,对他的叫唤毫无反应。舒清扬急红了脸,掏手机想叫救护车,却怎么都找不到手机。

“怕的话,不需要特意去克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我的弱点是动脑,所以今后动手的事我来,你只负责你擅长的就好。”

傅柏云这样对他说过,表情无比郑重。言犹在耳,可是说话的人现在却无法再回应他了,一瞬间,舒清扬只觉得热血上涌,心脏在怦怦地跳动,他扶起傅柏云,就在这时,大王又冲到了他面前。

他没摸到手枪,便掏出匕首刺向舒清扬。他来势汹汹,舒清扬无从躲避,只好放开傅柏云,双手握住对方的手腕。

大王看着他,眼珠血红,里面充满了邪恶,仿佛被恶魔附了身。舒清扬感觉到来自刀锋的杀意,大声喝道:“我们有仇吗?”

大王摇头,舒清扬再喝道:“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青年的眼皮动了动,异常清晰的话声传来,“我们是一路的人啊。”

这个词像是青年说的,又像是脑子里某个人说的。舒清扬神思一晃,大王见无法拔刀,便用整个身体撞向他,舒清扬只听“砰”的一声,等他回过神,便看到那把匕首插在对方胸前。大王的身躯晃了晃,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喂!”

舒清扬急忙去扶他,热血已经喷了他一手,讥讽的笑声和嘈杂声猛然间在耳畔回荡,如震天锣鼓般地响亮。他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