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渊门下
刹那间，皮魔感受凛冽冰冷的剑意，意识一片空白。
这一剑可以杀他。
不，不用出剑。仅剑意气势，就能毁灭自己的意识。
但很快，那道剑意察觉二人身上的“正道气息”，迅速内敛变化，取而代之是和煦春风环绕二人。
剑意徐徐荡漾，在二人身边徘徊。
但——依旧没有散去。
似乎在观察二人的身份。
周天野盯着剑光，忽然笑了。
他上前一步，手捏离渊基础剑诀，一缕淡黄色剑气徐徐升起，犹如旭日骄阳与春风应和。
“玄泰师兄，是自己人！我叫无空，在欧阳老师座下修行。”
剑气相合，空中传来一声诧异。
下一刻，俊朗青年站在二人对面。
“春阳剑法？”玄泰上下打量周天野。
周天野穿着一袭黄衫，面相十分年轻，甚至显得有些稚嫩，就好像邻家弟弟一般，让人心生好感。
但这点想法转念即逝。
在玄泰的心性修为面前，这点念头全然无法影响道心。
玄泰道：“你说你在‘欧阳老师’座下？天象阁的欧阳师叔？”
“正是。”
离渊宗分五阁，龙华、天象、流云、神光、玉音。每一阁都有自己的首席弟子，其中又以龙华阁玄泰为最长。
“天象阁吗？”玄泰稍稍释然。
的确，如果是天象阁，自己不认识太正常了。毕竟我连自家龙华阁的人都认不全。
玄泰常年在外斩妖除魔，在门派内的时间少，根本不清楚最近几年的那些新师弟。更别提有些师长喜欢在外收徒，不录玉牒的不记名弟子就更多了。
玄泰思索时，周天野也在暗暗考量。
刚才他偷偷施加幻法，奈何玄泰心智坚毅，他的幻术手段难以影响。
周天野暗忖：如果我加大力道，势必让其察觉魔功幻力。与其那样，不如换个手段。
他亮出幻魔帝子持有的天象阁玉佩取信玄泰，然后指着前方村落。
“师兄，我在外游历。不想在此地遇见天魔正教之人。你看，村里的天魔黑炎还没停呢。还有，山海宫的李淳道友被黑炎所伤，我刚刚把他救出。”
李淳愣了一下，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多亏这位道友相助，才逃过一劫。”
天魔黑炎？
玄泰看罢玉佩，转而往李淳身上看。
他手臂还有黑炎残留的焦痕。
巫马玄泰低头观察：“很精纯的天魔火，师弟知道是谁干的吗？”
“有一个猜测。只是不敢确定，毕竟村子里的天魔火太凶险，我不敢过去。”
“哦？是吗？”玄泰盯着村落看了看，忽然剑光一闪，他飞入村落。
那一刻，周天野眼中闪过凶光。早前埋伏在村落中的天魔黑炎全数爆发。
轰隆隆——
无穷无尽的黑色魔焰在黑夜中爆发，火海中一朵朵怒放的莲花肆虐。
皮魔看得心惊肉跳。
“你什么时候在村里布下这么多天魔黑炎的？”
他还打算利用村子里的尸僵对付周天野。怕不是真打起来，周天野随手就把他和整个村落毁灭了。
幸亏我逃了，没有选择硬碰硬。
皮魔暗暗后怕，对周天野道：“趁那个正道修士被困，咱们先撤吧？”
“撤？往哪撤？”周天野面带冷意，盯着火海中的玄泰。
玄泰面对天魔黑炎，仍不露惧色。他手握飞剑，缓缓立在胸前。
下一刻，剑光从火海中央升腾，龙吟响彻天空，金龙横扫火海，吞没所有黑炎。
“离渊宗，《龙华斩天经》，不愧是当代首席，应劫之人。”周天野轻声念叨，心中杀意已生。
魔道最忌讳正道的，除却那几个老怪物外，就是年轻一辈那些有望执掌“九大神兵”的人。
恰好，九大神兵的“太渊离光剑”就在离渊宗。虽然目前无人执掌，但作为龙华首席，巫马玄泰最有希望。
皮魔翻阅李淳记忆，露出惊骇之色。
“龙华斩天经——那不是离渊三大剑典之一吗？三百年来，未曾有人修成啊？”
“所以，巫马玄泰才能在正道年轻一辈名声赫赫，直逼三大圣地传人。”
见天魔黑炎尽数被玄泰镇压，周天野压下心中杀意，继续笑容以待。
很快，玄泰回到周天野这边。他面色如常，只是衣袍多了些许烧焦痕迹。
“天魔黑炎果然厉害，这等级数的黑炎即便是天魔正教也没几个人能有。”
周天野眼珠一转：“玄泰师兄，我见那人面相年轻，应该是魔道年轻一辈的高手。你说会不会是天魔帝子？”
天魔帝子，魔道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
他的想法，自是希望引这家伙去试探那混蛋，看看那混蛋如今的斤两。
哪个死了，对他都有利。
玄泰沉吟：“我和‘少魔君’没打过交道，但作为魔道十三魔子之首……”
他看了看周天野，后面的话没说。
如果真是天魔帝子出手，你小子还能活到现在，在这附近蹦跶？
“应该不是他，”玄泰说，“或许是天魔正教的其他年轻高手。”
“其他年轻高手？”周天野挠挠头，“我刚下山，对天魔正教了解不多。师兄可知，天魔正教还有什么厉害的人？”
“这里距青恒派、红枫谷不远。近来倒是听说，有个天魔正教的年轻高手在此活动。”
“谁？”
“魔星阿耶。”
“魔……星？”周天野满脸迷惑，“那是谁？”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出道便犯下滔天杀孽，凶恶无比。近来……倒是听闻他与幻魔帝子冲突，二人在红枫谷大战。”
玄泰一脸困惑：“难道他活下来了？”
与旁人一般，他也不认为幻魔帝子会败。
那可是从天王山活下来，魔道十三俊杰之一，是与正道七英对抗的高手。怎么可能被一个寂寂无名的魔徒击败？
思忖后，玄泰对二人道：“那人应该自幻魔帝子手中逃走……想必受了不轻的伤。所以，很可能是他在此屠杀村落，借凡人精血疗伤。”
周天野：“……”
说着，玄泰心里活络开了：幻魔帝子绝非易于之辈。从他手中逃走，魔星阿耶必然伤势很重。这是一个杀他的好机会。
“师弟，你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吗？”
“应该是那个方向，因为我们从青恒派来，是这个方向。”
周天野随意给玄泰指了一个方位：“难不成，师兄要去追他？那人魔功厉害，不如咱们再找几个高手？”
“不行，时间上可能来不及。”玄泰沉声道，“他屠杀村落，应该是为疗伤。如果不快些追上去，恐怕有更多人遭难。”
周天野点头赞同：“师兄说的不错。只是——”
他面带难色，望着一片废墟的村子：“我想留在这里给这些无辜死难的百姓立一个坟。要不师兄先去，沿路给我二人留下信号，我们随后追上去。”
“不必，你留下来就好。如果真是魔星阿耶，你……你可以帮我找些人手。”
如果真是和幻魔帝子交手的魔星阿耶，这小子初出茅庐，还不是给人送菜？
顾念周天野的自尊心，玄泰没有言明。
他看向李淳：“道友，我家师弟阅历浅薄，烦劳你多多照顾。”
随后也不多言，他化作剑光极速而走。
等玄泰离开，周天野脸上笑容淡去。
皮魔明显感觉到一丝冷意。
原本周天野正气凛然的气质，变化为一种诡异邪性。
“果然是天魔传人，变化莫测。”皮魔默默后退几步。
周天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仿佛在考虑怎么处置他。
“你别乱来。刚才这正道剑修未必走远了。万一杀个回马枪……”
周天野转向村落。
“说好的，给这些村民建坟，你还不快去？”
“我去？”
“不然呢？你让我出手？”
周天野手指勾动，黑炎化作一条毒蛇，缠绕“李淳”脖颈。
“老实些，我不杀你。毕竟……我可是正道离渊宗的少年俊秀。”
正派弟子？呵呵……人家玄泰才是真正的剑侠风范，匡扶正道。你算什么，一身魔功，满口胡言。
皮魔刚才都盘算着，自己要不要趁机拉拢玄泰弄死这家伙，然后假扮李淳名义混迹在正道中。
但他担心这小子玉石俱焚，把自己根底揭露，迟迟不敢开口。
“我劝你别指望他。”瞧出皮魔对玄泰的信任，对正道的向往，周天野似笑非笑，“他可打不过我。”
望着玄泰离去的方向，周天野道：“幸亏他听话，直接走了。不然，我只能费费力气，把他杀了。”
呵呵……
皮魔对周天野的话根本不信。
事后场面话谁不会说？刚才你怎么不敢跟玄泰交手？还有你的天魔黑炎，不是被人家轻松扫灭？
“你别不信，当今天下能赢过我的人屈指可数。但这其中，不包括玄泰。”
屈指可数？在年轻一辈？
玄泰已经是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能胜过他的，无非天清、太幽、五龙的当代传人，亦或者天魔、血魔等大魔统的帝子们。
而你——年轻一辈中，能不能排上号都是问题。
皮魔一脸犹疑：“你到底是何人？天魔黑炎，离渊剑诀……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可是正经的离渊宗弟子。”
周天野懒得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
“死魔有十三类，你是其中一类皮魔，俗称画皮。如果你想修成人身，最好听我的。”
“李淳”的形象默默褪去，取而代之是一张漆黑的人皮。人皮下，藏着黑潮般澎湃的魔气。
黑雾中传出沙哑声音：“你有把握助我修成人身？”
周天野笑了。望着他的笑容，皮魔莫名升起一丝寒意，人皮默默向后方飘去。在天野的笑容背后，皮魔感受到一股远胜自己的魔性。
好像面前的天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怪兽在外面披着的外衣。
难道，他也是皮魔？
皮魔的特性，吞噬一个人后可以拟化他的功法。如果他吃过天魔教弟子和离渊宗弟子，拟化他们的功法并非不可能。
“皮魔的目标是为‘成人’。可单纯吃人幻化，无法让皮魔修成人身。可只要你肯跟我走，我可以帮你。”
“你……你能帮我成人？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比你厉害。”
突然，皮魔眼前的人消失。
下一刻，冰冷的手掌贴在自己后背：“只要我愿意，杀一只皮魔，然后去山海宫卖弄人情，相信山海宫会很感激我。”
虽然是魔性之躯，但皮魔在那只手贴在后背的那一刻，仍感到一阵阵上涌的寒意。
没错，只要他愿意，翻手之间可以取自己性命。
“你性命在我，所以老实听话。”
“你……你就不怕我找机会暗算你？”
周天野淡然一笑。
自己穿越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果连区区一头皮魔都糊弄不住，白瞎了自己的身份。
而且——
在手掌贴在皮魔后背时，一枚无相心印已悄然烙印。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刚才不是说了吗？”
“哼，我可不信，你是离渊宗弟子。”
周天野懒洋洋道：“不是这个，如今玄泰不就去追‘我’了吗？”
“魔……魔星阿耶。”
“哎，真乖。”
阿耶，在中国古代某段时期，代指“父亲”。
周天野弄出“魔星阿耶”的身份，就是打算让所有人对自己喊爹。